第18章 我只要争气的儿子
这天早上，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让皇室贵族都进宫。
其实大家都知晓昨晚发生了何事。
太子谋反未遂，自刎而死。皇子们都被拉去般若阁议事，而其它女眷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都去御花园赏花，或者找个亭子话家常。
大家自然是不聊前朝最紧要的话题。
关于朝廷大事，她们有的是不懂，但更多的是不敢谈。
要么就谈论谁叫小姐和谁家公子要成亲了，要么就谈论最奢侈的美酒佳肴，要么就谈论谁家被皇帝褒奖，谁家被皇帝嫌弃。
景明珠虽然觉得无聊，但张妃偏要她陪着，她也就恭恭敬敬服侍在侧。
不知谁忽然提起了申国皇室最新的八卦。
有个贵妇人说道：“前不久申国新帝刚刚登基，就是我相公猜的刘以立，我听说他之前有个王妃，吃一个小宫女的醋，最后竟然逃走了，现在刘以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在整个九州发布追捕令，满天下地找他的王妃。”
有人感慨：“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痴心的男人！”
有的人疑惑：“申国的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犯不着这么做吧？”
张妃听了这个八卦，露出极其鄙夷地神色：“肯定又是个为情所困的蠢货，跟一个小宫女吃什么醋，若是不出逃，如今她就是皇后，男人有几个长情的？就是天仙的模样，他过个十天半个月也腻了，只有钱和位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都看不明白，也难怪她做不成皇后。这要是我女儿，看我不打死她。”
众人纷纷附和，遗憾叹气，好似丢了位分的是自己。
在景明珠看来，这个王妃选择出逃，那必然有她忍受不得的理由，在当王妃时忍受不得的东西，做了皇后也不一定受得了。
与其为森严礼法作茧自缚，困死于宫墙。
不如离经叛道，逃出生天。
纵然她极度反对众人的看法，但她还没有傻到故意标新立异的地步，她一言不发，等待谈话结束，一只小小的手忽然碰到她的手臂。
景明珠侧身望去，竟是七王妃蒋素柔抱着新生的孩子。
婴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向她挥舞着双臂，小小的手指扯动她的衣服。虽说她不喜欢孩子，但仍是被孩子天真的模样打动。
她转过身去抚摸孩子的脸，问蒋素柔道：“他多大？”
蒋素柔温柔地笑道：“七个月了。”
她与蒋素柔在未出阁时便认识，只不过两人没有见面的机会，今日一见，蒋素柔比以前更加温柔，更加亲和了，脸也长胖了一些。
两人都不喜欢刚刚的话题，所以互相攀谈起来，相谈甚欢。
孩子好像很喜欢景明珠，闹着要她抱。
景明珠刚刚接过孩子，就被越贵妃盯上了。因为她没嫁给荣王，越贵妃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近日听到风言风语，所以想报仇。
越贵妃故意问：“明珠。你这么喜欢孩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听到好消息？”
亭子里顿时响起了热闹欢快的笑声。
众人忽然都聚到她身上。
明明大家都知道，杨清平拒过婚。明明大家都知道，杨清平对她冷冷淡淡。她景家大小姐不顾脸面，放下矜持，结果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的事情一出，马上就成了梦落世家教育女儿的反例。
名利场上，大家普遍见不得别人好。
一个个都等着看她笑话。
嫉妒也好，嘲笑也好，她都是不屑理会，她不需要别人的评价去证明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不在乎自己是否难堪，她只在意他能否会听见。被笑话是倒贴也罢了，只要能够得到他停留的目光，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可是她唯一错误的预判是，他没有爱上她！
在她沦为爱情的人臣之后，在她为他魂牵梦萦之后，他没有爱上她！
不知他不爱她的日子要持续到何时……
景明珠不想表现得像深闺怨妇一样，她将失落的情绪藏到心里，笑得很悠然：“孩子总会有的，父母子女之间的缘分急不来。”
越贵妃故做关心问：“传闻听说九皇子对你不是很好，对不对？要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你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九殿下的母妃在这儿，你只要说出来，她自然会替你做主。”说完便笑着问：“姐姐，你说是不是？”
张妃久居深宫，最是会察言观色，景明珠的伪装藏不过她的眼睛。
她故作不经意问：“明珠，清平最近还好吗？”
景明珠乖乖巧巧点头：“他很好。”
人前人后，张妃自然是要给景明珠台阶下的，她笑着回击越贵妃：“明珠既然说好，那就是好，我劝妹妹还是少听些传言，免得教人觉得你嘴碎。”
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越贵妃知道自己今天说得够多了，再调侃下去就没意思了，也就住了嘴。
众人又有了新的话题，哈哈大笑着忘了刚才的插曲。
张妃自然不信景明珠的还好。她偷偷唤来自己的大宫女秀祥，让她去查探景明珠和杨清平之间的相处情况，又扶着头装作疲乏的模样，遣散了众人。
景明珠扶着她回到宫里，杨清平已经带着十七弟等了许久。
张妃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杨清平排行第九，小儿子杨嘉音排行第十七，杨嘉音只有八岁，被派出地方，今天刚刚赶回来。
见小儿子回来了，张妃跑过来抱住他：“我的儿。”
杨清平站在旁边，却被母亲忽视。
他就像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看着母亲与弟弟母子情深，直到母子两人相互关心完对方，张妃眼睛才瞥到一旁的杨清平。
她漫不经心地对杨清平说：“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清平乖乖地跟着母亲进了内厅。
秀祥回来告诉她，说杨清平与景明珠关系并不好，他一直睡在书房。张妃就知道杨清平是头倔牛，总是做些愚蠢的事情。
她用极不解的语气问：“为什么不跟明珠同房？”
杨清平脸色冷到极点：“为什么？难道母妃不知道原因吗？为何要特地问我？”
张妃尝试着与他分析利弊：“你知不知道，太子死了，现在正是你表现的好机会。你在西征之战中立下了大功，又娶了景明珠，朝里朝外，现在谁不知道你的实力，手里握着这么多好牌，你可千万不要任性而为！”
杨清平强忍着哀怨：“什么叫任性而为？”
张妃真是对这个儿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问我？那我告诉你，你冷落景明珠，这就叫任性而为，现在是多关键的时候，她回娘家说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景家对你的态度，你赶紧跟她圆房，早点生个孩子。”
杨清平听完此话，脸气得一阵黑一阵青。
他咬牙说：“可我不喜欢她。”
张妃被他幼稚的想法气死了：“喜欢与不喜欢重要吗？你以为是话本里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一盟约就是一辈子？你是大庆九皇子，未来还有可能是大庆太子，你喜欢的只能是你的江山，情情爱爱，成何体统？”
杨清平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可我跟她没有感情，没办法生孩子！”
张妃气道：“你要什么情，要什么爱，你现在最该要的是脑子！”大宫女秀祥见此，走过来递上茶，张妃一口气全灌下去。
跟杨清平这种蠢货说话，真费劲！
杨清平回想起母亲抱弟弟的模样，慈祥宠爱，与现在判若两人，他鼻子一酸，问道：“若是嘉乐与我处境相同，您也会这么命令他吗？”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难过得像个受到不公待遇的孩子。
张妃最是见不得杨清平这副委屈的模样。
她冷着脸让宝儿去唤杨嘉乐过来，看杨清平的眼睛宛如仇敌：“嘉乐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他若有你这好运气，会像你这么无用？”
说话间，杨嘉乐被带进来。
张妃让杨嘉乐来到自己身边，哄着他问：“嘉乐，你以后要娶谁当王妃呀？”
杨嘉乐像个小大人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以后要娶昭安荣妹妹当王妃，她长得很漂亮，而且她家里是大庆有名的世家。”
张妃像炫宝般指着杨嘉乐道：“有志气，这才是我的儿子。”
她愤怒地看着杨清平道：“我要的是优秀的儿子，是有野心，能够走上高位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天天这不追求，那不需要，你要是真无欲无求就去出家，别在我眼前晃悠！我最见不得没有出息的男人！赶紧走！”
杨清平失望地看着母亲，眼眶红如鲜血，最终拂袖而去。
母亲不需要他，母亲只要“争气”孩子。
张妃说要与他们兄弟二人谈话，景明珠主动退避。她耐心地坐在宫里的小池塘边，拿着鱼食喂金鱼，直到杨清平夺门而出。
杨清平面色铁青，周围寒冷得像要冻结空气。
景明珠见他要走，忙跟了上去。
两人本应该同乘一辆马车，但是杨清平却不打一声招呼便拿走了随从的马，刚出宫门他就抽动马鞭，一阵飞驰，不知所踪。
景明珠回家，问过月牙，这才知道杨清平已经回府。
她有种感觉，杨清平定是有什么郁结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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