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 他整个人十分颓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按部就班的循着老爷子安排行驶, 上学见客户，上班，回家睡觉, 单调平淡，一潭死水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也有不同，他时常会想起她。
想她在做什么, 奶奶的病是否好了些, 想他不在她有没有好好生活照顾自己，想她晚上经过那条巷子会不会害怕, 有没有人保护她。
想得多了，会怪会气, 但更多的是后悔。
美国的生活很枯燥，陌生的城市陌生面孔，前三个月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不曾跟谁说话，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站在阳台上抽烟, 一根接一根, 等着那个人不满的抱怨，然后没收他的烟盒。
傅崇是在一次下班回家途中认识的，美国的夜晚并不安全安静, 拳脚相加, 骨头撞击重物声音格外清晰, 傅崇脸上带血, 下巴被划了道口子，轮着棒球棒重重朝一个男人头上打去，男人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傅崇抹了把脸上的血，瞧见站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的顾淮之，错把顾淮之当作男人帮手，两人在街道大打出手，脸上都挂了彩，警察赶到将两人带回去，被傅崇打的男人成了植物人，一辈子昏迷不醒。
顾家派人来保释他，临走前傅崇跟他要了根烟，低头点燃，隔着烟雾朝他笑了声，“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叫傅崇。”
顾淮之没说话，转身就走，一名警察跟他擦身而过，他听见警察在谩骂傅崇，接着开始动手到最后傅崇被电击倒在地上，任由电棍打在身上，打得吐血也还是笑。
狱警骂了句，“偷渡来的废物。”
顾淮之停住脚步，交了一大笔保释金将他弄出来，傅崇浑身是伤，但骨子里的傲劲不改，顾淮之双腿交叠抽着烟，轻掸烟灰。
“想不想成为人上人？”他淡声问。“我可以给你钱，这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傅崇随意擦拭了下脸上的伤，冷笑，“你想让我帮你杀谁？”
“回到中国，去A市保护一个叫鹿梨的人。”
傅崇抓了把头发，“还有呢？”
“没了，保护好她的安全。”
“需要每天跟你报备她的行踪吗？”
“嗯。”他想了想又摇头，“不用，确保没人欺负她就行。”
当天晚上，无处可去的傅崇住进顾淮之在美国的家，顾淮之是坐在阳台闭目养神结果睡了过去，他梦到了鹿梨，想到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去见她，唯独他不行，心里五味杂陈。
至于喊没喊她的名字他不知道，现在知道是喊了。
给傅崇弄好相关签证护照，买机票送他回国，找她花了几天时间，在接到傅崇发来照片确认没有找错人时，他手机险些没拿稳，几月不见的人恍若隔世，一道手机屏幕中是万水千山，是难以到达的终点。
“后来呢？”
顾淮之低声，“后来那张照片支撑我度过三年时间，每个梦里都是你。”
他吻上来，舌尖挑开齿关长驱直入，手在腰间摩挲，一颗颗解开睡衣扣子，让那些梦重演。
深夜的卧室，女孩哭骂混着男人低声诱哄，好一会儿终于快要结束又开始下一轮的攻掠，鹿梨抓着顾怀之肩膀，极致欢愉间，她好像看到孤寂清瘦的人，站在她家楼下，满怀希冀的看每一个经过的人，待到看清面容后又垂下眼。
路灯与他为伴，他碾灭烟头，手里的花落进垃圾桶，打赌似的回头，尽头依旧空无一人。
外面一声惊雷，鹿梨惊醒，睁眼发现泪流满脸，顾淮之拥着她，关心的给她擦拭眼泪，“怎么了？”
鹿梨埋进他怀里，身体不停颤抖，“对不起。”
她生出巨大后怕，要是跟傅崇打架那次真的受了伤，分手那天是不是就是她们见的最后一面。
顾淮之捧着她脸，“没什么对不起，都过去了。”
情绪被安抚下来，鹿梨也没了睡意，“你跟傅崇的合作指的就是这个？”
“不全是，我在美国成立了一家风投，以傅崇的名义。”
“OC的资金前期运转是靠那家风投公司？”
“嗯。”
OC刚成立时运转困难，开出的薪资又高，傅崇的商业头脑不必他差，短短半年就将风投公司的资金翻了个倍，完全足以用来维持OC，之后OC站稳脚跟，又将目标放向其他国家。
“你到底开了多少家公司？”鹿梨满脸吃惊，她以为一家OC和顾氏已经很流弊了，没想到顾淮之的资产远远不止这些。
顾淮之仔细想了下，“不含OC，七家，第八家正在筹备。”
“都是风投？”
“不全是，地产餐厅也有。”
鹿梨眨了眨眼，想到他给自己的那一堆卡，她没用过，但在4S店挥手买下两辆豪车的画面历历在目，以顾淮之的财力，别说买下那家店，再来几个估计也不是问题。
“我忽然有一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她笑。
顾淮之跟着笑出声，“你本来就是枝头的凤凰，是我高攀。”
鹿梨被哄得直笑，女孩头发扫过胸膛，撩人得很，顾淮之滚了滚喉咙，扣住肩膀将人再次压在身下，鹿梨再次泪眼朦胧。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
跨年夜，顾淮之定了空中餐厅，两人吃过饭牵手散漫压马路，途径卖花和糖葫芦的，顾淮之习惯性的买，结果就是鹿梨被撑到，撑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家。
城外有人在放烟花，鹿梨站在阳台观看，顾淮之给她拿了件大衣，雪球怕冷蜷成一团窝在窝里，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懒懒抬眼，不满的“喵”一声，而后将脸更加埋进厚厚的毛里。
临近十二点，鹿梨转头看他，“你把眼睛闭上，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顾淮之笑了声，听话的闭上眼，“老婆要给我什么惊喜？”
“别偷看，我叫你睁开你才能睁开。”
顾淮之靠着落地窗，笑道，“不睁。”
耳边悉悉索索一阵，他听见有开锁声音，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手上被放了什么东西。
“睁吧。”
他睁眼，薄唇轻勾刚要说话瞧见手里是什么，忽然失了言语，两个红色许愿牌，风吹日晒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一个写着——愿顾淮之一生都如上上签。
一个写着——让鹿梨如愿。
许愿牌下面，是深褐色的薄薄的本子，里面只有四页。
家庭成员，户主信息，户主页和家庭成员页。
【姓名：鹿梨。】
【婚姻情况：未婚。】
漆黑的眸子仿佛一团浓墨晕染不开，手里的东西仿佛有千斤重，张了张唇想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够，只得将人抱紧再抱紧。
“我们结婚吧。”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春节，鹿梨早早放了假，顾淮之扔在加班，腊月二十九，鹿梨在家里做了个大扫除，给雪球也换了个新窝，出门购买年货。
前几年过年都是一人，今年有顾淮之，她推着购物车兴致盎然的在超市采购，采购到一半忽然停住，她孤身一人，但顾淮之有家人，过年他应该是要回顾家老宅的。
抿了抿唇，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戳进置顶那个备注为“亲爱老公”的微信，备注是顾淮之自己改的，后面还有亲吻的符号，幼稚又张扬。
顾淮之电话快一秒进来。
“在做什么？”
鹿梨单手推购物车，往车里放了包薯片，“我在逛超市，买年货。”
“明晚我们回家过年？”
鹿梨愣了愣，“回家过年？”
顾淮之靠着椅背，龙飞凤舞在资料上签字，“媳妇终究要见公婆。”
拿着文件的秘书手一抖，妈耶！顾总要结婚了！！！
没发觉秘书快要跳起来的步伐，顾淮之又翻开一份文件，听着电话那边女孩的声音，笑说，“我户口本在爷爷那里，不回去怎么跟点点定终身。”
鹿梨怼了他一句，脸上的笑却再也藏不住，同时又担心起来，前两次见老爷子都是很突然，这是第一次上门，还是去他家吃饭，他家那些亲戚不知道会不会来，她该表现得活泼一点还是文静一点？
还有买什么礼物，便宜的送不出手，贵的她又买不起，何况顾家什么都不缺。
她为此烦恼了一天，晚上顾淮之回来见她愁眉苦脸盯着桌上一堆礼盒，还以为是逛超市被人骗了，一问才知道是为送什么礼心烦。
“这些礼物你们家人会喜欢吗？”她问。
顾淮之认真查看她选的礼物，给出回答，“喜欢。”
鹿梨将信将疑，“真的？你别骗我。”
将手里大红色礼盒放下，满不在意，“我的人，轮不到他们说喜不喜欢。”
鹿梨心一颤，纠结忐忑的心被安抚，好似有了坚强的护盾，也有了十足底气。顾淮之蹲身与她平视，握着她的手。
“你为我家里挑礼物我很开心，但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其他人的意见都不重要。”他顿了顿，补充，“当然，他们也不会有意见，我老婆这么漂亮能干，打着灯笼都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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