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若是平时, 章岛肯定能够甩开这巴掌。但他现在被那影像弄得心神俱乱，一个没注意，这巴掌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脸上。
赵盼盼虽然天赋不高, 但架不住有好父亲, 各种丹药下去, 勉勉强强也突破到筑基期, 这一打, 章岛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章岛还没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有那一瞬间无法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杀心。
他强行忍了下来, 捂着脸, 用深情混合着痛苦的眼神望着妻子，“我瞒着你，只是因为太爱你了, 怕你知道这件事后离开我。在遇到你之后，我便一直后悔为了功法勉强和自己不爱的人交往。”
以前只要他祭出这招, 恋爱脑的妻子就会一脸心疼地原谅他。
只是赵盼盼这一回却不为所动, 冷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流露出痛苦和绝望，“可是你对我说的那些情话, 和对她说的那些，一模一样。”
“你对她是逢场作戏, 对我难道就不是吗？”
真爱她的话，怎么连个情话都不变一下？在听到那些情话的时候, 她立刻就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章岛表情直接僵住了——他情话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套, 因为说的时候并不走心, 所以他自己都忘记有没有对不同的女人说过一样的情话。
他的嘴巴上下蠕动, 两颊的肌肉也抽动了一下，那张宛若三十岁的俊美面容因为这扭曲的表情看上去多了几分的滑稽。
而直播间还在持续着。
等第一个回放结束后，柳兰继续打开第二个回影石。
第一个里面，年轻的乌龟精少女阿云看上去十分犹豫，“你真的想看洛书河图吗？但那个只有我们族内弟子才能看。”
影像中的章岛拧着眉毛，长长的睫毛配合他的神态让他看上去十分忧郁，“等我入赘到你们族里，也相当于你们族里的一员了。”
阿云吓了一跳，声音都结巴了，“你、你真的愿意离开人类世界，跟我们一起隐居吗？”
章岛依旧是那深情的眼神，“小傻瓜，你无法适应人类世界，我只能陪你留下来了。只是我才刚进入炼气，我怕你父母不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我能展现出我的天赋的话，加上又观看了你们族里的圣物，那应该就会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阿云显然被他的话给说服了，虽然还有些迟疑，但经不住他在耳边不断地说他们以后长长久久厮守的生活，最终还是同意了，带着他去看了族里的河图洛书。
柳兰放完第二个，又把最后一个回影石放了。
最后一个明显是关于离别的。
阿云的脸上满是不舍，“你要回去几天啊？”
章岛温柔望着她，“我得先安排好我父母啊，顺便努力说服他们。你在家乖乖等我，等我说服好我爸妈，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阿云显然知道见父母是什么意思，露出了欢欣又害羞的笑容，“好，我相信你。你要早点回来啊。”
“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的。”
她还将一个盒子递给章岛，说道：“这里面是我攒的中品灵石，你随便用。还有一件灵器和一件法器。那防御的灵器是我跟堂姐借的，不仅能够抵挡金丹大师的攻击，还能遮掩气息，反占卜。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等回来后再还给我姐就行了。”
她笑容又淡了几分，有些不安，“你真的不会一去不回吧？”
“当然，我要是辜负了你，我宋平就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他掷地有声，坚定的表情让人觉得怀疑他的真心都是对他的侮辱。
阿云显然相信了，感动得留下了眼泪，再配合那微笑的表情，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样。
而这也是柳兰手中最后一个回影石。
显然在这之后，章岛就一去无回，没有以后了。
柳兰这其实是第二次看了，但还是气得要命。这毕竟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比偶像剧更容易让她代入。
“不要脸，真的不要脸，就该让他天打雷劈。”
换做是黄术在场，肯定能来一百种不重复的辱骂。但柳兰从小就是乖孩子，根本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是不要脸，结果因为口笨，反而被自己气到，白白生了一场闷气。
弹幕的网友们已经替她开骂了。女生本来就最讨厌这种负心汉，就算是男生，看到阿云这样一个漂亮又痴情的女孩子，谁会不动容呢。
【把章岛贱人打在公屏上。你爹当初怎么不把你直接射墙上？】
【我看的都哭了，阿云太惨了，遇到这么一个满嘴谎言的负心汉。最恶心的是，他用的还是假名，对着阿云发誓都用的假名。从头到尾都是处心积虑的欺骗。】
【刚刚网页又弹出了章岛和他老婆的通稿，看一眼差点没把我恶心吐了。这狗男人骨灰什么时候能撒了？章岛你没有心！】
【也就是说，天衍宗现在用的功法，还有他们的灵器，都是他们的祖师爷靠欺骗单纯妖族少女偷来的。这些年来，天衍宗对妖族态度还特别冷酷，动不动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有本事先把自己修为废了啊，一群白眼狼。】
【为之前辱骂苏拾和柳兰道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就不能让贱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吗？】
柳兰放出来的这三段影像直接将章岛锤死在负心汉的柱子上，可以说是无可置疑。就算有水军试图洗白，也被愤怒的网友们骂上天，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一起骂。
既然看不起妖族，那就一直贯彻这态度啊。结果章岛不仅偷妖东西，还骗妖感情，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显得特别的low。稍微有点底线的人都知道这事谁是谁非。许多代入阿云的女孩子，更是怒火冲天，一个个跟点了炮似的，冲到天衍宗和州南道法大学的官微下骂开，让人充分见识到华语骂人的丰富性。
宋教授助理最开始发的那帖子，再次火了。
火的一塌糊涂。
只是这回大家不是来同情他的，而是反过来骂他的。他们祖师爷做了这种缺德事，他们还有脸出来喊冤？长城都没她们的脸皮宽。
尤其是前面免费当抢的网友们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骂起楼主来比什么都给劲。
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表示要把煽风点火的楼主扒出来。他们表示前面楼主放无马赛克的视频出来，就是想引导大家人肉柳兰。天衍宗从上到下，根子就坏了。
吓得那助理赶紧把帖子给删了。
作为从小在天衍宗长大的弟子，他一直以来很有优越感，对宗门充满了归属感。因为师祖厌恶妖族的缘故，他们对待妖族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为了形象不至于喊打喊杀，但一直都是阴阳怪气的。谁会想到，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妖身上偷来的。
看起来风光霁月的祖师爷，内里却恶臭如污泥。
这让他的三观彻底碎了，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
不仅是他，所有天衍宗弟子都是这样，毕竟师祖这事做的太过恶心，那三段影像直接让天衍宗名声恶臭到了极点。只要有弟子敢冒头，就要被追着骂小偷。
以前天衍宗弟子身份是一种荣耀，现在却成了耻辱。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却是他妈打来的。
[彬啊，你看到网上新闻了吗？那章岛真的不是人哦。阿云，对他多好啊。]
[你还是退出那天衍宗吧，不然丢人。我今天去跳广场舞，好几个姐妹都问我，你是不是天衍宗弟子。我都没脸承认这事。]
[像这种负心汉，迟早会有报应的。]
助理被母亲塞了一耳朵关于天衍宗的坏话，心中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
静室中。
章岛沉默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直播间，柳兰刚刚下直播去吃东西了。
他脸色灰败，他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人们就这样忘记他所有的功劳和荣耀，只记得他是一个欺骗感情的无耻小偷。
他抓着头发，一脸痛苦。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抱着侥幸心态，应该阻止那两个弟子的。他哪里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事居然还会被重新翻出来，更没想到，早早死了的阿云会留下这些东西。
果然是妖族，心机深沉。
抽噎声断断续续的，是他妻子在哭泣。章岛没有心情哄她，之前他也试图哄，结果脸上反而多了好几道的指甲印。
过了一会儿，哭声停了下来。
章夫人抬头说道：“章岛，我要和你离婚。”她受不了自己的爱情下藏着一堆的蛆虫，甚至看到章岛的脸，胃里还泛起了一阵的恶心。
“胡闹，盼盼你在胡说些什么。”一道厉声响起，静室的门也被推开，章夫人的父亲赵博走了进来。
章岛看到自己的岳父，不由心虚了，“爸爸。”
赵博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又对女儿说道：“他和那妖族少女的事情，都早就过去了。这些年，他怎么对你的，我都看在眼里。你何必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放弃深爱自己的丈夫，你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些年来，赵博在章岛身上投资不少，如今章岛更是顺利成就金丹，将成为古月宗又一助力。赵博当然不会眼睁睁地将他往外推，那他之前的投资就打水漂了。
这种事他自然无法容忍。
再说了，欺骗妖族怎么了，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网上那些人管的真宽。
章岛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他露出愧疚的表情，“爸爸，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出头，所以才鬼迷心窍了。但我对盼盼的心意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赵盼盼根本不信这话，连情话都是一样的，这让她怎么相信。但看到父亲那一脸欣慰的表情，她只感到绝望。对爸爸来说，现在的章岛重要性比她这个私生女更重要吧？
赵博拍了拍他的肩，“我当然相信你。”
章岛低头说道：“只是这几年，我只要出门，估计就是过街老鼠的待遇。”
赵博不以为然说道：“不用几年，几个月时间，那些闲的蛋疼的人就会忘记这件事。至于其他修士，他们可没那么傻。”
他轻轻哼了哼，“现在人族只有天衍宗最擅长占卜，那些人才不会傻到得罪你。在这领域上，你是唯一的金丹大师。”
赵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啊，他可是堂堂金丹大师，只要他实力还保持着，外界那点风言风语根本影响不到他。
赵博同他讨论起了这件事，让女婿干脆今年多放开招生一批弟子，给其他几个宗门长老留些名额。到时候那些得了好处的宗门长老自然会对外为他说话。
章岛听着岳父的谋划，表情更加放松了。
“啊，刚刚气得下去吃了几个菠萝派，现在有点消气了，我才想起一件事。”
悦耳灵动的声音响起，直播间重新亮了起来，却是去而复返的柳兰。
“龟族特地委托我说一件事，让我帮忙将当初被偷走的灵器拿回来。”
赵博冷笑一声，“好大口气，她以为自己是金丹大师吗？”那灵器具有反占卜的效果，尤其好用。赵博自己都常常接借去。当事妖都死了，她一张口就想讨回去，想得美。
弹幕上也有人提到这问题。
【小姐姐小心啊，我听说那章岛已经借用妖丹成为金丹大师了。】
【希望章岛自己识相点，乖乖把东西还给原主】
【章岛虽然人品低劣，但天赋还是很不错的。】
柳兰显然也看到了屏幕，满不在乎说道：“金丹大师吗？没什么好怕的吧，我应该比他强的。”
“我两千年前就结丹了，结丹一点都不难啊，睡一觉就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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