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痕


苏徊意差点把胯崩裂!

他又扶着床脚缓缓升起,像个合拢的圆规,“大哥,我是……”

“是在给我表演劈叉?”

“……”苏徊意乖巧垂头,“是啊,助个兴。”

苏持放下胳膊走过来,停在两张床跟前,“这也是助兴?”

“助眠。”

苏持呵呵一声,拎起人的后颈皮出了休息室,苏徊意又变成了一只小鸡崽,扑棱扑棱地自救道,“我看大哥昨天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就想再添一张床。”

“一张蹦床。”

苏徊意讪讪,“二哥不小心买大了。”

苏持停下,意味深长,“喔……原来还有老二的掺和。”

苏徊意羞涩地把人卖了,“不然搬家公司怎么进得来公司呢?”

对不起二哥,黄泉路上我们相依为命,你也不算落单了。

后颈皮一松,苏持收回手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苏徊意试探,“大哥,那你中午进来睡吗?”

“都装好了,为什么不睡。”

苏徊意为他的理性折服。

两人出门吃过饭,回来时看到小秦等在办公室,现在这个点不是工作时间,一般来说不会过来汇报工作。

苏持问,“怎么了?”

小秦说,“苏董,信锐集团的董事回话了,他明天上午有空,问要不要谈谈榕城的投标?”

“那就谈谈吧。”

“好的苏董,我这就去答复。”

小秦走后,苏徊意问,“大哥明天上午要出去吗?”

“看约在哪里,如果约在对方公司就要出去。”

“我还需要留守吗?”

苏持垂眼看他,思索片刻,“你也一起。”

苏徊意开心了。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连上厕所都要拉着朋友一起去,还被人笑说“怎么跟女生一样”。

他大概是有点黏人,黏人但是不缠人,只要身边有人陪着,哪怕不说话也是好的。

“那大哥我们睡觉吗?”

苏持走进休息室,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换洗的被套,“先把床铺了。”

苏徊意殷勤地凑过去,“我来就好~”

上午的会客拖延了十几分钟,铺床又花了十几分钟,剩下的午休时间不过四十分钟。苏徊意铺好床就立即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还招呼苏持,“大哥快抓紧时间睡!”

苏持不紧不慢地松开领口,迈着长腿走到床另一侧。苏徊意躺在床上看他大哥这样走过来,居然觉得还蛮有侵略性的。

他赶紧往被窝里挪了挪。

苏持掀开被子躺进去,是中规中矩的平躺,手搭在小腹上,挨了枕头便合上眼睛。

两人中间隔了有一米多宽,苏徊意转头去看他。

讥冷和锐气褪去后,苏持周身的气势松懒了很多。青松之上覆雪消融,都化成清润的水流。

他大哥大概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最温柔。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团被子。

苏徊意脑子还没转过来,从被窝里伸手出去摸了摸,企图搞懂那是什么。

“苏徊意,你在往哪里摸?”

声线抖着冰渣落在他发昏的脑子上,苏徊意腾地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横睡在床上,头正对着苏持的腹部,想必刚刚是摸到的就是腰腹了。

他赶紧撤开了半米,对上苏持深邃的眉眼,“大哥的腹肌真不错。”

苏持冷笑,“隔了床被子就摸出来了,中医号脉都比不上你。”

苏徊意规劝,“我们还是不要拉踩比较好。”

“……”

午睡过后继续一天的工作。

因为明天临时约了信锐集团的董事,接下来的行程都有所调整。苏徊意跟着小秦一起去做协调,电话打了几通、楼上楼下跑了几趟,回到秘书办公室他就原地瘫起。

一杯水递到他跟前,“苏助理辛苦了。”

苏徊意接过来,“谢谢秦秘书。”

他感觉小秦还是把他当做苏家少爷来看的,虽然也会安排他工作,但言行中依然透露着恭敬。

秘书行业要求其从业人员具备严格的上下级观念。小秦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不卑不亢不逾矩,所以才能在他大哥身边待这么久。

相比起来,自己可能随时会被送走。

“秦秘书,你有没有在我大哥底线上蹦过迪?”

“苏助理,蹦过迪的都不在公司里了。”

苏徊意一抖,心说果然,“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吗?”

小秦回答,“抱歉,本公司不做售后。”

“……”

临近下班时天色昏暗,只余天际一道亮线,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苏徊意走到整面落地窗前,从这个视角往下看,已经有很多员工从楼里离开了。

“大哥,还没到下班时间诶。”

“还差十分钟。”苏持抬眼看手机,“要下雨了,从大门离开的人一般都是坐公共交通回家,提前点就提前点吧。”

苏徊意觉得像他这样的上司很难得,“大哥是个好上司。”

苏持关了电脑收桌子,“少拍点马屁。”

离开公司的时候,雨点就已经落下来了。苏持开着车,挡风玻璃上砸出点点水痕,蜿蜒滑落。

亮红的车尾灯在雨幕里偏折出雾蒙蒙的红光,雨刷打落了逐渐变大的雨势。车外的世界越是嘈杂,车内就越显得静谧。

“前面有点堵车。”苏徊意看着导航说,“不过也就几百米。”

“知道了,坐车别看手机。”

“没事,我不晕车。”

苏持瞟了眼被他吃了大半袋的饼干,嗤笑,“胃口这么好,看你也不像晕车。”

他又说,“摸了手机还拿手吃东西,不知道手机有多脏吗。”

苏徊意心虚,“我又不喂你。”

苏持听得青筋直跳,“你自己就能吃了?”

“大哥,我没有这么脆弱。”

前方驶入拥堵路段,车流停滞下来,苏持伸手在他后颈皮上捏了一把,颈侧立马留下大拇指的红印子。

“不脆弱?”

苏徊意被他的指腹擦得一阵刺痒,抬手捂住脖子狡辩,“我的皮是脆的,器官是强大的。”

“呵呵,你怎么不说心灵是无敌的呢。”

路上时不时拥堵,等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

车库在宅院一侧,距离大宅门口有一段距离,苏持停好车,从后备箱找出一把伞撑开,“过来。”

两人并肩走进雨幕,伞是单人伞,要完全遮挡两个成年男子还有些困难。

苏徊意侧头看见苏持半边肩膀全被雨淋湿,赶紧握住他的手腕把伞往他那头带去,“哥,你肩膀淋到了。”

在嘈杂的雨声中,苏持倏地低头看他,眼底的情绪被睫毛掩下。

两三秒后他又转回去,把苏徊意带近了点,“不碍事。”

今天的雨势不如上次的暴雨,两人进屋时只有肩肘有点湿。吴妈已经做好饭端上桌了,于歆妍叫苏持两人赶紧上楼换衣服。

上楼时正好遇到苏简辰换过衣服下来,三人在楼梯上相遇,目光相对,同时停下脚步。

苏简辰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沉浸在给苏徊意买床的自我满足之中,把合群的目光投向了后者。

苏徊意第一反应是自己卖了苏老二,他顿时紧张地看向身侧的大哥苏持。

苏持从见到苏老二那一瞬,视线便如有实质,望着对方一动不动,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三人的视线在楼梯间形成了一个单向大三角,莫名其妙却又合乎情理。

——最后是苏纪佟出现打破了气氛的凝滞。

他扒着楼梯扶手往上看,“老大老二小意,都傻站着干嘛,炒米粉要坨了!”

三人,“……”

一家人吃过晚饭,苏持淋了雨回屋里冲澡。

苏徊意跟着苏简辰上楼,他觉得有必要跟人通个气,“二哥,那个……”

“你要不要来我房间……”两人同时开口。

苏徊意说,“什么?”

苏简辰有些窘迫,“我是说我把罗汉松搬回去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他说完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苏徊意,“没什么,我想说我怎么没看到罗汉松。”

苏简辰说,“那要来看吗?”

“要的。”

他不敢通气了,这一天的苏徊意又回忆起了罗汉松差点在头顶开花的恐惧。

苏简辰的房布置得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品,趴在沙发凳上的那只熊猫仔就格外惹眼。

苏徊意看了一眼,那上面似乎有被揉搓过的指印……

罗汉松又被搬回了阳台上,遒劲生长。阳台底下正对后院,入秋过后的院景深褐青黄,眼前一簇深翠衬着秋色,生意盎然。

苏徊意扒着盆沿,“长得真好。”

他手里沾了点盆边的土,苏简辰转身抽了张纸给他,“你能不能注意点?”

“谢谢二哥。”

苏徊意擦过手,罗汉松也看过了,两人一时找不到事做。苏简辰其实也只是随口提一下,找个理由跟人缓和关系。

以前苏徊意颠倒黑白装模作样的时候,他恨不得把人赶出家门,后来苏徊意豁出去跟他道了歉,行径在慢慢变好,他也就一点点原谅了。

苏简辰唯一不懂的是:同样是和好,为什么苏徊意跟大哥、三弟就要亲近很多呢?莫非是他之前太凶了。

“那个床,你觉得怎么样?”苏简辰开口。

苏徊意本来在盯着花盆上的图案走神,冷不丁被问道,下意识就说,“睡着挺舒服的,就是太大了。”

“大了吗?”

“……”苏徊意回神,他找补道,“有点。不过和大哥的床并在一起刚好也能放下。”

苏简辰抓住了关键词,“并在一起?”

“我们睡得很远,二哥你放心,我不会挤到大哥。”

“不是这个问题——”苏简辰气一粗,又哽住,“算了!没什么。”

苏徊意不懂他二哥是如何做到纠结懊恼自责几种情绪瞬息万变的。

“怎么了二哥?”

“当我没说。好了你回去吧,你是不是该洗澡了?”

苏简辰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觉得被雨淋过的地方痒痒的。苏徊意隔着睡衣搓了搓肩头,领口被牵开,露出脖颈来。

手腕突然被“啪”一声抓住!

“二哥?”苏徊意惊讶抬头,对上苏简辰不敢置信的眼神。

苏简辰的目光直白而不加掩饰,手上力道之大,拉得苏徊意几乎往前跌了一步,一手撑在他肩上。

“你这里是什么?”

苏简辰伸手要去指,苏徊意跟个小呆逼似的愣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

手还没碰到,门口传来一声厉呵,“老二!”

苏徊意跟苏简辰同时转过头,他们刚刚进来时门没带上,此刻苏持就立在门口,刚洗过澡头发搭在额前,却遮不住凌厉的眉眼。

苏持沉步走进来,“老二,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简辰心里的震荡还没过去,被呵斥了一声立马硬气,“我还没问大哥,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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