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周一大清早，时燃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门，跟面前的边烁大眼瞪小眼。
时燃拿出手机看了看，一脸疑惑：“现在确实……才七点吧？”
边烁这么早就来了？
那天时燃跟边越青说假期最后一周让边烁来他家住，跟苏妤蔓商量过后，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客房给收拾出来了。
时燃高估了自己的整理能力，昨晚打扫完都快一点半了，随便洗洗回了房间倒头就睡，今早被电话铃和门铃声同时轰炸，时燃怀疑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门铃声是边烁按的，电话则是苏女士打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卖”了一个儿子出去，对于边烁的到来，苏妤蔓不仅没有觉得麻烦，反而透露着一点点期待，这让时燃醋了一天，他大概能够体会那天听见自己对着边越青喊小爸的时候，边烁是什么感受了。
不过也可能单纯就是边烁是个懂事又学习好的好孩子，搁哪都惹人疼。
时燃那边已经改口对着边越青喊小爸，按理说，边越青也让边烁认了个干妈，奈何这孩子有些拘谨，心里还有点隔阂，他依旧礼貌喊着苏阿姨。
苏妤蔓倒是不怎么在意，要是边烁真那样喊，她估计也会拘束，现在这种程度刚刚好。
时燃打开门的时候，正好就听见苏妤蔓温柔的语调从边烁的手机里传出来：“阿姨待会就回来，中午想吃什么随便点。”
时燃：“……”
他妈妈上次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他上幼儿园那会的事。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边烁也不恼，甚至有心情冲时燃笑一笑。
时燃：更生气了怎么办。
“我不挑食，”边烁的话语也难得带上了一点温度，“您看着来就行。”
没两句，通话就挂断了，紧接着是时燃收到了信息轰炸，苏妤蔓从来没这么啰嗦过，仔仔细细询问边烁的喜好，吃什么菜什么肉有什么忌口喝不喝饮料，就差当个宝捧着了。
时燃：“我不知道。”
然后干脆利落关上了手机。
他连自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边烁的爱好！
时燃怏怏领着边烁进了自己家，漫不经心介绍着：“一楼有个厨房和健身房，客厅后边有个小花园，几间卧室都在二楼，那边还有个自习室，哦对了，那边还有个空房间，我之前学钢琴我妈顺带就买了一架，还有点别的乐器，空间挺大的，你要是偶尔想弹吉他，那也有。”
“你会弹钢琴？”边烁问道。
“只过了五级，基础而已。”时燃不大愿意提到这个，总觉得有点丢脸，而且他大概有四五年没碰过琴键了，不怎么想往这边聊，“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钢琴一旦学了，能找到中央键就忘不掉。”
时燃转头看他，挑了挑眉：“哟，看来学的挺多啊？”
“就两样。”边烁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钢琴不太实用，没学太久，吉他也是为了考证才一直学下去的。”
两人上了二楼，边烁看见那个大落地窗的时候还蒙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目光，时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我要求的，因为小时候我妈总是回来太晚，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所以在二楼小客厅安了一个榻榻米，这样的话，只要我往外跑几步，就能扒着栏杆看见一楼大门情况，方便。”
跟边烁熟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怎么掩瞒自己怕孤独的事实了。
反正边烁好像早就知道了。
“后面那个落地窗，密封好又透光，早上起来阳光很足，睁眼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听见这话，边烁愣了愣。
如果时燃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在他家睡不惯也很合理。
“接下来……去自习室看看吗，大学霸？”
————————
当时燃说到自习室的时候，边烁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是个学习的配置场所，可能单纯就是房间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直到看见那间小型图书馆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
看着边烁愣神的表情，时燃在他背后偷笑，随后装摸做样地走上前介绍：“主要都是我妈看的资料啦，我自己的学习资料不是很多。”
“还有这边一个架子，是我的小说和漫画，不过我妈看得紧，最近看的就少了。”
二楼的空间相对于一楼比较小，但是这并不妨碍房屋的内部设计，自习室角落有个向上延伸的阶梯，靠内分成一个个书格，很有设计感，阶梯朝上连着一个活动门，打开就能发现上面有个小阁楼，堆着一些杂物。
两个人爬上去，时燃在几个箱子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看！”时燃炫耀似的摇了摇那个望远镜，“我以前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拿着它蹲在阁楼的窗口前，假装自己是个冒险家，哈哈哈。”
“不过也没能玩多久，后来个子窜得快，着小阁楼就容不下我了，啧，四年长了二十多公分，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长。”时燃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边烁，你应该有一米八吧？”
“一米八一。”边烁应道，“我从初一到现在也只长了二十多公分。”
时燃轻啧一声：“那你之前还是比我高啊。”
两人抱着腿挨在一起，面向着阁楼的小窗，初一用的望远镜现在已经戴不下了，但是记忆力的快乐都是真实的。边烁就这么静静地听时燃眉飞色舞地说起那会天马行空的想象场景，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吸引住了。
不知道说了多久，时燃突然反应过来，一直是自己在说，边烁都没有开过两次口。
于是他转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边烁，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过去有没有那些有意思的经历啊？”
过去的边烁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是单调没有色彩的，但可能是时燃的描述触动了他心底某块早已被淹没遗忘的过往，他还真想起来了一些：“有，就是比较枯燥，要听吗？”
“哎呀别吊胃口了，快说！”
“我十岁的时候，暑假去乡下爷爷那呆过一阵。”
那大概是边烁唯一一次尝试主动去交朋友。
乡下的孩子都是抱团长大的，乍一下看见城里来的边烁，长得白白净净，又总是不吭声，那群孩子每天的作弄对象就从地里的爬虫变成了不合群的边烁。
他们一口一个“小哑巴”，用带他玩的借口把人当猴溜，明明前一天灰头土脸地回去，后一天又能用相同的拙劣谎言骗走。
有一次边烁回来的晚了，站在卧房门口听见爷爷跟爸爸打电话，说他这孩子太闷，又笨，总是被村里那些猴精娃溜着玩，除了长得有点样，不像是个能出息的。
他没发现门后偷听的边烁，也不知道人不是啥，而是太渴望交朋友了，才一次次甘愿被哄走。
隔天，那些孩子再来的时候，边烁突然主动提议，他们去抓鱼。
“他们也太过分了吧！”时燃听的生气，“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报团欺负人啊！那些大人就不管管吗！”
边烁看着单纯到极点的时燃，无奈笑了笑。
他估计都无法理解乡下长辈都认为孩子要多摔打才能成材的思想。
“不能让他们欺负着，所以最后炸了领头孩子家的鱼塘，那些长辈没一个相信是我撺掇的，”边烁轻轻把话题带过去，“毕竟他们不觉得一个看起来乖巧老实又蠢笨的孩子能想到这种主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燃听得要笑岔气了，“他们活该！”
“所以这是你后来不愿意交朋友的原因嘛？”
边烁愣了愣，他没想到时燃抓重点抓得这么准，他含糊了一下：“有这个原因吧。”
“没关系啦，那些人也不值得。”时燃突然拍了拍边烁的肩膀，凑上去抱住了他，“你有我就够了。”
这话说的猝不及防，边烁无可避免地心脏漏了一拍。
这和谐的画面没维持多久，时燃的手机忽然收到了电话轰炸，两人手忙脚乱地离开了逼仄的阁楼，紧接着，苏妤蔓的声音在门外和手机里响起：“你们去哪了？”
苏妤蔓长期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哪怕是有什么情绪都是内敛的，听到她话语中的一丝焦急，时燃愣愣开口：“在自习室呢，我带着边烁四处转转。”
正好，苏妤蔓已经打开了自习室的门，看着两个孩子毫发无损，微皱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苏妤蔓的眼神堪称温柔：“我去准备午饭，你们就在家里活动一下吧，别跑远了。”
听着她有些怪异的话语，时燃哭笑不得：“妈，我俩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往哪跑啊。需要我们帮忙打下厨吗？”
苏妤蔓尴尬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边烁看出苏妤蔓略微的不自在，替她解围道：“时燃，我给你检查一下假期作业。”
时燃愣了愣，猛一转头：“卧槽？！”
后面半句“你转性了？”在边烁难得带点意味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于是他强撑着笑意说：“好啊。”
妈蛋，假期作业，前提是他得有这玩意。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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