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王进沧眼神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努力的稳住心神,故作镇定道:“臣不识什么李瑞杰,但是通州的王子龙我知道,他是臣远房的一个侄子。”
“哦?只是远房的侄子?”赵清毓眉头轻挑,“张都尉将他抓奸在床的时候,他可叫嚣着他的父亲是御史大夫王进沧王大人呢!还说要杀了我们这一众人呢!”
“不是,他不是,臣那亲戚是有心将他过继给臣,可是臣没同意……”王进沧慌忙解释道。
“是吗?那王大人这远房叔叔做得可真称职啊,还给你这远房侄子擦屁股!”
赵清毓对着李老头一招手,“现在是在皇宫内院,是在皇上面前,没人能伤得了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吧。”
李老头未语泪先流,“草民冤枉啊,草民儿子、儿媳冤枉啊……”
李家的冤说来都是王进沧那远房侄子王子龙贪花恋色惹来的。
李家有子李瑞杰,年纪轻轻便考取秀才,娶了恩师的女儿吴氏。吴氏端良贤淑,又生得貌美,一日同家中丫鬟奴仆去玉器铺子给家中公公挑选五十大寿贺礼时被在王子龙瞧见,当众给掳了去。李瑞杰上门寻妻被王家奴仆打了出来,再上县衙上告状,没想到反被衙门给关进大牢。
后来吴氏不堪受辱,一根白绫高悬,自尽在王家。
李瑞杰被放出后到府衙喊冤,没想到一去不回,死在了府衙。
李父遣散奴仆,变卖家产,领着年幼的孙儿准备上京都告御状。谁知道消息泄露,被王家人拦追堵截。王家人本想着这一老一少好对付的很,可谁知这老少两人往山林一躲,没了踪迹。王家没法子,一封家书求助到了王进沧面前。
若真是远房侄子,王进沧大概会明哲保身。可王子龙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王进沧的私生子。
王进沧是从小镇上一路上考上来的,后娶了一品京官的女儿。只是可惜,成亲多年两人都无子嗣,看过大夫才知道妻子不能生养。
王进沧的妻子自小霸道,便是自己不能生养,也不愿丈夫纳妾。又碍于岳家势大,王进沧持着好好相公的牌子同妻子生活数十载。
可众人不知,他们眼中重情重义的王进沧在妻子被诊断出不能生育的第二年就在老家偷摸着养了外室和私生子。
儿子过来求救,王进沧怎能不救,他想着不过一介草民,斩草除根也没有人会在意,便花了重金请了杀手追杀李家老少,只是没想到,竟遇见了赵清毓这尊煞神。
如今只有咬死不认!
李父一字一句泣诉着王家的恶贯满盈,“草民求皇上为我那可怜的儿子、媳妇申冤啊……”
景元帝向赵清毓递了个眼神,随后问道:“毓儿认为此事如何处理?”
“杀!”
银光闪过,一息间生死已定。
王进沧没想到自己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赵清毓当廷斩杀。
鲜血溅洒朝堂,王进沧喉咙里发出“嚇呲嚇呲”的声音,抽出了几下,便断了气。
殿中突发情况,让众朝臣一时震惊在原地。待回过神来,王进沧早就没了气息。
郭淮递了个眼神给刑部尚书,刑部尚书提了一口气,跨出行列。
“启禀皇上,帝姬妄杀朝臣,按照大恒律例……”
刑部尚书咽了咽口水,“其罪当诛”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按照大恒律例应当怎么着?”景元帝轻飘飘的问道。
“其罪当诛!”殿中一谏议大夫出列说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王大人即便有罪,也应当由刑部进行审理,帝姬潦草定罪,视律法于无物,当受责罚!”
赵清毓转眼望去,这位谏议大夫她知道,难得是个直言敢谏,耿直忠心的清官,所以她格外宽容,甚至难得面对朝臣时心情舒爽。
“本帅可不是潦草定罪!王进沧敢雇佣杀手当街杀人,便是死罪!”赵清毓说道,“而且通州王家人已经被押解进京,约莫两三日便能到达,到时候严大人便知晓本帅有无杀错人。”
“帝姬虽说有百般理由,可是严大人说得在理,即便王大人有罪,也应当交由刑部审理定罪。”刑部尚书接着话头说道。
“杀便杀了,你们这东拉西扯的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把元帅投进大牢不成?”窦应德撇撇嘴说道,“你们这些臭乌鸦,整天就知道呱呱乱叫,应该把你们扔到战场上去,尝尝马踏鞭笞的滋味,也好叫你们闭上那张臭嘴。”
窦应德早些年跟着赵清毓的外祖父霍山出生入死,这些年因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便远离了北境,在京任职。
他功勋卓越,被先帝封为威武将军,这些年景元帝有意提拔武臣旧部,一步步将他送到一品大员的位置。
有战功,有官品,所以怼起这些文臣来,他毫不嘴软。
“大将军说得对,没有大元帅,这些人能安稳的待在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哼,自己的快活日子是大元帅护住的,如今还碎嘴说起大元帅不是,也不怕烂嘴丫子!”
“你们…”刑部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干巴巴的说道:“我遵的是大恒律法……”
“好了!”景元帝说道,“毓儿一路辛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刑部了,大恒不养吃白饭的,若是处理不好,就早些致仕归乡。”
景元帝一锤定音,刑部尚书也无可奈何,只得跪领圣旨。
景元帝看了内侍一眼,内侍机敏的往外走了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内静悄悄的,刘福一眼扫过去,无事启奏!
“退朝!”
……
“毓儿,来,吃这个,水晶丸,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爹这几日每日都让御膳房的人备着,好让你回来就能吃到热乎的。”景元帝给赵清毓舀了勺子丸子放进碗里,“还有这鱼,前些日子申城献上来的,我吃过,味道不错,给你留了几条。”
景元帝一下朝,便与赵清毓一同回了她的承佑殿,赵清毓刚换下银甲,穿上宫装,御膳房的菜便同流水一般的传了过来。
“爹,我自己夹!”
“一个多月不见,毓儿瘦了。若是你娘知道了,肯定怪我让你一个姑娘家千里征战,哎,都是爹无能啊。”
先帝性子霸道□□,对唯一的皇子要求向来严格。可景元帝并不是个聪颖灵巧的人,先帝严格的要求让原本还算是活泼的景元帝愈发自卑胆怯。
景元帝是要继承大统的,可是扭捏的性子让先帝颇为担忧,便早早为他定下一门亲事,所定的对象便是忠烈侯家的嫡长女霍英。
霍英从小舞枪弄棒的,活脱脱一个男孩子的性子。她大大咧咧,热情似火的模样让景元帝又是羡慕,又是稀罕。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后来先帝去世,景元帝继位,霍英便从太子妃一跃成了皇后。
景元帝为了霍英空置后宫,可景元帝也深知后宫的寂寞并非是霍英所喜,她的梦想是战场与烈马!
在霍英诞下赵清毓后,除却中宫皇后外,霍英还被册封为宣威将军,每年领兵在边疆征战数月。
景元帝本以为他会和霍英相守一生,可是在赵清毓五岁时,霍英却战死沙场。
霍英离世,景元帝一蹶不振,朝野上下一片混乱。最后还是镇守北境的忠烈侯,忍着丧女之痛,奔赴千里觐见,一番劝导后,才让景元帝打起精神来。
霍英的去世,让景元帝格外紧张赵清毓,连原本的练功和兵法研习都省了去。他只希望自己的小公主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幸福的过一生。
可是事与愿违,赵清毓是个天生的武将,景元帝的万般阻挠并没有让赵清毓成为娇柔的金枝玉叶,反而成就了她的果敢和谋略。
景元帝拗不过自个的掌上明珠,眼见着她受尽苦难,一步步的成长,成为如今能镇守一方的将领。
如今的赵清毓,是他的骄傲。
“要是你娘在就好了……”
要是她在,定然是高兴极了,她一直说巾帼不让须眉,毓儿如今模样便是她心中的理想。
赵清毓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景元帝碗中,安慰道:“娘一直都在,她一直在我们心中。”
“是啊,她一直在我心中。”景元帝感叹道。
赵清毓同景元帝这边温馨的吃着御膳,另一边丞相府怒气冲天。
郭淮已经在书房里摔了一块镇纸石,这会举着砚台又想摔。好在书房里只有他父子三人,没谁能够知晓郭丞相癫狂。
前几日郭淮连同朝中几位重臣,奏请景元帝早日立储,被驳回来就算了,还被当廷斥责。如今赵清毓归朝,一回来便折了他的右臂,手都伸到朝野之上,景元帝非但不责怪,反而加封她为元帅,这是故意打他的脸!
“爹,你冷静些。”郭攀之劝道,“就算是天大皇恩,赵清毓还能登基称帝不成?”
“大哥!”郭岩之厉声喝到,“注意你的措辞!”
“在家怕什么,还怕你们把我卖了?”郭攀之甚不在意。
“攀儿,你弟弟说得对,你这性子不收敛,哪天惹出祸事来,别怪我袖手旁观!”
郭淮冷静了下来,对着郭攀之警告一番。
“爹,咱们可是一家人,一损俱损,您这么说可伤了儿的心啊。”
“不伤你的心,便伤了一家人的命!”郭淮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够像岩儿这般,我郭家定会止更上一层楼。”
“爹,您的意思是我拖后腿了?”郭攀之不满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是是是,二弟厉害,大姐厉害,我最蠢,可再蠢不也是郭家的种嘛!”
“你…”郭淮气急,抄起才放下的砚台,对着郭攀之砸了过去。
郭攀之灵巧的躲了过去,也不管郭淮气愤与否,一溜烟的逃出了书房。
“他……他……我郭家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郭淮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
“大哥向来无拘无束惯了,您又何必扭着他的性子,非得让他跟着您的安排走。”郭岩之劝道。
郭岩之的话让郭淮深叹一口气,他如何不知自己在勉强,可是自己却也是没办法。
大恒向来讲究世家传承,而郭家原本最多属于是小城望族,后来郭淮一步一步的登上丞相之位,才将郭家顶上京城新贵,之后家中又出了一位皇妃,如此才攀上世家这名头。
可郭家的地位并不稳,若想稳固,便要推郭家女贤妃的皇长子登上大位。皇帝外家,那才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便是世家也要恭维。
只可惜,想他郭淮子嗣不少,除了一个进宫做了娘娘的女儿和已经入翰林院的儿子外,其他的皆不成气候。郭攀之就算了,自小被宠坏了,纨绔一个。可那些庶子庶女们,哪个不是请了师傅教导,可一个个蠢如朽木,指望不上。
看来郭家以后只能指望岩之了。
“对了,岩儿,听你娘说,她最近给你相看了几家姑娘,有无看得上的?”
丞相夫人柳氏这些日拿了不少世家女子的画像,要给郭岩之定一门亲事,毕竟郭岩之已经二十了,郭丞相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生下长女郭姝。
郭岩之眼眸低垂,敛去所有思绪,淡淡的说道:“事业未定,儿暂时不想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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