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夜深了,万籁俱静。
除了有时有一只野猫爬上大院内的车棚上,无聊的喵呜两声之外,家家户户几乎都在熟睡着。
季醒词回到家简单冲了个澡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的房间只有一盏小橘灯亮着,散发着微黄的暖意。
小灯旁边,是一副纯黑色刻有花纹的木质镇尺,一对镇尺分别压着宣纸两端,面对这张雪白的四尺对开宣纸,季醒词抿着唇,略微严肃的落下一笔浓墨。
“莫”
随着往下写,他写的愈发流畅。
“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季醒词笔下清一色俊秀的颜体,写完最后一个笔画后,想到因为迟念,自己现在下巴上有淡淡的麻辣烫味,他便沾了些墨,在因为有缘才相聚上划上重重一道。
谁和她有缘?还相聚?
他乞求明早睁眼这一切都是梦,梦醒来没有那个住在他家对面总是搞砸一切的“小邻居”。
他想着,重新起一行,然后落笔。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若气死谁如意”
……
第二日一早,迟念早早起床。
处于把一切都搞砸的愧疚,以及让新邻居对自己的印象一落千丈,她决定,在义演彩排前赶快你补回来,让他尽快原谅自己。
杨姝早早就去上班了,迟兴文约好和同事爬山,不到五点就坐车出发了。
家里只剩一猫一狗和两个人。
迟誉四仰八叉睡的天昏地暗,不管她做出多大的动静都没醒。
她洗漱好,嘴里叼着一块面包,把自己囤的旺仔牛奶装在小帆布包里,换好鞋,装戴整齐便出门了。
教职工大院最西边一个篮球场,她小步颠着来到她和狐朋狗友常约的小地点等着。
她盘腿坐在篮球架上,慢条斯理吃着面包。
九点整,林一鸣抱着篮球往这边来。
迟念眯了眯眼,认出是他,便直接站在篮球架上对他摆摆手。
“林一鸣!这边!”
宋仰星总是对此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坐在她身边。
林一鸣拿着球投了两个栏,最后那个正投中一个三分,沉浸在投球的喜悦当中,得意洋洋的转身看着她俩,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宋仰星抱膝仰头看着他,小脸附上一抹嫣红,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唇角暗自微微上扬。
像春花沾上雨露,片刻贪恋着。
“你快过来,我跟你们商量个事。”
三个人围在一起,迟念拿出包里的旺仔牛奶,分别发给二人,自己也拿出一个,插了吸管吱溜吱溜吸着。
林一鸣头枕着篮球,仰头晒着太阳,嘴里念念叨叨的:“又什么事啊?打算我们上台跳野狼disco了?”
迟念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来个大爆栗子,疼的他捂着脑袋嗷嗷直叫唤。
“你放心,只要我在大院一天,我就觉得不可能和你上去跳那么非主流的舞蹈。”
紧接着她仿佛要说什么国家机密一样,支支吾吾半天,就连宋仰星都跟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屏住认真的看着她。
迟念把昨天发生所有的事一口气说完后,在话语最后补充了一句:
“就是说,我把季叔叔的儿子得罪的非常彻底了。”
宋仰星微张着嘴,看着迟念懊恼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顾抚摸她的后背。
力道和她的声音一样,轻轻柔柔的。
林一鸣神色较为古怪,换了个姿势但还是躺着的状态。
“什么啊,昨天那个男的是季老师的儿子,看着不像啊。”
迟念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有些急了,“那是重点吗?人家像妈妈还不行吗?”
“那眼下只能再去真挚的赔礼道歉,看看能不能得到他原谅。”林一鸣道。
迟念抓抓头发,“可是我觉得,总是道歉就跟狼来了似的,说到最后他可能不会再接受了。”
林一鸣直接甩掉锅,扬起下巴,指着宋仰星。
“那你问问星星。”
被他突然cue到的宋仰星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慌乱的低下头,脸颊浮现一抹红晕。
“你们听说过负荆请罪吗?”
林一鸣想了想,打了个响指,“蔺相如背着荆条趋向廉颇道歉!”
迟念翻了个白眼“那他妈反了!”
辛同:“……”
宋仰星:“……”
迟念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拉着宋仰星德手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像廉颇一样?”
宋仰星以为她明白了,肯定的点点头:“虽然他们两个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阵营的,但是廉颇在犯了错误之后,诚恳的背着荆条去请罪,大度德蔺相如随即就原谅他了。”
“可是我不知道季醒词大不大度啊。”
“你去试试嘛,你要像廉颇真心实意的,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
“试试倒也行,但我看他像个闷葫芦似的,肯定是费点劲。”林一鸣反驳说。
宋仰星的这个提议不错,得到了迟念的征用,她无视林一鸣不正经的调侃,对着宋仰星重重的的点头,起身把旺仔牛奶的盒子踩在脚下,冲前方挥了下拳头,像个英雄一样,义愤填膺的出发了。
她蹲在季醒词家厨房阳台下,慢慢探出脑袋,一点点的向上,直到视线完全与他家客厅持平。
季醒词房门被打开一条缝,不一会儿,就见他揉着稀松德睡眼从房间里走出,在沙发上发了一小会的呆,起身来到厨房。
迟念吓得立刻蹲了下来,只能听见他淘米发出的哗哗声音。
她紧张的攥紧了粉色书包带,吞了下口水慢慢挪动身子。
蹲在那里听了会后,发现没了声响,他这才缓慢起身,身后的小猪书包蹭在了墙上发出嘶啦声,吓得她立刻停下来,闭了闭眼。
见季醒词人不在厨房了,她大胆的探进头去,突然身后传来迟誉站在自己家窗台前一声大吼。
“嘿老姐!你干啥啊,偷窥美男呢?”
迟念被吓得浑身一颤,本想着转头警告他闭嘴,转回来后就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隔着防护栏,一双眼死死盯着她看。
他嘴角向下弯曲,整个人变得冷漠严肃。
气氛开始变得不再那么融洽。
隔着窗户,迟念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双脚,慢慢开口:“对不起啊,我对于昨晚的事情深感抱歉。”
季醒词冷哼一声:“不用”
迟念摸摸鼻子:“我是真心的”
季醒词:“哦”
他把迟念从头到脚都看了遍,感觉好像没看出哪真心。
“你看你看,我都负荆请罪了,你就不要生气了。”说着,迟念弯腰,把身后德小猪包露了出来。
季醒词挑眉,看着小书包里象征性插着几根柳树枝,别以为他是因为迟誉那身大喊才知道她藏在这,而是早就看见了柳树枝,那么长的柳树枝,不想被人发现都很难。
这是负荆请罪?
当他是傻子?
等了他半天没说话、迟念抬起头,善意的解释着:“我不知道去哪找荆条,就只能用柳树枝代替了,但我是真心的,真真的,比金子还真,所以请你听我为你写的道歉信,成吗?”
“不需要”
说着,关上窗户头也不回走开了。
高傲的就像一只……大鹅。
他要是这样不领人情的话,就开始有些讨厌了奥。
迟念唉了一声,拍拍他家德窗户,有些恼:“你关窗户你不热啊!!”
真是的,都不认真听一下自己的解释。
咱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迟念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回到篮球架旁,和俩人抱怨着。
宋仰星第一次觉得迟念笨笨的。
“念念,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让你带东西去道歉,并不是让你背着荆条去呀。”
“那那那我去给他送点东西?”
可是送什么好呢?
林一鸣无聊,接着玩球,漫不经心道:“他喜欢的啊,你送人东西还不送喜欢的?”
迟念这个小皮球开始慢慢漏气,哝咕着:“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毕竟他才搬来这里第二天。”
“那你就请他吃点什么,咱们这的待客之道懂不?”
迟念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不太懂这边待客之道具体指的是啥,懵懵的点点头,一知半解的说:“应该是…懂吧?”
林一鸣对她翻了个白眼,“你再去试试,信我的准没错,谁还能喝吃的过不去呢?”
好吧,眼下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
到了午饭点,迟念拎着两杯奶茶和几盒鸭货准时到达战场—季醒词家门口。
一来到这,她便有些不踏实,毕竟意外也是在这发生的,可能是落下后遗症了。
“季醒词开门呐!”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你打开门咱们一起吃啊。”
在她嚷嚷几声后,他才开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悄无声息的用身子堵住门,“我真,真的没,没和你生气,你别来了。”
迟念第一次这么有执念,她虽然把一切弄得很糟糕,但是,她并不想就这么愧疚着,欠着别人的人情。
“你吃了我就走,我立刻就走,真的。”
“真的,比黄金都真。”
“我不照做我就是小狗!汪汪给你看。”
季醒词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总给人一种被迫着疏远的意味,拒人千里之外。
他唇角微微向下,勾着一丝冷意,对视了几秒,迟念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这双眼睛可以吸人魂魄,季醒词站在那里,看着她唇边的梨涡浅浅,终究是软下心。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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