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们都会死的
大夫来看过菁华的情况，她不过是受了太多的惊吓，骤然间身体无法承受，就这么晕倒了。
大夫开了几副药，菁华的姐妹一口口喂着还在昏迷中的菁华喝了。
喂药的人自称是叫菁纯，昨天那三人也点了她去陪伴。
“他们是你们这里的常客吗？”严澜玥扫视着菁华的屋子，这里为了营造一种情欲的氛围，用了许多颜色暧昧的纱帐，还有很重的香料味和看着就是为了讨好客人而做出来的各种装饰。
菁纯答得很快：“不算是，一个月可能就来一两次罢了，有时来了也只是喝酒听曲儿，没有像昨天一样留下来过夜的。”
严澜玥自然不会以为这里说的“过夜”就是单纯的搂着宜春院的美人们睡一觉。
张龙几人看上去正是血气方刚的壮年，到青楼里来，不玩女人，只喝酒听琴，瞧着倒人模狗样，像个君子似的。
但经过那天与他们的接触，可以肯定他们就是一群狂徒，他们认知水平低，蔑视刑法，枉顾人命，往往正是这种人最贪图享乐，也最放纵自己的情欲。
可菁纯却说他们来了并不过夜，这点可太可疑了。
严澜玥不信他们是这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可他们不在宜春院找姑娘，难不成他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琼乡不比京都富贵繁华，这种情色场所也就宜春院比较有规模，剩下偶有流莺暗娼也不成气候。
菁纯没有必要在这种一问别人就能知道的地方上撒谎，那么就假设她说得是真的。
“这边除了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他们去的地方吗？”
菁纯对此毫不避讳：“我们就是最大的一家了。琼乡就这么大，一开始也有些别的，可他们姑娘少，也不如宜春院的姑娘们漂亮懂事，渐渐再没有能和宜春院竞争的。就算是有暗娼子，可是张龙他们也不会去的。”
她说自己如此肯定也不是她自己空口臆断，是因为张龙有一天喝多了酒，不小心走漏了两句风声。
“那天奴哄着他多喝了两杯，他就趴在奴的腿上，对李忠说，那边的新‘货’又来了两三个，是很辣的妞儿，问李忠去不去，”菁纯回忆着，“奴当时离他很近，绝对没有听错。”
“货？”
“就是女孩子，”菁纯提起这件事面色平静，仿佛她自己并不是被称作“货”的其中的一员，“这边都把女孩子叫做‘货’，银子买来的，可不就是‘货’么。”
严澜玥厌恶这种称呼，即便是青楼女子，也不应当被这样当作个物件似的提起，很多女孩子落到青楼也是迫不得已，却要再这般被人作践。
但是看菁纯的反应，她明显是已经习惯自己被别人这么叫了。
被人当成货物一样论斤称两，标价出售。
“他们说的这个地方，你可知道是哪里？”
菁纯摇摇头：“他们说话并不会说太明确的内容，都是一些代称，或者干脆只是几个词，约摸就是防备着我们偷听了去。”
停了一停，她迟疑道：“奴只是猜测，也许并不准确……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很可能不在琼乡，但是也不会太远。”
这个猜测和严澜玥的不谋而合，她饶有趣味地问道：“这么说，你可有依据？”
菁纯神色认真：“奴虽然没有听到多少东西，可是李忠说‘生意还要人照看，咱们不能一起去，第二天回不来’，奴就想，他们口中的地方应该不近，至少不够他们一天来回。”
严澜玥赞许地点点头，菁纯的推测有理有据，但是她还有些别的情报是菁纯不知道的。
张龙几人的“生意”就是他们客栈里杀人越货的营生，这确实离不得人，他们离开了，客栈里就没人看管了。
照理说，他们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有多重，即便“上头”有人保护，也不会太过于招摇，去极远的地方享乐。
一是离开琼乡这个“老家”，万一走漏了这里的一点风声，他们恐怕就会给自己和“上头”惹来麻烦；再者，去别的地方，他们难免束手束脚，玩不尽兴。
除非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让他们非常安心、非常喜欢，甚至极为安全的享乐地、销金窟。
并且那里对他们来说，还有让他们放弃距离近的宜春院而不得不去的理由，那个地方也必须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的秘密不会泄露。
这一点也意味着，那个罩着他们的人，势力不仅仅在这一处，或许已经覆盖到了别的县城。
以张龙几人赶路的速度估算，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就是琼乡周边，最多一天就能来回，再多了就太麻烦了。
而太靠近琼乡又不合适，临近的地方保不齐就会传过来一些风声，可连宜春院这种每日迎来送往的声色场所都不知道张龙他们去的是哪里，那么那个地方必定是非常隐蔽的。
“叫人去查查琼乡周边符合这个条件的城镇，重点看看哪个地方繁华，又有出名的秦楼楚馆，”严澜玥冷静地吩咐采芙，“也别忘了打听打听哪里暗娼泛滥。”
采芙早就习惯了自己这样跟不上自家公主的思路，听到公主的话，她不多问，福身应下。
这也是严澜玥最喜欢采芙的地方，她永远不多话，交代她的任务，她总能找到办法去完成。
“那我们再来说说另一个人，”严澜玥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菁纯对面，“趁菁华还没醒过来，咱们来说说那个让她吓晕了的——‘他’。”
那一瞬间，菁纯脸上也出现了和菁华相似的胆寒的表情，就像直面了什么内心最深处的真正的恐惧，连牙齿都在不停抖。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细，像有只别人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她的嗓子，让她的声音尖锐得像一张绷紧的琴弦：“那不是人！他一定不是人！他是地狱来的判官，我们碰到他都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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