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弓马何须忌红妆
主持人跟拍了好几天, 也常常朗读直播间弹幕，明显也很懂。
她笑眯眯地问简淮宁道：“想要黑糖是吗？”
“是想要热血马。”简淮宁也微微笑，回应道, “但是给我温血马也可以。”
虽然小将军心中明显有偏爱，但这里是去比赛, 又不是驯战马, 别说温血马了, 就算是给她冷血马都行。
弹幕里黑糖派开心了，耀武扬威中：【看见没——想要的是黑糖！红枣那是不得已的将就！！！】
红枣派不服：【呸！你们就是占了品种的优势！宁宁爱的是热血马！选黑糖那是这里就黑糖一匹热血马！但我们红枣是众多温血马里的唯一！】
观众们开玩笑地闹归闹。
不过节目组肯定还是要给大多数观众他们最想看的东西。
主持人卖了会关子，顺便引着简淮宁、摄像机、工作人员和参赛人员往接下来的比赛现场走。
等大家抵达前两日被安全检查到透透的马术俱乐部, 四十几匹赛马已经整装待发, 刷马、抠蹄、戴水勒、备鞍……
一应俱全。
马鞍上都有巨大的文字和数字标记，列明着：传骑一号、传骑二号等……
传骑——就是这家马术俱乐部的名称，既应和了古代驿站骑马使者的含义, 又谐音了传奇二字。
这么做，既是方便不认马的人分辨，喊几号几号就行, 也是为了一会抽签方便，更是为了给他们马术俱乐部打广告。
只除了……黑糖和红枣。
他俩待在面对面的独立格栅里，仿佛是自由的野马, 什么笼头马鞍马镫都没上。
黑糖呢, 主要是它经过长途运输，脾气不好，又年纪轻，还得长期驯。
马鞍让它的马肩隆不舒服，它总是不高兴被束缚。
红枣呢，主要是因为它刚刚受伤受惊, 其实大家也没指望它上场。
但是嘛，节目组就喜欢进行一些粉丝们喜闻乐见的场面。
主持人小姐姐起哄般地喊简淮宁道：“来吧！二选一！谁是宁宁的真爱，就看她去牵谁了！”
简淮宁的眉眼都显得温柔起来，她先去摸了两根胡萝卜。
然后，她优先喂给了受伤的红枣。
最后，她抢在吃醋的黑糖尥蹶子之前，把另一根胡萝卜塞进了它的嘴里，顺毛撸了一把马鬃，回答道：“选黑糖啊。”
直播间里弹幕四处飞扬，笑称还是【暴躁黑皮美人赢了！】
【黑皮美人就是最吊的！】
【这算不算是撒娇骏马更好命？】
【会哭的小马有人疼？】
……
规则还没念，上来先选马。
不过简淮宁最终选了黑糖，也是节目组预料中的事情。
马术俱乐部的主教练，也获得了出镜的机会。
他站在主持人的话筒前，和大家介绍道：“之前马术比赛的现场，大家也看过了简淮宁脱蹬无鞍骑乘黑糖。”
“其实，在我们业内，骑马不加鞍辔，是有专门的称呼的，叫做骣骑。”
“当然，我们不鼓励新手学员这么尝试，马镫马鞍等等辅助工具的发明，就是为了让大家更方便、更安全的控马的。”
“骣骑是很困难，也很危险的。”
主持人也接过话来，应道：“当然啦，骣骑在古代还是比较常见的。”
“唐代的令狐楚有一首《少年行》，里面就写过——‘少小边州惯放狂，骣骑蕃马射黄羊。’”
主持人提前对观众朋友们发出预警：“我们的附加赛赛制，也是因为见识过了简淮宁在射箭比赛和骑马比赛现场的惊艳表现，马术教练和箭术教练都非常认可她的专业水平，才设置的哦！”
“屏幕前的大家，千万不要随意模仿哦！”
例行的安全提示讲完了，主持人又引出了射箭俱乐部的主教练。
这位张教练，就是给简淮宁递名片，要为她引荐的那位。
如今，他看着简淮宁似乎不仅在射箭上天赋异禀……在马术上也称得上登峰造极……
一时为她开心高兴，一时跟着骄傲自豪，一时又十分紧张担心……
他瞅了瞅隔壁的马术教练，总忧虑地觉得对方想和他来抢人。
马术教练呢，瞅着射箭教练防他如防虎的眼神，心虚地咳嗽了声。
以为他没抢过吗？
他早八百年，出了节目组马术比赛的现场，就冲过去痛心疾首地问过了——“骑术这么好！你怎么不参加比赛，光当观众围观呢！”
对方的答复是……
“你们综艺比盛装舞步……我对盛装舞步，一无所知。”
真是的！让他说什么好哦！
两位教练的眼神交锋秘而不宣，张教练拿出了他们射箭俱乐部的训练器械，给观众们介绍道：“这是射箭比赛使用的飞靶发射器。”
“我们传统弓射箭手法里，也是有速射打飞靶的练习的。”
“飞靶发射器可以调整角度、速度、高度，对应不同难度的训练。”
张教练把飞靶发射器安装好，试射了一发。
一个黄色圆盘，咻的一声朝着天空发射出去，划过弯弯的弧线，最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跑过去，捡了回来，递到镜头前拍特写。
让观众们看了都想笑。
这个综艺为了合上“西北望，射天狼”的飞花箭局名，既然如今不能叫嚣着灭辽灭西夏了，那就给每个圆盘上，都贴了一个张嘴嚎叫的凶残狼头。
马术俱乐部和射箭俱乐部的软硬设备广告做完了，主持人面对简淮宁，宣读了附加赛的规则。
【简淮宁可自选马匹参加附加赛，但必须骣骑参赛。】
【马场跑道西侧立有一处飞靶发射器，发射时间及频率不定。】
【简淮宁随身箭囊内提供二十支箭，要求在跑道内环形往返时，左右开弓，各射十箭。】
【每十箭中六发，即为通关，但必须左右手均有至少十箭中六。】
【骑射附加赛奖励：后续正式比赛，简淮宁也可自选马匹参赛，不用参加抽签选马。】
这规则，相当于要求简淮宁骑着马，在骑射比赛的起射线之外的跑道上，往返溜达，射击由出发时的左侧，随机飞出来的黄色圆盘。
那么她骑马往前走时，那就得左手开弓，右手拉弦。
往回走则反之。
简淮宁听完规则，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让她比左右开弓的骑马打猎嘛！
但是现代综艺节目里，不能搞得左一箭杀一只可爱的兔兔，右一箭射一只萌萌的雀雀。
要是转眼间，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就惨死镜头前，血淋淋的，身上插满了利箭，那节目组和明星就一起完蛋了。
“行，知道了。”简淮宁搞懂了这是一场现代化无杀伤的模拟打猎，就没什么别的疑问了。
她腰系箭囊，肩挎长弓，温柔地抚了抚黑糖的后颈，利落地翻身上马。
银铠白袍，张弓搭箭，简淮宁轻轻一夹马肚，黑色骏骑撒开四蹄，踏起跑道上满地细碎的尘埃，一往无前地奔入了赛场。
“卧槽！”场下等着一会儿骑射正赛的选手们交头接耳，“她真的是好嚣张啊！她不减速的吗？”
移动骑射比赛，最要紧的就是控制马匹稳定地、缓速地、行进，最好是均匀地踏步小跑。
这样才能让人在马背上，获得一个相对平稳的射击瞄准环境。
另一位常年在影视剧中充当马替的选手两眼放光地感叹道：“她有本事嚣张啊！骣骑都能练成这样，她还敢上骣骑骑射，那她有什么不能嚣张的？”
第四局骑射正赛的对手们，全都在现场观战呢。
但是这场骑射附加赛，他们没法出镜。
不是他们不愿意出这个镜，他们很珍惜大名正脸的出镜机会的。
在场的，全都是多年马替的老手了，影视剧里大多数惊马、纵马、摔马、远景快马加鞭奔袭等等，基本都靠他们。
但实在是，骣骑太难了。
因为骑射时，一手握弓，一手搭箭，这是没法合二为一的。
不能单手既张弓又拉弦，必然双手都得腾出来，这就无法控缰了。
那么马鞍和马镫，就是非常重要的保持平衡的辅助。
不让用的话，难度太高了。
但节目组知道简淮宁能骣骑，又不想放过这个噱头。
没有对手也无妨，他们搞一场单人参加的附加赛出来就是。
毕竟节目组的本意是收视率，是点击率，让替身们出场博镜头，可不是他们的本意，那是顺水人情罢了。
马术教练痛苦地惋惜道：“她的启蒙教练干什么吃的！已经都学成这样了，和马的亲和力又高，怎么不教孩子正式比赛项目呢？”
——小将军的亲爹又中了跨越千年的一枪。
马术教练继续惋惜道：“这和长在马背上也差不多了！”
他的感叹，无意中戳中了真相。
确实是长在马背上的。
常年抗击的，也同样是长在马背上的敌人。
马上追狐逐兔，张弓射雁打鸟——简淮宁长大的西北边塞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打猎比赛就是最多最多的。
军中民间，都爱打猎。
奔腾的马背上，简淮宁以指做箭台，张弓拉弦，蓄势待发，瞄着飞靶发射器——就当它是个不断飞出鸟雀的鸟窝鸟巢就行了嘛。
打猎靠得不是长时间的瞄准，动物很少会一直站在那里原地不动的。
靠得是经验和预判。
“嗖！嗖！嗖！”——三箭连发！
“啪！啪！啪！”——三只画着狰狞狼头的圆盘落地。
开弓就是三连射，三箭全中！
设置飞靶发射器的发射频率时，本想打选手一个措手不及的节目组导演都错愕了。
他们藏了个小背景，没有告诉简淮宁。
飞靶发射器里不是和二十支箭完全对应的二十个圆盘，而是五十个圆盘。
当然，也不至于真的直接往地上吐圆盘，出来就落地那么过分。
确实五十个圆盘都是往天空上喷的，有一个高空滑翔的弧度和时间，等人射击。
但毕竟开场就连出三个，打不中就容易慌。
心一慌，手就容易乱。
如果简淮宁提前知道有五十个圆盘，那她大可以慢悠悠地放过这些不好打的高频率连发圆盘，等后面的单盘发射就是。
但她不知道的话，可就考验心态和临场素质了。
结果……
大镜头特写都推上去了……
简淮宁却好像根本没发现这是针对她设计的巨大考验一样。
张弓，取箭，拉弦，射击！
在颠簸起伏的奔跑马背上，她凭借自身的腰腹力量，前倾后仰，调整角度。
依靠夹紧马肚的双腿，给予马匹指令，稳定自身支点。
简淮宁很熟悉这种感觉，战马奔袭前进时，骑手是不能僵硬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的。
骑兵不追求无风无浪的稳定，就像海军不追求脚踏大地的平稳。
水手长在甲板上，骑兵长在马背上。
骑手要跟着战马奔袭的节奏，随波逐流，上下起伏。
而每一次奔跑的波浪，都自然有它的规律，落蹄、蹬踏、飞奔，达到最高峰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腾空，而后回落。
熟悉了这节奏，箭矢撒放的时机，就如同呼吸一般，抬手睁眼，就能预判。
三只狼头圆盘，不带停顿，接连喷出！
简淮宁一丝慌乱也没有，哪家飞禽走兽的巢穴，还是定时定量规律喷吐小崽子等你来射的不成？
不都是狡诈灵活，还能林中飞速转向，四散逃命的。
她上马时已然搭好的第一箭，朝着天空闪电般出手，一记抛射，两道弧线相交。
第一只狼头圆盘还在上升的轨迹中，就已被击落。
银铠白袍的小将军，飞速回手入箭囊抽箭，张弓再射，快得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瞄准。
第二只狼头圆盘，飞至最高点，刚要下落，被箭矢一击致命。
简淮宁不知道一共有五十个圆盘，所以眼前的目标，她一个也不能放过，难度大的也不行。
她抽箭再来，夹住马腹，挺腰后仰。
第三箭强弓拉满，如月渐圆。
箭尖泛着寒冷金属光泽的箭矢离弦而出，朝着地面笔直地急射而去。
第三只狼头圆盘眼看着只剩半米就要落地，却被一箭刺入咽喉，连箭带盘，扎入黄土之中。
胯/下神骏疾驰如飞，马上骑兵控弦连射，小将军手中激箭如流星，摧城拔寨，矢无虚发。
一条跑道单向到底，小腿在马肚上轻轻一踢，黑色纯血马拐弯转向，简淮宁右手拉弦换左手。
左右开弓，不分强弱，照样是飞箭出，天狼落。
分明是十中六，就通关。
但箭囊渐渐清空，左右手各十箭，简淮宁居然箭箭都不落空。
眼前又是一只狼头圆盘高高喷出，她飞速探至腰后箭囊取箭，一伸手，却捞了个空。
小将军：“……嗯？”
节目组：“嗯……”
飞靶发射器继续：噗噗噗！噗！噗噗！噗！
可谓是吐个不停……大有要一直朝着天空努力喷吐下去的趋势……
身穿轻铠的简淮宁纵马回到起点，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对节目组，满脸疑问。
工作人员尴尬解释道：“哈哈哈……这个……淮宁你实在是太勇猛了哈！我们预设了五十个圆盘的发射，怕你万一错过了连发的圆盘，哈哈……”
“这样啊。”简淮宁问道，“那这算通过了？”
“过了过了，绝对是过了。”主持人小姐姐赶紧接话打圆场道，“淮宁你骣骑怎么练得这么熟练的啊？太厉害了吧！”
简淮宁：……
就……回首一把“穷”酸泪？
封建王朝，马比人贵……
粮草都常被克扣的西北军……穷啊！
知道大宛马和蒙古马有多贵吗！
战马是昂贵且娇贵的战略资源，平时宁可饿着人，也得给马好好养膘。
练完打完也要及时卸鞍，长途奔袭也要及时换马。
所谓马休人不休，换马不换人。
像黑糖这样，不高兴上马鞍、戴水勒的马，其实并不少见。
谁也不高兴天天背着重物，卡着肩背，勒着肚子，绑着脑袋，嘴里塞着衔铁……
背上的人一拉缰绳，马嚼子就扯你的嘴，叫你听指令干活了……
负重长跑是非常消耗马匹寿命的，所以简家军的新兵入伍，都是先拿不带鞍辔的老病残马练骣骑。
骣骑练到家了，才能配盛年的战马。
骣骑都练不好，还想披甲带弓上战马？宝贝战马怎么容得下如此糟蹋？
简淮宁骣骑练得好的原因，就是西北军穷而已……
做不到骣骑的简家骑兵，不配拥有自己的战马……
那将领当然要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简淮宁在“无可奉告”和“穷”之间，徘徊犹豫了一下。
前者太冷漠，毕竟一会儿要带走人家两匹宝马呢！还这么回复，似乎不太合适？
后者呢，又招追问，明星哭穷似乎不太好，还招人细究她的家境。
最后简淮宁无师自通了说话的艺术。
为什么擅长不上鞍辔的骑术？
小将军完美应答道：“因为心疼马！”
也真是句实话呢！
特别高兴自己能自由自在奔跑，不用被勒、被捆、被塞一嘴巴衔铁嚼子的黑糖“咴咴”地蹭过去，求摸求喂求表扬。
一场附加赛下来，飞马骑射的简淮宁素材变多了。
她的混剪视频也更丰富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真·大手子·知名导演”关注了的剪刀手，又上传了她激动的新作。
【简淮宁超飒超燃踩点混剪——弓马何须忌红妆！】
晨昏颠倒通宵不睡的红眼睛莫导，开着小号，混在万千观众里，偷摸点了个赞。
默默地在心中数着，好的，他之后的新电影，要有剑，要有弓，要有马，还要有骑射。
可简淮宁的枪、刀、棍……似乎都不错呀？
要命了，莫导愁电影时长愁得揪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弓马何须忌红妆——三国杀孙尚香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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