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立威
清晨,天刚破晓,赵氏就被一辆普普通通的青帷马车静悄悄地送出了府。
南宫府上,只有南宫晟两兄妹前来送行,他们便全都是一夜未眠,虽然知道赵氏在这件事上做得实在太错了,但是,赵氏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又如何能够对她冷漠到坐视不理呢。
目送着青帷马车驰出南宫府,南宫晟把妹妹回了内院,兄妹俩一路上静默了很久,见南宫琤脸色泛白,南宫晟忍不住劝慰着说道:“妹妹,你不要太内疚了,大夫也说娘脸上的伤没有大碍,娘也没怪你。”
南宫琤心中难受,低着头,没有说话。
南宫晟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哥哥……”南宫琤犹豫了一下,她本想问什么时候可以把娘亲接回来,但嘴唇动了好一会儿,却没有问出口。
南宫晟把她送到了二门,再次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这才转身离开。
南宫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来到马厩,骑上一匹马,从角门悄悄地出了门。
南宫晟一路策马疾驰,清晨的王都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的青石墙足有丈把高,朱红大门,门前安放着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气势不凡。
南宫晟利落地下马,敲开了平阳侯府的一侧角门。
接过南宫晟递来的拜帖,侯府的门房立即进府禀报去了……
没过多久,角门就再一次被打开,一个相貌清秀、穿戴不俗的丫鬟面带微笑地把南宫晟迎到了待客的正厅,而他的马则被小厮带去安置。
正厅主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竹青色绣银蟒的圆领袍子的中年人,他相貌堂堂,威仪不凡,眸中的精光被极好的掩饰而去,只流露出几分高深莫测。
他身边坐着一通体贵气的美貌妇人,容貌与明月郡主曲葭月有四五分相似。
南宫晟连忙向座上两位作揖行礼:“晚辈南宫晟见过平阳侯、平阳侯夫人。”
平阳侯夫人没有说话,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南宫晟,只见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的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温润。
果然是一名翩翩佳公子。
平阳侯夫人不由想起女儿曾对她说起这南宫家的大公子是如何俊朗好看,如何如何优雅斯文,如何如何品德高洁……起先,平阳侯夫人还不以为然,只是为了爱女才勉强接受,但如今这亲眼一看,还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
“南宫公子免礼。”平阳侯客气地抬手道,“还请上座。”
南宫晟又施了一礼,严肃地说道:“谢侯爷,不过今日晚辈冒昧前来,是特意来向二位请罪的。”
“南宫公子此话何意?”平阳侯夫人忍不住问道。
“晚辈昨晚方从家母口中得知,原来侯爷、侯夫人有意为晚辈’保媒’。”南宫晟故意用“保媒”而不是“结亲”就是想给平阳侯夫妇和明月郡主留一分脸面。毕竟此事是他母亲行事不妥所致,平阳侯府并无过错,他也不想平白结仇。
南宫晟的姿态又放低了一分,说道:“不瞒侯爷、夫人,晚辈自小由家父作主定有一门亲事。只能辜负两位的美意了。”顿了一顿后,他含蓄地又补充了一句,“对于这门亲事,家父和晚辈都甚为满意。”
原本还算面若春风的平阳侯夫妇顿时脸色一沉,他们这算是听明白了南宫晟的来意,南宫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这门亲事是由南宫秦做主,他们父子都很满意……既然没提南宫大夫人,那是说南宫大夫人赵氏不大满意。
平阳侯夫人压仰起怒火,她都特意请了自家大嫂前去南宫府试探,一切都说得好好R,如今这南宫晟竟跑来如此侮辱他们平阳侯府!赵氏这是在耍着她玩吗?是不把平阳侯府看在眼里吗?
平阳侯毕竟比其夫人老辣许多,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毫无芥蒂地笑道:“原来如此,也怪本侯和夫人没有事先打探清楚。”
“侯爷宽厚,晚辈不甚感激。”南宫晟又再次恭敬地作揖。无论如何,这一次,总是他们南宫府的错!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多说了,平阳侯很快就端茶送客,直到踏出平阳侯府那一刻,南宫晟才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要了结的,早一日了结,对于平阳侯府而言,好歹也能挽回些颜面。而且这样的事,由父亲出面,只会落实了南宫家背弃婚约,“一郞二许”,南宫家丢不起这个脸,而由自己来澄清此事,可以尽可把的把事情压在“误会”上头……
南宫晟的心情舒展了一些,随后他上马,向赵氏所乘坐的青帷马车追赶而去。
……
当南宫玥得知南宫晟亲自前往平阳侯府说明一切,并送护赵氏前往圆觉寺时候,她正在荣安堂。
由于圆觉寺远在西山,一来一回的,今夜肯定回不来,因此,南宫秦特意来向苏氏禀报一声,让她不用担心。南宫玥偷偷地向柳青清眨了眨眼睛,就见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就如同朝霞一般美艳芳华。
柳青清微微低垂着头,不去看南宫玥戏谑的眼神,她的心中暖暖的,没有想到,南宫晟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昨日的那场闹剧后,她真的很是心灰意冷,本来还和哥哥商量着是不是租个小院子,搬出南宫府,但是,现在,在亲眼看着南宫晟为他们的亲事所做的努力后,她便觉得自己不应该退缩。
虽然是父母之命,虽然赵氏闹出的这些事让她寒心,但是,那与她有婚约的是南宫晟,只这一点,就够了。赵氏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她会做到为人媳该做的一切,绝不会有任何诟病……
柳青清眉眼含笑,她的心就好似雨过天晴一般,清澈透亮。
南宫玥留意着她的神情,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柳青清会因为赵氏的所作所为,而排斥这桩亲事,总觉着这样对南宫晟实在太可惜了,现在这样很好,柳青清果然是个心性坚韧的姑娘,而她这些日子里所表现出来,也足以担当起南宫家下一代的宗妇。
南宫玥现在就期待着她能够赶紧进门,帮着娘亲主持中馈。
虽说娘亲现在掌了南宫府中馈事宜,但南宫家的家风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娘亲这种软绵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撑不起来。一想到这个,南宫玥就有些头痛。
陪着苏氏说了一会儿话,从荣安堂出来后,林氏便拿着苏氏刚刚交给她的对牌,去花厅理事。南宫玥想了想,挽上了林氏的手臂,眉眼弯弯地说道:“娘亲,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林氏被她粘得心里甜蜜蜜的,听到这一请求,本能就不愿意拒绝,心里想着让玥姐儿早些学着管家,等以后出嫁时不容易手忙脚乱,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林氏心里也有些发虚,她打从出嫁前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要主持南宫府的中馈。一直以来,最多也只是给赵氏打打下手而已,现在突然把这个大个府全权交在她的手里,林氏也生怕自己会搞砸了,有女儿跟着,让她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来到花厅,管事嬷嬷们全都到了。
尽管她们知道这位二夫人性子软绵,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们也生怕会烧到自己的身上。当林氏和南宫玥走进花厅的时候,全都起身相迎,目光不由地看向了跟在林氏身后的南宫玥。
林氏走到主位坐下,南宫玥则顺势站在了她的身侧。
“见过二夫人,见过三姑娘。”
“免礼。”
管事嬷嬷们起身,不由地看着南宫玥,只见她唇角含笑,似是带着这个年纪所有的天真,但是,就凭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她们就小敢有任何的小觑。管事嬷嬷们都是人精,见二夫人主掌中馈的第一天,就由三姑娘陪着来,显然是为了给二夫人立威了。
管事嬷嬷们立刻老实了起来,哪怕原本还存着一分观望的心态,此刻也不敢太过放肆。
林氏帮着赵氏打过一阵子下手,依样学样,倒也没出什么纰漏。南宫玥也知道,娘亲才刚刚接手中馈,有些事需要徐徐图之。而现在,只要压得她们老实就行!
南宫玥含笑地看着,见林氏稍稍告一段落,才说道:“娘亲,昨日那个守二门的婆子,您说今日来处置的。”
林氏想了起来,那个守二门的婆子私自离开,以至给了赵子昂可趁之机,差点坏了府里姑娘们的名声,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姑息。
林氏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把那个姓王的婆子带了进来。那婆子受了不少的惊吓,一进花厅便跪伏了下来,一边嗑头,一边哭喊着:“二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二夫人……”
林氏本就容易心软,见状有些说不出要罚的话来,就见南宫玥含笑地开口道:“管着人事的管事嬷嬷是谁?”她的声音清脆,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看起来只是好奇一问而已,就见一个嬷嬷走了上来,说道,“禀三姑娘,是奴婢,奴婢姓孙。”
南宫玥脸色未变地看着她,问道:“她是你手下的?”
孙嬷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婆子,她管着府里的人事,这是份美差,若是想要个好的活儿,都会带着一些东西来孝敬她,至于这王婆子,她记得好像是孝敬了自己五钱银子。
这种事想撇也撇不掉,孙嬷嬷躬身应道:“是的。”
“二门一般有几人守着。”
“有四人。”孙嬷嬷以为这位三姑娘只是来学着管事,耐心地回答道,“每两人一组,每六个时辰轮班。”
南宫玥继续问道:“那为何初十那晚,会因为王婆子离开一会儿,就使得二门无人了呢?”
“这……”孙嬷嬷有些语塞,规矩是二门必须留两个人,但规矩是规矩,她也不能总盯着吧?
南宫玥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婆子,声音柔和地好似溪水一般,“王婆子。”
王婆子深深地俯下头,“三姑娘……”
南宫玥直截了当地问道:“那日晚上和你一同守二门的是谁?她去了哪儿?”
“……”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愿意说也就罢了,那就由你一人担着所有的责任。按家规也不过就是被打顿板子发卖而已。”南宫玥的声音平静,仿佛王婆子说与不说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王婆子有些发抖,打顿板子发卖听起来不严重,但她可是家生子啊,她一家上下都在南宫府里,若她被发卖,岂不是要骨肉分离?
“三姑娘……”王婆子终于抗不住了,说道,“和老奴一起的是周婆子,她那里夜里多喝了几口酒,到下半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孙嬷嬷?”
南宫玥的声音虽然不响,但还是让孙嬷嬷心头一颤,忙说道:“三姑娘,奴婢一时失查……”
“孙嬷嬷,你是不是觉着我太强人所难了呢。”南宫玥唇角微扬着说道,“府里这么多人,都让你一一管着,你也管不过来。现在也不过是出了些小纰漏而已,我还追着不放。”
孙嬷嬷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口中还是说道:“奴婢不敢。”
南宫玥扭头向着林氏,一脸无奈地说道:“娘亲,玥儿都不知道,咱们府居然变得像筛子一样。这二门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确实如此。”林氏后怕地点点头,这二门之门乃是内宅,要是能任由外男随意进出,这府里姑娘的名声也全毁了。这件事必须得罚,只是要怎么罚是个问题。
“娘亲。”南宫玥不紧不慢地说道,“玥儿瞧这孙嬷嬷管着府里的人事实在太辛苦了,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给她一份恩典,放她出去好好颐养天年吧。”
林氏想着,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二夫人,三姑娘!”孙嬷嬷大急,她可没想到,她们也不由自己解释一句,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下来,忙说道,“奴婢有错,奴婢以后一定好好盯着二门,再不会出任何岔子。”
“孙嬷嬷以为这仅仅只是二门的事?”南宫玥似笑非笑地说道,“事到如今嬷嬷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儿,看来真得是事情太多,以至分不清主次了。”
“奴婢、奴婢知错!”
南宫玥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如一把重锤狠狠地落在孙嬷嬷的心上。的确,这不仅仅是二门的问题,甚至涉及到府里的方方面面,若人事不清,府里又岂能安定。
“求二夫人,三姑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娘亲。”南宫玥看着林氏,似是在等她决断,但暗地里却向她微微点了下头,林氏看懂了女儿的意思,说道,“孙嬷嬷,既然如此,我就给十日来整顿,若是十日后,依然不能让我满意……”
林氏的话音未尽,但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南宫玥的这么一番连敲打带,把孙嬷嬷的锐气也几乎磨没了,她忙应承道:“奴婢一定不会让二夫人失望的!”
南宫玥微微垂眸,现在撤掉孙嬷嬷并不明智,反而会给府里一种林氏想安插心腹的感觉,而使得人心浮动。再加上府里人事本就是一件涉及面很广的差事,随随便便安排一个人上去,短时间内也很难上手,倒不如让孙嬷嬷继续接手,只要她足够服贴。
林氏微微颌首,又道:“王婆子,稍后你自己去领十板子,罚三个月的月钱,继续在二门留用。至于周婆子,也不用打了,孙嬷嬷,你去找个人牙子来领走吧。”
孙嬷嬷忙应道:“是!”
“还有那个在柳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春晓。”林氏虽有些不忍,但还是强硬道,“灌一碗热油,也让人牙子一起领走。”和王婆子所犯的错相比,这春晓盗走主子的荷包给外男,绝对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灌碗热油再发卖,也是防她在外面胡言乱语,败坏了府里姑娘的名声。
管事嬷嬷们不由全都心中一凛,她们并不知晓昨日在荣安堂的那场闹剧,让她们心惊的是,一向温和的二夫人竟也会如此果断,再加上又有身为堂堂县主的三姑娘撑腰,这府里的风向恐怕要变了……
先立了威,接下来就顺畅了许多,只府里的事务实在有些繁琐,直到尽数处理完,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于是,南宫玥又陪着林氏用了午膳,这才回了自己的墨竹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百卉守在房门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是在求助,又好像是欲哭无泪的样子。这个眼神似乎依稀有些眼熟……
南宫玥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就见百卉上前低声在南宫玥的耳边说了一句……
南宫玥眼角一抽,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进了房,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丫鬟也不在,挑帘走入内室后,她一眼就寻到了目标。
萧奕笑眯眯地依靠在窗边她惯常爱坐的位置上,拿着她的医书,似乎很是津津有味地翻阅着。
南宫玥无力地扶了扶额头,他还真是跟猫一样,就知道得寸进尺!以前趁着天黑来,她也已经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这大白天的……他们南宫府的护卫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萧奕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南宫玥的无力,在她挑帘的那一刻,已经抬起头来,反客为主地冲她招了招手:“臭丫头,快来这里坐。”顿了顿后,还抱怨了起来,“你可总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南宫玥很干脆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他突然出现一点儿也不惊讶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好习惯。
萧奕殷勤地端过去一杯温水,看她一口气喝完后,笑眯眯地说道:“臭丫头,我带去去看场’好戏’吧。”他故意在“好戏”两个字上加重音,显得意味深长。
“好戏?”南宫玥感兴趣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在一根羽毛在他心中拂过。萧奕脸颊微红,他掩饰地轻咳了两声,说道,“是啊,你一定会喜欢的!”
南宫玥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大白天的,这样跟着萧奕出去,并不妥当。可是,她这些日子来烦闷的事实在有些多了,她也想偶尔能够出格一次。
只是,要怎么出去呢?
正想着,就见萧奕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放到案上,往南宫玥这边推了推:“你快看看!”
南宫玥好奇地接了过来,解开包袱,里面竟赫然是一套……
男装?
月白的袍身上织出精致的云纹,宝蓝色的滚边上绣着同色的月牙,还配了一条镶金云雀纹玉带板,已经不止是精致,而是价值不菲了。
萧奕如此精心准备了一番,倒是让南宫玥对他所说的“好戏”越发好奇了。
南宫玥决定了!
她扬唇一笑,眉眼弯弯地说道:“好!”
这个“好”字让萧奕心中一喜,他只觉神清气爽,所有的忐忑一扫而光。
南宫玥抱起了衣服,说道:“你且等等。”她没有叫意梅进屋,而是直接去了屏风后。
窸窸窣窣的着衣声很快传来,萧奕背对着屏风,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脸颊不由的又红了一分。
很快,南宫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面如冠玉,明眸秀眉,手中还拿了一把折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萧奕一时间都看呆了,以前只觉着臭丫头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没想到,装男装更好看……怎么办?他都不想带出去了!
南宫玥把意梅和百卉两个叫了进来,两个丫鬟一进屋,直接就傻了眼,瞪大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宫玥淡定地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俩我打个掩护。”
意梅快哭出来了,说道:“三姑娘,您要这样出去啊……”她狠狠地瞪着萧奕,觉得是他把自己温柔贤淑的三姑娘带坏了。
“娘亲知道我在午睡,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找我的。”南宫玥用手中的折扇挑起了意梅的下巴,调笑着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意梅羞愤地跺了跺脚,“三姑娘!”
萧奕在一边猛鼓掌,“臭丫头,你这纨绔子弟的样子扮得帅极了!”
百卉看着萧奕那毫无底线的样子,心里暗暗觉着,就算自家姑娘哪天无聊想放火,他也一定会帮忙递火折的!
“臭丫头,我们走吧!”
“好。”
意梅和百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跟着萧奕一起从窗户爬了出去,心里写满了“绝望”。
南宫玥跟着萧奕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的滋味,心里也算是明白他怎么能够随时溜进南宫府的。连带着自己这么个累赘,他都能出入自由,更不用提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了……
跃过外墙,便是南宫府的后街,一条空荡荡的小巷子里,越影和白雪两匹马正无聊的在那里踱着步子,它们竟然都还认得南宫玥,一见到她,就先后凑过来,亲热地在她的手臂上直蹭。
南宫玥开心地抚着两匹马的鬃毛,各喂了一颗麦芽糖后,这才翻身跃上了白雪的马背,和萧奕并骑而行。
萧奕带着南宫玥去了王都另一家很有名的酒楼——醉仙居,这醉仙居的名声虽不如归元阁显赫,但是归元阁从不接待没有身份的平民、商户,相比下,醉仙居的门槛就低多了,只要有银子,哪怕是一个看来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醉仙居也会奉为上宾。
萧奕显得是这里的常客,一见到他,掌柜就亲自迎了进来,先是命小二把两匹马带下去喂些上好的豆子,自己则领着他们俩上了二楼的包厢。
两人邻桌坐下,很快就有小二送上了茶水和点心,这茶是江南的碧螺春,点心也是醉仙居的招牌,在整个王都都是出了名的。
南宫玥每样都小尝了几口,滋味确实不错。
见她吃得愉快,萧奕的心情好极了,说道:“一会儿我让小二每样打包一份回去给阿昕吧。”
“好啊。”南宫玥欣然点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
萧奕顿觉自己实在是太英明了,想让臭丫头开心,果然还是应该先讨好阿昕!才一会儿工夫,他的心里就有了无数个主意。
满足的吃完了手上的点心,又喝了口清茶,南宫玥终于还是记起了出来的目的,问道:“好戏在哪儿?”
对哦……萧奕只顾着看她吃东西了,差点也忘了正事。他推开了临街的窗,说道:“臭丫头,你看外面。”
南宫玥闻言,探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在酒楼的对面是一家绸缎铺子,只是这间铺子的门正紧合着,与这热闹的大街有些不太相衬。
绸缎铺子……南宫玥记起,那个自首说打了吕珩并把他挂到墙壁上的“凶犯”就是一家绸缎铺子的老板,莫非……
南宫玥向萧奕看了一眼,萧奕一眼就看透的她的念头,笑眯眯地说道:“就是他。昨日,在咏阳大长公主的要求下,那张舒已经被放京兆衙门给放了回来。”
南宫玥用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眸光采四溢,根本不用问,她也知道,张舒会被放出来铁定是萧奕做了什么手脚,她现在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越发的感兴趣了。
砰!
对方的绸缎铺子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身着暗青色长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就见他上臂渗血,似乎被什么利器砍过,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看得有些让人触目惊心。
南宫玥一惊,身为医者,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滴血不止。
南宫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萧奕,就见他向自己摆了摆手指。
南宫玥莫名地安下心来,继续往外看去,又有两个持剑的男子从里面奔出来,他们的剑上正沾着鲜血,并毫不犹豫地向那受伤男子挥砍了过去。
大街上顿时乱作了一团,行人惊恐避让,发出了阵阵惊叫。
受伤男子脚下踉跄地夺路狂奔。
这时,醉仙居的门口正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一个老妇人在一个少年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受伤男子一边奔跑还一边不忘惊慌地回头去看,一时不查竟直接向着老妇人撞了过去,还没等撞到人,就脚下一崴,摔倒在地,而与此同时,两个持剑男子也追了过来,他们丝毫不顾忌这里还有别人,挥剑就斩。
“大胆!”
老妇人目光一凛,她猛一抬手,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紧紧地拽住了男子持剑的手臂,紧接着便有四个护卫飞奔上前,挡在了老妇人身前。
“殿……老夫人!”
护卫的首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这眨眼间的工夫,竟出了这档子事,要是殿下有个闪失,他们就万死不辞了。
护卫们身手极佳,三两下就控制住了场面,其中一个护卫一脚踢向那两人的膝盖内侧,就听“扑通扑通——”两声,两人被踢得跪倒在地,随即便有两把剑抵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受伤男子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他低垂着头,虚弱地拱手道:“谢谢老夫人救命之恩。只是,这些人的主子来头太大,在下恐连累了老夫人,望老夫人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她虽头发已花白,但依然挺直着背,无论是举止还是说话,都充满了威严,带着一种逼人的贵气,“光天化日,皇城脚下,竟然有如此凶徒,岂能不理!”她说着指着其中一个护卫道,“你!去把京兆府尹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这王都的风气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这般!”
“是!”
那个护卫领命而去,那老妇人这才问道:“看来,你是知道他们是谁了?”
受伤男子犹豫着抬起头说道:“老夫人,他们……”
“说!”
老妇人目光微凛的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而这时,就听她身边的少年轻“咦”了一声,他盯着那个男子,说道:“祖母,是他!就是您进王都那日,冲撞了您车驾的那个叫张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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