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贰拾伍

　　盼星星盼月亮，下午五点半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老班也没拖堂，还没布置作业就让下课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提醒，罗尔觉得如果一个问题是这样子给出来的，‘如何一句话得罪45个人？’答案当然非‘老师，你没留作业。’莫属了。1

　　好在某些讨厌分子还没上升为恐怖分子，不然我们反恐精英肯定要给点厉害瞧瞧。

　　罗尔收拾着书包，一边从桌肚里拿出来要带的教课书，一边塞进去。书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

　　知识的力量是沉甸甸的，它压弯了罗尔的肩膀。

　　姜维离校门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看见了罗尔，她向罗尔招手。两人来到百货之窗杂货铺买水宝宝，这种透明的小球，颜色琳琅，包含了构成彩虹的种类。其放在水里就会慢慢长大，变成大珠子。

　　又到零食区扫荡一圈，罗尔买了猫耳朵、南瓜仔包、薯片、干脆面外加一板奶片。王亦然买了辣条、鸡腿、花生米还买了一杯果粒饮。

　　罗尔再去学习用品区花五毛钱买了一个作业本，一块钱买了支中性笔。

　　她们满载而归，走到岔路口口的时候，两人道别，各回各家。

　　罗尔走回家推开门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扯着嗓子说一句，“奶奶，我回来了。”就跑去茶几找水喝，用保温杯加了热水，兑在凉白开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奶奶在后院劈柴，大嗓门回应她一句，“罗罗回来了，肚子饿不饿？厨房里有刚买的大馍，还热乎着。去拿吃了。”

　　罗尔答应着，从厨房拿出来吃的看见爷爷不在卧室床上，知道他肯定跑去打麻将了，平时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属于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爷爷他也光说自己身价重。但是能让爷爷从床上爬起来的也就是麻将了。他说上瘾了了的东西不好戒。根深蒂固了植入你的生活了。听他瞎扯。这就是意志力薄弱不能受磨砺的表现，真是不知道新中国成立那会儿，吃窝窝头糠咽菜是怎么吃进嘴里的。这要搁到长征期间的时候，啃皮带吃树根野菜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罗尔打开电视机，拿起遥控器，搬来小板凳，嘴里嚼着馍。好不惬意。

　　罗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奶奶才不像爷爷这么霸权主义，一看她坐在电视机旁就会说，去去，学习去。然后他就自己捞起遥控器换台，就是那种晚上会看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晚间新闻节目，白天看涉台湾时事新闻评论栏目。中间穿插着综艺肥皂剧。而奶奶不像爷爷那么有空闲时间，她忙里忙外，像个陀螺一样在厅堂厨房田亩里来回旋转。就是晚上听着电视里放着连续剧声音睡着的人，你看她睡熟了蹑手蹑脚去把电视关了，她就又醒了。梅雨季节闲暇时，听黄梅戏咿呀咿呀的多。

　　爷爷回来的时候上头了，大概是棋牌室那管了晚饭，爷爷酒量浅，三杯就倒那种。奶奶说他喝醉了，要去给他煮醒酒汤，爷爷争辩着说，：“胡说，我这是微醺。”说完手开始摸索找烟，爷爷气管炎肺不好，奶奶要他少抽他也不听，奶奶只好把烟藏起来，可奇怪的是平时丢三落四，东西丢的乱七八糟，找个东西天翻地覆都找不到的爷爷，烟盒子却总能精确无比的找到，眼下他又从柜子夹缝出找到一盒点起来，大有我要抽根烟冷静一下的意思。

　　他手上点着烟也不吸，自顾自在那说起来，罗尔闻不了二手烟的味道，捏着鼻子听爷爷开口，他说：“都知道抽烟不好，我年轻的时候就抽大烟杆，后来抽香烟，几十年的老烟民了。肺肯定都乌漆抹黑的，我气性大，得理不饶人，教过几年小学，用戒尺把学生们手都打肿了。他们说我心也黑。”爷爷哈哈笑起来，“正好凑齐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正好我在你奶**走，你也知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眼泪跟自来水不要钱似的，我要先去了，你让她怎么活，还是我走在她后面吧。书不教后，我就走南闯北去卖布。风餐露宿的

　　罗尔想想也是，香烟盒上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尽早戒烟可减少对健康的危害。可是有些人还是照抽不误。

　　她觉得爷爷说这些话是为了渲染情怀，情怀就是对某种感觉的执着，就像明明是放厕所里的纸，名字叫“心心相印”，吃的枣子而已，偏偏叫“好想你”，香烟叫“中华”，数学课本上的人物都叫小明和小红......这就是情怀，说不清道不明，是文艺青年心口的朱砂痣，是柴米油盐的明月光。

　　在这样的情景下，罗尔开始在脑海里临摹妈妈的样子，真不可思议，她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她读六年级的时候爸妈离婚了，那天下午她放学回来，爸爸炒好菜放在桌子上，她去厨房里拿三份碗筷摆在桌子上，爸爸给罗尔盛饭，字一句的说，“我和你妈去法院诉讼离婚了，手绪已经办了。”罗尔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她大口用筷子吞咽米饭。爸爸已经站起身，“以后我们爷儿俩好好过，爸爸会对你好的，小尔，吃完饭把碗刷了吧，爸爸出去一下。”罗则涯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罗尔没停下手中的动作，泪水和鼻涕已经糊了她一脸，黏糊糊脏兮兮，像个可怜虫，她没夹一根菜，使劲扒拉着干米饭往嘴里咽。

　　一出生就玻璃鱼缸里的鱼，口腔和鳃盖交替开闭，呼吸过程按部就班，一摊死水里氧气消耗完了就活不成了。而离开水的鱼，展不开鳃丝，没有水中的溶解氧进入血液，血液中的二氧化碳进入水中。完成不了气体交换。鳃丝由于缺水，黏在了一起．无法呼吸的鱼窒息而亡。

　　罗尔看动物世界，自救上岸的鱼都会死。

　　她吃完了饭，想到中国人说的吃饭是包括吃饭菜汤水的整个过程，罗尔把没吃的菜倒进垃圾桶，擦完桌子，她把六个餐盘，三份碗筷，放在倒了洗洁精的的锅里，用抹布把沾满油污的碗碟洗得光洁如新，将残留着泡沫的碗放在水龙头下冲，哗啦啦的水声，很平常的一个洗碗镜头，冲好了的碗她沥下水，用干净的布一点点包裹擦干，放进碗橱里拉上自由活动的门，她左拉拉有拉拉确认门关好了。她的碗洗得干干净净，她没有打碎一只碗。

　　只是说她洗得干干净净也没有打碎碗就能概括所有的过程。喜欢把结果放在开头的人，她能承担只能是后果，而不是设想如果。成长是一个消音的过程，把那些生命不能承担之重打压的撕心裂肺，振聋发聩的声音调成静音。

　　如果你是一只鹿，在遇见另一只鹿前，不要为了兔子野鸡，豺狼虎豹停止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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