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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早起


  “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气死我你就如愿了?”顾绣劈头盖脸的便是对赵祗令的一顿呵斥,同样是被雨水所淋,顾绣和顾晚晴看起来要更显得狼狈一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

  “你放着晴儿如此娇人不管,跑来那小贱人的院子里抱着这一堆破衣裳和破被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疯了!”

  “我看你是疯了!”

  “那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能在她死了那么多年之后还让你念念不忘!”

  “母亲,她不是贱人。”

  赵祗令豁然抬头,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怒意,薄唇轻启间母亲两个字咬得极重,让原本还在盛怒中的顾绣一下子熄了怒火,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来,看着赵祗令的眼神也有着躲闪。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顾绣有些不自然的转移着话题,“祗令,今日是晚晴的生日,晚晴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再等你,可是你回来之后却不马上来见晚晴,反倒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这偏院,为了这些衣裳和被褥竟然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顾绣瞥着赵祗令身上的冷漠气势,声音越来越小。

  顾晚晴咬着唇,将两人的表情看在心里,早先便知道顾绣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有大声吵闹的气势却是没有什么头脑的,在赵祗令的面前更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还是要靠自己。

  顾晚晴思忖片刻,随后便红着眼眸的看着赵祗令,“表哥你别生气,姑母不过是在担心着你的身体,才会在言语上冲撞宁小姐的,姑母并没有别的意思……”

  “晚晴……晚晴也没有想要为难表哥,便是晚晴生辰也是可以一个人过的。”顾晚晴梨花带雨,看着便让人心疼,“姑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不要来打扰表哥了。”

  果然,原本已经熄了声的顾绣,在看着顾晚晴如此委屈求全的模样上,瞬间再度盛怒起来,“晴儿,你在胡说什么!”

  “什么生辰一个人过,今日是你的重要日子,你本该高高兴兴的,现在却连累你一直都在哭,祗令,我以母亲的身份命令你,你赶紧把你怀中那些破东西给我放下,回去好好的陪着晴儿!”

  赵祗令纹丝未动。

  “老爷,老爷啊,你在天有灵可是看到了现在这一幕啊!”

  “咱们的儿子大了啊,有了自己的主意,连我这个娘的话都不听了,老爷啊,你慢点走啊,等等妾身,妾身这就来找你了啊!”

  顾绣拉扯着赵祗令的袖子哭哭啼啼,比市井泼妇更加有一套。

  顾晚晴垂眸,轻轻擦拭着自己脸颊上的泪痕之余,唇角却是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的。

  赵祗令一贯是侍母至孝,顾绣虽然没有多少头脑和心机,但幼年时期抚养赵祗令却是吃尽了苦头,拿捏住了顾绣,便是拿捏不住赵祗令,也会让赵祗令投鼠忌器,这么多年始终如此,今日也是不例外的。

  不想赵祗令却不像从前那般对顾绣低头,而是将手中的被褥衣裳小心翼翼的交给了文远,缓步一步步的向着顾晚晴的身边逼近。

  见赵祗令退让,顾绣这才满意的止住了哭声,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及扬起,便被赵祗令的怒意给吓了一跳,闭上嘴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吱声。

  顾晚晴也被赵祗令那锋芒锐利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脸色略有些苍白的低着头,“表……表哥。”

  “你这是怎么了?”

  “还记得我的话?”赵祗令刀削一般的唇角轻轻启开,冰冷的吐出这么几个字,惊的顾晚晴手足无措,脸色涨红,“不……不是这样的,表哥,我……我记得。”

  “我不是故意要过来的。”

  “我只是……”

  顾晚晴急的眸底氲了一层水雾,可无论怎样解释在赵祗令透彻的眼神下都是无处可逃。

  赵祗令默许了顾绣喜欢顾晚晴,也默许了顾晚晴帮忙打理赵家的事务,默许了这两人在外面诚然一副赵家女主人的样子,可是却独独警告过顾晚晴,若是她胆敢再踏入偏院半步,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将她从赵家彻底的赶出去

  赵祗令脸色阴沉,顾晚晴却是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表哥,我知道错了。”

  “姑母,咱们先回去吧,咱们先回去……”顾晚晴局促惶恐的拉扯着顾绣,逃一般的向着门外走去。

  “晴儿……”顾绣不明所以,但架不住顾晚晴苦苦哀求,看着顾晚晴哭泣伤心难过的模样,顾绣只能无奈作罢,“好吧。”

  “祗令,晴儿大方,不和你斤斤计较,但你也要适可而止,不要太让晴儿伤心了,她到底是对你痴心一片的!”

  “还有……”

  “还有赵家始终都没有后人,你让母亲,你让母亲百年之后如何和你父亲,和你们赵家交代啊!”顾绣叹了口气,不想赵祗令原本只是阴沉着的脸色,瞬间双眸赤红,额头亦是青筋暴起。

  这下,便是连顾绣也是跟着慌张无处躲闪了。

  “无后?”

  赵祗令嗤笑出声,“母亲您记错了,不是曾经有过吗?!”

  顾绣心中咯噔一声,顿心虚的不行,“我……我还有事,先去了!”

  “你……你不陪着晴儿过生辰,我去陪着!”

  说话,这次换成了顾绣挽着顾晚晴的手,二人迅速的离开了偏院。

  文远见两个人终于离开,这才敢上前到了赵祗令的身边,“大人,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小人……小人这便替您去取了炭火将这些被褥衣裳全部烘干,您别急!”

  赵祗令好似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一旁的竹木凳子上,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好。”

  赵祗令声音很轻,墨一般的双眸更是顷刻之间布满红血丝。

  这还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当年政权更迭,他跟随魏博彦选择了高厉一派,谋划之前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怕泄露机密,他都被限制了行动自由的时间,那三个月,他如同热火上的蚂蚁一般,心中只剩下了对宁绾的担忧,却没有办法出去找她,同她说个清楚。

  终于熬到了功成名就,他只听闻宁绾大闹宁家,老师命他将宁绾带回去,否则再闹下去便会有性命之忧,赵祗令去了,然而宁绾却做的决绝,更不愿意看他一眼,更……没有给赵祗令多说的机会。

  还是回到家中,偶然听到家中下人口中相传,他消失不见的三个月里,宁绾腹中快四个月的孩子没了,就那样听了宁家被抄家的消息之后跌落在台阶下没了……

  告诉她消息的人是顾晚晴和顾绣。

  他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办法,可是顾晚晴……

  赵祗令却是从一开始对她只有厌恶,他的心里更是无尽的懊悔。

  若是他当时知道宁绾是刚刚小产,哪怕宁绾恨他不肯原谅他他也要强行将宁绾绑回家来,断然不会给她自尽的机会。

  他的绾绾,在他的面前一向是坚强惯了的,如何会软弱?

  只那一次,却是永远。

  宁绾走了,走的那样决绝壮烈,只留给了她恨他,要和他死生不复相见的那句话,还有……这一处院落。

  这是当初他们两个白手起家一点点辛苦搭建而成的,哪怕这么多年赵祗令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苦书生,可却依旧舍不得离开这里,每逢有机会,他便会在这里留宿,更不曾动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针一线。

  偏远之中,满含着他和宁绾曾经快乐的回忆,他身上穿的,盖的,皆是无数个日夜,宁绾点着烛火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的。

  赵祗令闭上眼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心中更是苦涩无比。

  宁绾她当时……

  应该是多失望……多……心灰意冷。

  ——

  大雨依旧。

  第二日的考核却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只是相比较之下,司设房的女史是要闲暇了,选考的科目在前,经过两天的艰苦奋斗,总算是可以稍稍的喘气休息了。

  门外更是一改往日的沉闷,渐渐响起了女史们的欢声笑语。

  “呵呵,嘉荣你考的怎么样啊?”

  “这次那个陆成萱失去了资格,可真是万万都想不到的结果啊。”

  “对啊对啊,先前还觉得咱们都没有机会了呢!不想那人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可是要把司设大人给气坏了吧!”

  “哈哈哈,也没有了,你们可不要胡说啊,我不过是正常发挥而已,至于结果吗!”

  “还是要看命吧!”

  “可不是吗!这个事情当然是要看命了,这运气来了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可是这倒霉的时候,也是一样啊哈哈哈。”

  “某人可是刚到了司设房的时候便开始筹谋,结果,结果什么呢!只差了那临门一脚,之前的努力和巴结全都白费了,还真是莫名的大快人心啊!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陆成萱一入司设房便得到了蔡青玉的器重,有什么好的差事也都交给了陆成萱去做,纵然她的确是这些人中最有才华的,可是女人吗!心里面的妒忌和羡慕总是少不了的。

  在陆成萱风光的时候,这些人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谁都知道昨天陆成萱缺考了,缺考了也就代表着以后是要落魄了,之前一肚子的酸话也便敢说出来了,甚至还有一些大胆的女史,竟然暗戳戳的上前打开了陆成萱的房门,忍不住的去看陆成萱那落魄狼狈的模样,更是想要陆成萱将她们嘲讽的话给听进去!

  陆成萱冷眼抬眸,将那些嬉笑嘲讽尽数听在了心里,被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正身体蜷缩在了床上,昨夜淋了雨,又没来得及和姜汤,泡热水澡,现下陆成萱的身体滚烫,却还依旧觉得发冷,显然是受了风寒,并且还很严重。

  门外的那些人只当做是陆成萱自己也知道自己玩了,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不敢反击她们,对陆成萱的嘲讽也便更加大胆起来。

  应嘉荣眼神轻蔑,“别,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次考核虽然错过了,但是三年之后岂不是又有机会了,咱们和别人不一样,某些人是惯会巴结的,怕是即便是做宫女,也是要捧得那些嫔妃娘娘们心花怒放。”

  “说不定啊,说不定还能趁机见到皇上,再勾引皇上直接成主子了呢!”

  “更加一步登天,咱们啊,下次见到人家还要磕头行礼呢!”

  “呸!”

  “凭她也配!”

  应嘉荣话音落下之后立马有个女史冲着陆成萱所在的方向淬了一口,“那得有多不要脸,才能再六尚局的女官考核失败之后,跑去勾引皇上,也太贱了吧!”

  “是啊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外面的这些女史的口中,对陆成萱的抱怨和不满越来越多,好像陆成萱真的如同她们所说的那般,真的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无法原谅一样。

  这后宫里面一贯是拜高踩低的,但是陆成萱却没想到。

  她们竟然这样急不可耐,甚至连女官考核还未彻底结束,便等不及的来自己的面前落井下石。

  陆成萱面无表情,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至于其他人……因为不在乎,也便不会放在心上,不管说什么,陆成萱都不会觉得难过,只会觉得她们有些可怜可悲罢了。

  “嘉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苏高阳听到了长廊外面的议论声音,忍不住拉着梁星宇过来劝说,“成萱现在已经够难过的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大家谁都不想看到的,你们就别说成萱了!”

  “快别说了,否则影响到其他女史考核的心态就不好了。”

  应嘉荣看着还在护着陆成萱的苏高阳冷哼一声,随后转身进了房间。

  她现在是彻底和陆成萱撕破脸了,也便没有必要再在陆成萱的面前装模作样了,并且……应嘉荣发现,出言恶语相对还是很有快感的,可以让她压抑已久的心情得到释放。

  也便不跟着苏高阳一般见识了。

  苏高阳心疼的看着瑟瑟发抖的陆成萱,体贴的替她关好了房门,又上前检查了陆成萱的额头,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啊成萱,你的头好烫啊!”

  “你烧的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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