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分化
魏忠贤最近很难得笑一次。
自从杨所修和陈尔翼那双人转出场之后，魏忠贤几乎每天在焦急和恐惧中度过。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朱由检的算计里头。
朱由检坐在皇宫里头，想起了之前的大戏，感觉心潮澎湃！
书里面看是一回事，自己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许显纯家里，许显纯一个人如同木头一样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看上去平静至极。
但是，他的脑海里头正在经历十八级的台风，还是加强版的那种。
自从知道崔呈秀被皇帝给赶走以后，许显纯惶惶不可终日，作为五虎之首的崔呈秀都被拿下了，或者说被魏忠贤抛弃了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他现在正在思考如何脱身。作为五虎之一，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给朱由检一个交代，那么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至于自己的顶头上司……
自从自己的顶头上司魏忠贤把崔呈秀卖了之后，下面的人人心都涣散了，而且看到陛下饶恕在那样的情况下都留下了兵部尚书崔呈秀，那么许显纯觉得自己去拜访陛下是有必要的。
而且许显纯知道，在陛下的眼里，这些人都可以利用，比如当杨维垣上疏请求把崔呈秀革职查办之后，许显纯就敏锐地察觉到其实陛下是不会把自己这些阉党分子给赶尽杀绝的，因为杨维垣本身就是阉党。
在许显纯眼里，你是不是阉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不听话！
没错，崇祯就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许显纯就一骨碌翻了身，把身上的衣衫穿戴整齐之后，立马就向皇宫跑去。
此时，在乾清宫里头，朱由检正在看着一件一件的家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实际上他就是没有见过世面，尤其是这种世面。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好的东西的，现在……
全他妈是我的！
在后世，这里面随随便便的一件东西都是几千万那种，而且有价无市！
“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求见！”王承恩从外面走来，对着朱由检说道。
恩？这倒是有点意思！
“叫他进来吧。准备一张凳子！”
“是！”
许显纯站在大殿外头，站得笔直，内心却焦急无比……
“陛下让你入殿！”王承恩对许显纯说道。
一听这话，许显纯心头一喜，入场券拿到了。毕竟如果皇帝说什么自己累了乏了之类的借口说不让你见，那么只有一个结果，皇帝不想看见你，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你完蛋了。
许显纯跪在地上大喊：“吾皇万岁！”
“爱卿平身吧！朕身体有些不好，边上有个凳子，你坐吧！”
许显纯一听，很感动，毕竟赐座这种事情一般是对于皇帝比较看中的人才会给的，今天陛下竟然给了自己位子，说明陛下还是看中自己的。
“爱卿今日来所谓何事？”
朱由检看着坐在凳子上有些畏惧的许显纯，心里很高兴。许显纯的到来意味着阉党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分裂。
按照原来的剧本，现在应该是陆澄源这种既不是东林党又不是阉党的人来弹劾崔呈秀的，不过现在的朱由检并不打算让魏忠贤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决定好好用这只狗，毕竟一条忠心的狗还是比较难找来的。
同时也给他们希望，只要你能办好事，听话，我就不会办你！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削弱魏忠贤的势力，让他别生出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
许显纯收拾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臣有罪！”
“哦？先帝在时你忠心耿耿，并没有任何罪过和过错，何来罪之说？”朱由检平静地说道。
许显纯一下子从凳子上跪在了地上，对朱由检说道：“臣接受魏忠贤的旨意蒙蔽圣听，迫害朝中大臣！罪该万死！”
“有这个事情么？”朱由检说道。
许显纯脸色一变——这是陛下在暗示自己说出魏忠贤的罪证啊！
许显纯知道这是陛下给自己的机会，交代了魏忠贤说的话，那么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说了什么不详实的话出来，那么自己将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许显纯一咬牙，如同倒豆子一般把魏忠贤卖了个干干净净：
“当日杨所修上奏疏弹劾太仆寺少卿等人之后，魏忠贤就和臣一起商讨应对方案，那个时候魏忠贤给我出了个主意，说用我的权限去把杨所修抓起来严刑拷问，妄图屈打成招。而且那个杨所修也是魏忠贤的人，相信那个杨所修应该知道怎么做。
之后，杨所修果然如临大敌，赶紧找来自己的好友陈尔翼上疏去辩解，于是出现了他们的二人转。
再后来，杨维垣上疏的时候，那就是魏忠贤的一种试探，他想要放弃崔呈秀去保全自己。这个时候我们都知道魏忠贤要玩完了，本来想要联合起来对抗陛下，结果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谁会去和魏忠贤一条心？
这也是臣来这里的原因。”许显纯吐出了最后一个字，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不过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知道，自己这么进宫里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那么自己已经跟魏忠贤形同陌路了，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可是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自己死得更快！
朱由检看着许显纯，不由得暗暗赞叹：不愧是五虎之一，这样果决地和魏忠贤进行切割来自己表达忠心已经是难能可贵。而且朱由检猜测这个家伙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这么说你来这里是为了向朕表达忠心的么？”朱由检说道。
“是！”许显纯咬着牙说道。
“那好，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客氏那里，朕听说因为这几天天气冷的原因，客氏感染了风寒。你去给她一些鸡蛋还有一些热茶吧！毕竟身体要紧！好生伺候她一下吧！”
朱由检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和平常的语气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话落在许显纯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许显纯听了以后一惊：这客氏这几天感染风寒是确有其事，但是吃鸡蛋和喝茶是感染风寒之人的大忌……
莫非……
许显纯把头埋得低了些，咬着牙说道：“臣遵旨！”
说完就恭恭敬敬退下了。
朱由检又对王承恩说道：“封闭消息，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
“是！”
………………………………
许显纯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客氏居住的慈宁宫。
这几天客氏过得非常地惶恐，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想起自己和魏忠贤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迫害当今陛下兄长的儿子，客氏就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把斯达克莫里斯之剑高悬，不日就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客氏看着眼前的这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这个人她认识，就是自己相好的五虎之一。
“怎么，今日里许大人有心情来看我了？”客氏妩媚地说道。
“是啊！多日不见，也不知道贵妃如何了。当今陛下感恩你的功德，听说你得了风寒，就让我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看看你。”许显纯说道。
“哦？不知是什么东西呢？”客氏说道。
尽管知道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下场，但是客氏还是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万一不是呢？
所以没有了万一，变成了事实。
许显纯没有搭话，面无表情地拿出了鸡蛋、还有茶叶，据说还是品质非常好的云南普洱茶。
客氏惨然一笑，说道：“终究还是不能放过我么？”
“陛下让我带这些东西好生照顾你，还说要好好伺候你，你还是自己主动一点吧！”许显纯说道。
客氏拿了一个鸡蛋，发现还是温热的，放在手里非常舒服，可是这一点温暖并没有任何作用。客氏用双手慢慢剥着鸡蛋壳，一边说：
“当年先帝的皇后生下了长子以后，先帝非常喜欢，几乎就是爱不释手那种，一看就是要立为太子的样子。我和魏忠贤很害怕，怕张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比我的高，于是就和魏忠贤一起迫害张皇后，导致皇长子没多久就死了。
后来十天以后，慧妃范氏也生下了一个儿子，皇帝因为自己的长子死了，平时很伤心，一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立马封范氏为皇贵妃，结果她的孩子也没了，这自然是我做的事情。
天启三年，又传出来裕妃张氏怀孕了。我就怒不可遏，觉得这些人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于是，我觉得有必要惩罚她一下。我就和魏忠贤联合，假传圣旨，把她幽禁在深宫里头，关闭宫门，遣散宫女，断绝水火。结果在一个下雨天，饥渴的裕妃匍匐着爬出屋门，趴在地上喝屋檐滴下来的雨水，然后慢慢气绝身亡。
后来事情就简单了慧妃因为皇子的夭折而失宠。皇帝召见成妃侍寝，结果成妃那个贱人居然替慧妃乞怜！我一听还了得？和魏忠贤一起假传圣旨夺取成妃贵妃的身份，幽禁在深宫。
那个贱人倒是自觉，知道了裕妃的下场，把食物和水提前藏在宫墙里苟延残喘。我觉得她可怜就把她降成宫女了。
后来又有一个人生了皇子，我也不记得那人是谁，就直接把皇子弄死了。我记得他好像就活了几个月。”
客氏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听在许显纯的耳朵里，就有点惊悚了。许显纯自然杀过很多人，包括杨涟、魏大中等一大堆东林党人，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但是若是要这么轻描淡写让他去杀几个皇子，尤其还很可能还是几个太子……
许显纯是残忍，冷酷，而且杀人如麻，但是如果做这种事情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所以他觉得还是老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看来以后自己得小心点女人，千万别在女人的问题上栽跟头。
“说完了？”许显纯说道。
“吃了这些东西吧！毕竟是陛下赏赐给你的！”许显纯说道。
“那就多谢陛下了，还能记得我这个给先帝喂奶的乳娘。”客氏笑道。
许显纯皱了皱眉，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还想陛下念旧情，当真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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