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县烽火(2)
在疙庄的维持会长葛春霖的家里,李久见到了自己的女人。
“你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这里的鬼子离咱们不到五百米,你就敢带着人过来!要是与鬼子遭遇了怎么办?还把我叫到这里来见面,你想干什么?”
钱屸一见面没有情意绵绵的私房话,反而是一通质疑,好在李久对这个女人的秉性早就熟悉了,也不在乎。他难得用温情脉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人,随即他给钱屸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葛春霖早年在外走镖,因为丢了镖被货主追债,曾经在李家寨避过难,与李家寨有着很深的渊源。接到分区的命令之后,李久就让小疤瘌先行到了安县找葛春霖。恰好,葛春霖为了村子里的安全,出头当疙庄的维持会长,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疙庄的老少爷们只能跟鬼子这儿“委曲求全”。
疙庄有个火车站,鬼子在这里常年驻扎着一个小队,铁路上的一切都被鬼子军管,原来靠吃两条线的疙庄百姓,现在是苦不堪言,可偏偏这里又是当初苏方发展工作中的盲点,原因很简单,疙庄离火车站太近,鬼子不仅是在疙庄驻扎有部队,就是从安县火车站向这边派兵,也只要十五分钟就可以赶到,所以,这里被列为极度危险地段,苏方他们根本就不敢过来开战工作。
也正是因为疙庄没有八路活动,安县的侦缉队也对这里看不上眼,疙庄的老百姓都很穷,在整个疙庄没有大地主,像葛春霖这样的中农在疙庄就算是“富户”,加上葛春霖的辈分高,年轻时候又走南闯北,有一点武功,这才被大家公推出来担任村里的维持会长,在村里,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挂名的族长,威信很高。为啥说是不挂名的呢?因为葛春霖的大伯还在,他大伯是族长,可是大伯的二个儿子都死于军阀混战,除了留下了三个孙女外,没有男丁了。用农村的话说是绝了后,这样,通过族里商议,葛春霖在30岁的时候过继给了大伯,成为后补族长。可他大伯已经年过七旬,加上丧子之痛,基本上不管事了,这村里大事小情的都得葛春霖来当家。好在葛春霖很能忍,这鬼子来了二年了,疙庄的百姓还没死绝。
小疤瘌一过来跟他商量,葛春霖不是没有怀疑和担忧。江湖义气他不能不讲,更别说国家大义了。可是,显示摆在这里,一旦在疙庄发现了土八路,整个村子都会遭到鬼子的报复,村子是不大,可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也有五六百口子哪,要想转移,往哪儿转移啊?这大平原上可不比山里,钻了山沟鬼子就拿你没办法。
小疤瘌给葛春霖交代的也很简单,借你家里呆一个白天,人不多,三十多个,保证是秘密进入,秘密离开,村里的人你自己摆平。后面要是有行动,疙庄的任何人都可以到鬼子和侦缉队那里去举报,如果有好处,保证给疙庄留一份……
这小疤瘌是满口的江湖话,说的葛春霖也是心里痒痒的,早年曾经在刀头上舔血的葛春霖,骨子里就有一股狠劲,现在为了度过这春荒,他头发都急白了。就这,火车站的鬼子还三天两头来到村里抓鸡逮狗,糟蹋小媳妇大姑娘的,这不,前天三房的孙媳妇就上吊了一个,疙庄的老爷们都没脸见人。
“只要你们能秘密的干事,我这里保证支持你们!”葛春霖动心了。
“完全秘密的干事能干出啥事来?我们过来肯定是要干一票大的,这个事情到时候再说,不是不相信你,江湖上的规矩你懂,你就在家里搞好后勤,粮食我们自己带来,你就帮助烧点水,做做饭就成,事成之后,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加入。”
为啥相中了住在葛春霖家?他家的院子大,还有一排仓库,这都是原来吃两条线时候预备下的。这平汉线路过这里挺奇怪的,县城的火车站适合向铁路东边发散货物,而向西正好被一条河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湖给挡住了,因此,最近的运输线是连接在疙庄的,也就是说,平汉路经过这里,货物的集散是被县城火车站和疙庄火车站给“平分秋色”了。璋德县、安县西部以及相邻的几个县都在平安县西边,鬼子要想守住大平原,就要把据点顶到太行山脚下,否则,八路军就能像壶口瀑布那样从太行山上倾泻下来,这一点谁都知道,而要守住那些据点,没有疙庄火车站的物资转运是不行的。这就是李久看重的关键点。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李久在思考如何在安县把敌人打疼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疙庄火车站,以他的经验判断,凡是鬼子多的地方,侦缉队也好,治安军绥靖军都不会怎么上劲,狗在主人面前总是得夹着尾巴,与其憋屈的在主人那讨不到一根骨头,还不如自己撒欢出去别的地方找食,李久管这种汉奸的习性叫“狗性”。而花长海这群汉奸,就是靠其他老百姓才生存的,要说他们有多忠于皇军那也是扯淡的事,可他们得依靠皇军才能狐假虎威,才能仗势欺人。
疙庄火车站上除了驻扎一个鬼子守备小队之外,还有一个伪军的铁路稽查队,这个铁路稽查队的任务就是到疙庄找劳工到火车站去干活,并且监督干活,毕竟这里的货物装卸需要人手,由于疙庄距离车站不过几百米,无论是鬼子也好,稽查也好,都不担心疙庄的人反抗,要是反抗,灭你全庄!整个疙庄的老少爷们没法子,身后的老老少少就是人质,大家伙核计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个办法。
天还没亮的时候,李久他们进村了,村里的狗要叫,李久让小东西和石头随手扔出一些从璋德县带过来的鸡骨头和兔子脑袋和骨头,这些经过蒙汗药浸泡过的骨头,至少可以让那些爱吵吵的土狗睡上俩小时的。可以说,七排进入疙庄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一点就连行走江湖的葛春霖也是佩服。
听了李久的计划,钱屸沉吟了一会,猛然抬起头,“你确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拿下疙庄火车站?”随即又一摆手,“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好吧,我们县委配合你们。我这就返回去动员老百姓来抢运物资,管它什么,一定全部弄走。”
这两口子也算得奇葩了,两人到现在可以说是心心相印,对方的秉性和想什么,一个眨眼,一个动作就都清楚了,可偏偏到一起就是没有风花雪夜的情意绵绵,虽然不至于脸红脖子粗的挣拗,可也不是和风细雨的谈事,谁对谁错他们很容易就取得一致,往往到最后都是李久说了算,钱屸看似气势汹汹道理滔天,可最后总得服从李久的决定,而且每次最后还都证明是李久对了。
李久打仗有个习惯,想好的计划也不轻易告诉别人,就是自己的部下,也会在临到关头的时候才被告知要去干什么,当时会觉得是临机应变,可每每到最后的战斗总结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些临机处置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李久这个特点带出来的兵也会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反正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有老大在那里算计,让自己干啥就干啥”,这样的兵以铜锣、石头为代表,他们根本不动脑筋,让咋打就咋打,所以,他们只能是老兵,无法进一步,他们自己也没想过要进步。另一个极端就是弄出像贾进才、小乙这些妖孽来,他们学着李久,打起仗来比狐狸还要狡猾,搞起行动来,不熟悉他们的还真是把这些人没招。比如,就七排这几个鸟人李久还要专业分工,小乙带着嘎子就成了七排的通信班,没错,二个人的班,他们是专门负责往来情报是输送和信息的输送,七排到了疙庄,半道上小乙就离队去找安县县委机关了,要不,钱屸如何能够来的那么及时?而李久布置完任务之后,钱屸的护送工作又是小乙,为这个,小乙这委屈大了,可没法子,谁叫要送的是“嫂子”呢,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忍着。
有了疙庄老少爷们提供的消息,李久很快就把疙庄火车站的平面图给画了出来,白天,嘎子还跟着村子里的人进入到车站里去实地侦查了一番。嘎子那种扔在人堆里马上就不见的样子,也没有引起谁的怀疑。庄子里的人这个以为是那家的亲戚,那家以为是这家的亲戚,都是苦哈哈,谁也没精神头去打听有的没的。
睡了一天,七排的战士们总算是睡足了,吃过晚饭,眼瞅着天黑了,在昏暗的油灯下,战士们开始擦枪和检查武器。李久把几个干部叫到偏房里开会。
“今晚12点行动,现在距离行动的时间还有二个半小时,下面我布置一下任务,你们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然后各个班按照我说的路线一小时后出发……”
作为中转集散货物的疙庄火车站,有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仓库,这个仓库以前是由花长海这群黑帮控制的,其实也很简单,要想使用给钱,这里的仓库就是花长海捞钱的一个货栈。日本来了之后,整个铁路线军管,花长海主动交出了这个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三亩地的仓库,仓库其实就是顺着铁路线修建的,疙庄是个五等小站,站内除了主线之外,只修了另外二条辅助线,一条是用于错车和等待让车用的铁路线,还有一条就是靠在仓库的专用线。
午夜十二点,李久带着小疤瘌和李家寨来的几个好汉先进去摸掉了鬼子的岗哨和稽查队值班人员,随即,一班直接冲进鬼子的宿舍,刀砍刺刀扎,没开一枪就拿下了鬼子小队,李拴柱本来就会点武术,经过李久的点拨,武学大进,他拿着的匕首几乎像划拉豆腐一样把那些睡死的鬼子脖子全部割开了,都是在颈动脉上,那血飚射的有一米多高,其他几个老兵更是抡开大刀片子,砍瓜切菜……不能说一点声音没有,相反,被割喉和砍头的鬼子不能一时半会就咽气,带着呼噜声的嚎叫此起彼伏,可李久不在乎,一班的战士也不在乎,杀鸡的时候没脑袋的鸡还要扑腾几下,何况这些鬼子?扑腾呗,不理,拿上鬼子的装备就走。
二班李二合带着人冲进了稽查队的宿舍,举手的直接捆起来,不举手的也是直接干掉,跟着就是点起了火把,照亮了车站外的广场,突然从黑暗中冒出了大批的老百姓,都不说话,有人指点他们,排着队,从右边进去,左边出来,每人扛着一口袋粮食,到后来扛得就是纸箱子、木箱子,再到最后扛的是鬼子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还有掷弹筒,各种被服装具等等。
前后四十分钟,战斗结束,一枪没打。李久放出了嘎子,收拢人员,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就在这四十分钟里,疙庄至少有30多个大汉也加入到“运输”的队伍里,不过他们拿的粮食是送回疙庄的,来来回回好几趟。
那个年代,在平汉线上夜间行车是不多的,即便是有,也不会在疙庄这个地方停留,偏偏那晚就没有车路过,那个仓库里的粮食是刚刚从西部各县征收上来的鬼子军粮,好不容易凑够了一个车皮,准备在二天后被编组带走,而那些武器则是为璋德、临县等几个守备大队补充的武器,是为夏季扫荡做准备的。这下好了,让李久一锅端了。缴获的武器至少可以装备一个营,李久认为发财了!
钱屸回去动员老百姓出来并不容易,最后她宣布,粮食谁扛着了归谁,正是春荒时期,旧粮吃光了,新粮还没下来,家家户户揭不开锅了,听说有粮食,饿昏头的百姓也不管了,去了也许还有希望弄点粮食回来活命,不去,肯定是等死。这个道理钱屸让工作队去一说,没费多大劲,二千多人就给动员来了……
这么大动静难道花长海的侦缉队没有发现?发现了,可这黑灯瞎火的他们也怕被土八路打黑枪啊,于是就磨蹭,就报告……在花长海看来,明天天一亮,他就带队去那几个庄子,他不信他花长海去了还搞不清情况?
还没有等花长海动作,凌晨五点,葛春霖满头血污跌跌撞撞的赶到了安县火车站鬼子守备队那里“报案”,声称有“土匪”袭击了疙庄火车站,他们疙庄青壮在拦阻那些抢劫的土匪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受伤了,土匪很厉害,没有开枪,全是大刀片子,头上扎着蘸过符水的带子,凶神恶煞……云云。
鬼子驻守安县火车站的值班人员立即向安县宪兵司令江口三十六报告,随即,一个鬼子尖兵小队乘上区间工作车向疙庄火车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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