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口婆心
翌日一大早,陈灵雁便开始布置,吴宗睿前往滁州上任,需要携带哪些用品等等,每一项物品都要专门收拾,而且需要准备最好的。
一直到午时,家中丫鬟和下人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包括陈思宇都没有闲着,就连吴宗睿都觉得小题大做了,没有必要如此细致,不过他不会开口说什么,这都是陈灵雁的一颗心。
吃饭之后,吴宗睿前往厢房而去,陈思宇跟着过来了。
进入厢房,还没有等到陈思宇开口,吴宗睿就说话了。
“是不是想着跟我到滁州去看看。”
陈思宇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国子监开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想着到滁州去看看,距离也不是太远。”
吴宗睿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看出来了,陈思宇的心思压根就没有在学习上面,就算是在国子监读书,通过努力取得了监生的功名,乡试多半没有什么希望。
吴宗睿身边缺人,但他不会让陈思宇跟着自己,陈思宇的性格里面,有一丝纨绔的迹象,如果不能够花费力气矫正,将来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这次不急,我到滁州去赴任,情况也不是很熟悉,无法关照你,你跟着去也不可能在周遭游历,再说国子监开课也只有十来日的时间,你还是好好准备,国子监开学之际,会有相关的考试,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
听见吴宗睿这样说,陈思宇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看见陈思宇这个样子,吴宗睿再次开口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来到南京也有月余的时间,期间到苏州等地游历,看到的全部都是繁华的情形,或许觉得家乡安远县不值一提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安享繁华需要付出,陈氏家族并非是官绅家族,无法让你在南京好好的生活,你若是依靠陈灵雁,行走在外面也无法抬头,将来你将家人接到了南京,如何的生活,你需要多想想,我想你还是好好读书,少去想南京和苏州等地的繁华。”
陈思宇抬头看了看吴宗睿,脸上明显带着不服气的神情。
吴宗睿再次的叹了一口气。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何选择和思索就是你的事情了。”
午时刚过,詹兆恒前来拜访了。
国子监二月初才会开学,詹兆恒还有时间。
“恭喜瑞长兄,今日我可是来讨酒喝的。”
“说笑了,月如,倒是你需要收心了,眼看着乡试临近,你还要回到南昌府城去参加乡试,需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准备。”
“不说乡试的事情,乡试还有足够的时间,再说了,我就算是乡试高中,也不一定能够会试高中,我也想过了,若是乡试落地,就到滁州去做些事情,瑞长兄可否接纳啊。”
吴宗睿笑了笑,他知道詹兆恒能够高中,而且和他一样,也是乡试会试接连高中,只不过詹兆恒是殿试三甲进士。
“月如,我想你一定能够连战连捷,乡试、会试和殿试悉数高中,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不敢接纳你这个大才子。”
詹兆恒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谢谢瑞长兄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过我可不敢和瑞长兄比较,父亲昨日还告诫我了,说瑞长兄就是我的榜样。”
“不说那么多了,月如,我们出去走走看看,说来我到南京城的时间不长,这下子又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回到南京。”
“瑞长兄说笑了,下一步你就到京城去了,怎么还会回到南京来。”
正月的南京,比不上腊月的热闹,稍显冷清,不过大街上的人还是不少。
沿着大街慢慢闲逛的时候,詹兆恒脸上带着坏笑开口了。
“瑞长兄,马上就要离开南京城了,是不是到秦淮河去看看,最近一段时间,秦淮河可热闹了,好多的读书人,大都是准备参加南直隶乡试的。”
“怎么,詹大人允许你到秦淮河去看看了。”
“这个,我要是跟着瑞长兄一道去,肯定没有问题的。”
“如此就算了,南直隶各地的读书人,来到南京城,肯定是要到秦淮河去看看的,那些士绅家族的子弟,一掷千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们总以为,来到了南京,不去秦淮河转悠一圈,好像就不算是到南京来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若是每天都想着秦淮河的风花雪月,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乡试啊。”
詹兆恒的脸上出现了苦色。
“瑞长兄,你就不要总是提乡试的事情了,我听着都害怕了。”
吴宗睿扭头看着詹兆恒,面带微笑开口了。
“月如,换做其他人,我压根不会说这些话,南直隶不少的读书人,形成了一种我都闹不懂的风气,以为在秦淮河的风花雪月,能够激发他们的才学,与青楼姑娘畅谈诗词,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文雅,如此攒下了不小的名气,他日乡试高中,必定杨名南直隶,赶赴京城参加会试,更是手到擒来。”
“若是乡试和会试如此的容易,我大明读书人岂不是都到秦淮河来了,逗留几个月的时间,舒舒服服的回去参加乡试,等着高中,古人所谓十年寒窗,都是笑谈了。”
“你我都是江西人,距离南直隶不远不近,我在殿试之前,从未到过南京城,更不知道秦淮河在哪个方向,所以我对南直隶读书人这等的认识感觉到奇怪。”
“月如,你在南京国子监读书,国子监的监生以南直隶的读书人为主,我可不希望他们这等的认识影响到你了。”
吴宗睿刚刚说完,詹兆恒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感谢瑞长兄的教诲,其实在国子监,评论秦淮河的话语很多,的确如瑞长兄所言,南直隶的读书人仰慕秦淮河,以得到秦淮河姑娘的青睐为荣。”
吴宗睿点点头,跟着开口了。
“月如,你能够明白就好,国子监的事宜,我知道一些,绝大部分的监生都是复社成员,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出自于官绅家族,且不说这些人,就说复社的盟主张溥,还有复社的中坚力量吴伟业和杨廷枢等人,哪一个不是官绅家族之公子,随手就可以拿出来大量的银子,抛洒到秦淮河,风花雪月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寻常的读书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若是沾染了这样的风气,家中辛苦凑来读书的银子,全部都送到秦淮河,怕是风花雪月的滋味没有享受到,家中倒是难以为继了。”
詹兆恒连连点头。
“瑞长兄,你说的太对了,我知道来自于九江的一名监生,因为到秦淮河次数有些多,银子不够用了,一直都催着家里送银子来,本来我还以为此人家中有不少银子,不过他的家人送银子来的时候,我偶尔看见了,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几乎都是衣不蔽体了,我当时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避开了,后来听人说,送银子的人,就是这名监生的父亲。。。”
吴宗睿听得直摇头。
“月如,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提醒你。”
“瑞长兄,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吴宗睿看了看詹兆恒,面容严肃的开口了。
“比较前面我所说的事宜,这件事情更加重要,我不希望你夸夸其谈,而是埋头读书,踏踏实实的做事情,有些话,在你的面前可以说了,当初我对复社的印象不好,也正是这个缘由,复社的成员,全部都是读书人,以官绅家族的子弟居多,可以说他们不谙世事,不知道百姓的苦楚,更不知道朝廷为政的要点,却每日里议论朝政,似乎满朝的官员按照他们所说的来做,就是天下太平了,皇上若是听从他们的建议,一定能够振兴朝纲。”
“且不说朝中的官员是不是都有不一般的能力,至少比那些不知道署理政务为何事的读书人要强上很多,我并非是反对读书人关心家国大事,不过这需要前提,若是自身没有实际的能力和本事,妄自议论朝政,那就是井底之蛙。”
“我听说过一个典故,一人行路,抱着满满一坛酒,走的很稳当,酒坛里面的酒水不曾泼洒,接下来此人抱着半坛酒,行路的时候,酒坛里面的酒水不断晃悠,沿途泼洒了大半,此人不明白,半坛酒还要轻一些,为什么难以抱走。”
“其实人也是如此,学问越深,表现越是沉稳,学问越少,表现越是轻浮,还不自知。”
。。。
夜深了,站立在后花园的亭台之中,吴宗睿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婆婆妈妈了,对陈思宇说那些话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一家人,不想陈思宇纨绔,可是对于詹兆恒,说这些话好像没有太大的必要。
也许,骨子里存在的忧患意识,让吴宗睿显得过于的早熟了,他身边缺人,而且缺的很严重,不管是卢发轩还是詹兆恒,甚至是史可法,都是他潜在的拉拢对象,或许这样做的难度太大,但总是需要尝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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