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杀君马者道旁儿
聂棠原本跟沈陵宜交换手机,就只是单纯想看看陶情到底会怎么做,可是现在一看,就觉得非常非常的失望:这段数实在是太低,完全没有挑战。她连觉得有点意思想继续跟她玩玩的心都没有。
她直接把这段聊天记录全都给清空了,又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看书。
才刚刚看了一页,手机铃声响了,打来电话的人赫然就是陶情。
聂棠拿起手机,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陶情那边停歇了还不到一分钟,又再次拨了过来,这回她没有挂,而是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一直数到二十,这才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陶情是如何自我脑补的,反正这边电话一通,她立刻就抢在她之前,连珠炮弹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觉得自己不被珍稀,但是感情的事其实是不能勉强的。女生都是很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她这样我也可以理解,毕竟——”
聂棠轻轻柔柔地开嗓:“你是哪位?”
陶情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接电话的人竟然就是她正在diss的对象,突然哑了:“……”
聂棠继续用轻柔的语调说道:“你是要找陵宜吗?他现在没空呢——不对,是我们等下都很忙,没多少时间能聊电话了。”
陶情:“……”
聂棠把手机拿远了,另一只手又顺便翻了一页书,眼睛盯着书上的小字,说话的语气却很娇气:“陵宜,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从小就特别怕疼……”
陶情:“……”
聂棠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语声却温柔得要滴水:“我是真的很害怕,你要对我温柔点。”
陶情:“……”
聂棠再次翻过一页书,打算把她这段单口相声说说完,一看这手机屏幕,发觉陶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直接挂电话了。
她心想,这回可算是彻底安静了,真好。
至于陶情是什么反应?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
聂棠第二天就把手机给换了回来,沈陵宜的表情有点古怪,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语气对她说:“你妈那个陈助理,她真是很能说。”
哪怕他都不理睬她,她一个人也能继续长篇大论个不停。
偏偏他还严格遵守聂棠的要求,时不时回复一个“嗯”或者一个“哦”字,简直就是变相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他脑门被烦得都要炸了。
聂棠微微一笑:“是吗。”
她这边已经通过徐临川联系上了李舒雅,跟李大小姐约好了中午就在她公司附近见面。
沈陵宜还是跟他父亲一道行动,继续从监控视频着手调查。
聂棠到达原本跟李舒雅约定好的西餐厅,其实时间还早了许多。
但是她发现,李舒雅竟到得比她还早,虽然手边放着一叠文件,可她的心思根本无法放在工作上,时不时就看一眼时间,似乎在怀疑为何时间会过得这么慢。
聂棠快步走到桌前,轻声道:“李小姐。”
李舒雅立刻站起身,由于心烦意乱,还差点碰翻了手边的柠檬水,眼见这一杯水就要全部倒在她的文件上,聂棠突然伸手,稳稳地扶住了杯子。
她也不拐弯抹角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李小姐帮我一个忙。”
李舒雅开始以为她是想跟自己说李旻朱的消息,却没想到是来找她帮忙,但是话又说回来,她都觉得他们这一群人呢简直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还能帮到他们什么?
她沉吟道:“不知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不知道李大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周皓轩周少的事情?”
周皓轩涉嫌杀死模特女友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但是不明白聂棠这个时候提到周皓轩到底有何用意。
她用指甲刮了刮玻璃杯,谨慎地回答:“是知道一些,不过——”
聂棠微微一笑,打断了她后面的话:“那就好,这就不需要我把周少的事情再复述一遍了。”
她压低声音道:“因为周少这件事跟李俊生也有一点关系,所以我们查了一下小李总的私人邮箱,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呢。”
她把李俊生雇佣私人侦探事务所跟踪拍照的邮件还有他跟财务总监的邮件都打印出来,还整理装订好,直接推到李舒雅面前。
李舒雅瞥见第一页纸的时候,脸色就微微一变,可是越看到后面,她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李舒雅是唯一继承人,她从一毕业就在自己家底下的子公司从基层做起,能力十分出众,那份电子货币的交易流水,她一眼看下来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再联想到李俊生无缘无故的殷勤和追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俊生之所以追求她,并非为了强强联合,而是为了救自己家的祥丰科技,他一边有目的地纠缠她,一边又让商洛去追求李旻朱,最后害得李旻朱身死青藤古村。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非保不可!
李舒雅把那些打印出来的邮件摆在一旁,双手交握,认真地问:“想要我做什么?只要可以为旻朱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聂棠仔仔细细观察了她的表情,确认她此刻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便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小姐去跟李俊生还有周家那位私生子接触一下吧,我想你在他们那边都是非常受欢迎的。”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或者你可以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
聂棠微微一笑:“李小姐听说过一句老话吗?杀君马者道旁儿?”
李舒雅尴尬了一下,他们这些富二代大多是去国外镀金的,接受的教育也偏西化。
像李舒雅这种从小就非常优秀的,能够靠自己考上燕京大学光华学院,然后再自己申请去哈佛商学院的已是凤毛麟角,可聂棠说的这句“古话”她还真没听过。
聂棠缓缓道:“这句话出自汉朝时期的《风俗通义》,意思就是有个人非常擅长养马,他骑马走在路上的时候,路边的人不断称赞他的马是千里马。大家越是夸奖,那个养马人就越是得意,不断催促马儿快行,最后那匹马就被活活累死了。”
“……我的意思就是,与其通过打压对方复仇,还不如先捧着对方,等他自认为胜利在望的时刻,再给他迎头一击,那样才更有意思啊。”
……
沈正清走进警局的时候,整个办事大厅都安静了一瞬,不少来补办证件、处理交通违章的群众都偷偷摸摸地观望。
毕竟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中年男人,还是一个长相很不错、毫无油腻感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上还拄着一根手杖,简直就像跑出门玩cosplay似的。
那么问题来了,请问这位中年男人cos是什么人物?为何要来警局cos?莫非是行为艺术的一种?
沈陵宜对周围的那些暗戳戳的目光特别敏感,被这样盯着看,简直难受。于是他悄悄地跟走在前边的父亲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沈正清对于这些明里暗里的目光毫无波澜,径自走到接警窗口,态度和煦地问道:“打扰,我是钱队的朋友,姓沈,能否帮我联系他一下,就说我这边有要紧事找他。”
接警的是个新人,身上的名牌还标着实习两个字,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可以打电话去楼上问问。”
钱学勤是局里刑侦队的队长,这两天刚接到一件恶性杀人案件正在调查,在调查期间,对于案情都必须是保密的,所以他还特意叮嘱过,这段日子不管是谁来找他,尤其是那种不通过正经办案手续的,他都不见。
只是沈正清温文尔雅,看上去风度和气质都很好,不太像是来套消息的。
她拨了个内线出去,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她压低声音道:“请问钱队在吗?大厅有一位沈先生说有紧急事情——”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给打断了,她只能嗯嗯啊啊地应着,最后放下座机,歉然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钱队已经出去查案了,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您是钱队的朋友的话,可以跟他私下约时间见面。”
沈正清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他私下是给钱学勤打过好几次电话。
他们曾经有过跨界合作,当时合作关系也非常融洽,而自从钱学勤接受了周皓轩疑似杀人的案子之后,他那个电话就彻底打不通了。
沈正清思忖着,他应该就是在办公室里,只不过故意让人说他外出办案,推脱搪塞罢了。
沈正清这边还没决定好下一步怎么走,沈陵宜就先行动了,他冲出了办事大厅,直接绕到了警局的后门,正好看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出来。
他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果然是曾经来家里吃过饭的那位钱警官,疾步上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叫了一声:“钱叔叔。”
……
等到沈正清绕到后门,就看见钱学勤朝他挥出迎面一拳,他下意识地一个后仰,安然避开。
钱学勤悲愤道:“老沈,我叫你大哥成不成?你是知道规矩的,我不可能对你透露案情,你直接上门堵我也算了,我躲还不行吗?你居然连儿子都带上了!我们这都打起来了!”
沈正清一把抓住对方的拳头,微笑问:“那刚才是谁打赢了?”
钱学勤猛地一抬头,正露出颧骨上的一块淤青。
沈陵宜一手放在裤兜里,漫不经心道:“我刚才跟钱叔打招呼,他二话不说就一拳过来了,我就……下意识地还手了。不是故意的。”
……
他们最后走进了小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店。那家店类似于家庭小作坊,是位老太太开的,只卖面条和包子,到了傍晚就关门了。
钱学勤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一边吃还一边抱怨:“老沈,我知道你对周皓轩的案子很着急上火,但是再着急,咱们也得按照正经程序走不是么?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我有交情,我就给你透消息啊!”
周皓轩的案子,目前还处于调查阶段,对外都必须保持缄默,在这个阶段,不管是律师还是新闻媒体,都恕不接待。
沈正清叹息道:“老钱,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钱学勤呼噜呼噜地嗦完了面条,又开始大口喝汤,喝得满头大汗:“不然呢?你这个时候找我是想干嘛?”
“我也可以来给警方提供一些信息的嘛。”沈正清在这简陋的小店里依然坐得端正,背脊笔挺,一只手轻轻扶着手杖,“我弄到了会所的监控视频,并且发现那段视频少了八分钟。”
他从中山装的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推到钱学勤面前:“这里面就是少掉的八分钟监控画面。在这八分钟里,有一个女服务生跟着那个模特进了客房。”
钱学勤盯着桌子上那只U盘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吼道:“老板,再给我来一碗牛肉面!”
沈陵宜看到面条就会条件反射没胃口,现在钱学勤吃了一大碗还不够,竟然还要叫一碗,他都觉得自己的胃里也被灌满了莫须有的面条。
钱学勤抓起桌上的U盘,沉吟片刻:“既然你都查到这一步了,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两天都是每天加班加点查那个监控,大家连个囫囵觉都没睡,但是吧,就算这监控缺少了八分钟,也不能证明你家周皓轩就是无罪的。”
“鉴证科那边已经视频恢复了,但是除非这视频里非常清晰地拍摄出那个给死者领路的女服务生身上有血,并且我们也收集到这件证物,不然还是难办。”钱学勤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找当日的领班,问出那个女服务生的身份,再把她找过来问话。”
沈正清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说来也巧,那个女服务生,我的确是认识的。倒是可以提供一点信息给你们。”
钱学勤猛地一拍桌子:“那你还不早说?!”
要知道探头的角度是不全面的,而郦殊在进入监控区域后,就有意识地遮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紧紧凭着模糊不清的小半张面孔,是很难排查出结果来的!
沈正清笑道:“可你不是一直躲着我吗?我就是想说,也没法说啊。”
钱学勤问清楚了需要的信息,又对着沈陵宜感叹:“你家公子身手很好啊,这是怎么练的?”
沈陵宜心道,这能不好吗?从小就被亲爹坑,坑的次数多了,都养成条件反射了,连思考的间隙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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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赶不走的情敌,只有不够厚的脸皮。by聂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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