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没有再见的离别
预定的时间一到,法院正式开审案件。
依照何瑾死亡的那家会所经理的证词,郦殊曾从员工休息室里偷走了服务生的制服,然后假扮客房服务员,跟随何瑾进入套房。
这一段都是有监控记录的,并且这段记录还曾经被人抹去过的,但天网恢恢,这记录最后还是被恢复了大半。
郦殊跟何瑾在套房内单独相处了八分钟,出来后,身上的制服沾到了血迹,经化验,这血迹是何瑾的。同时,郦殊给出了证词,承认自己杀人。
周皓轩是在何瑾死亡之后才进入套房的,但是受到了房间里的迷药影响,就人事不知了。
郦殊坐在犯人席上,套着橙黄色的马甲,身后还有好几位人高马大的庭警看守。
她在证人作证,法官问询的时候,虽然嘴上应是,可就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外加神色游离。
聂棠盯着直播视频,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还有最后一步棋还没走,现在已经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了,她希望郦殊不要令她太失望。
当检方再次质询她的时候,郦殊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庭警都来不及制止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
她那双猫瞳瞪得滚圆,一边在庭警的按压下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对,是我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没错,但是我并不是主谋,都是周秉文教唆我干的!周秉文就是周云盛的私生子!”
她这突然的举动,顿时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大家一直都猜测郦殊是为周皓轩顶罪,却结果却跌破人眼镜,这小姑娘当庭指证出了周秉文来!
周秉文是谁,大家都没听说过,可是她也说得很明白了,他就是周云盛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再联系起萧亦敏之前的那番话,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
天哪,这是一出什么开年大戏?!
私生子陷害婚生子,这还有天理吗?
本来就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现在还要陷害人家正正经经的周氏太子爷为杀人犯,果然只有不要脸肯给人当情妇的女人才会生出这么逆天的儿子来!
“肃静,肃静!”法官用力敲击着木槌,想要让大家安静下来,但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爆炸,显得他一个人的声音渺小如海浪中的一叶扁舟,一下子就被更大的风浪湮没,“大家安静一下!”
那些一大早就排队等在门口的记者也惊了啊,震惊过后又觉得幸亏自己来了,这可抓住了好大一个爆点!
这新闻要是不大热几天都对不起这场豪门撕逼的年度大戏!
郦殊喊完了这句话,面目扭曲,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神情,只剩下满心慌乱。
她想捂住自己的嘴,可偏偏她的手被拷住了,她只能继续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陷害了,只是之前都没有成功而已。那个周秉文还买通了那个女模特的家人,让他们在警局门口哭闹,把事情嫁祸给周皓轩!”
“现在出了事,他就威胁我,非要我顶罪,如果我敢把这实情说出口,就会报复我!”郦殊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她自己,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话,“杀人的事,我都承认,可我这样最多算是从犯!周秉文才是主犯!”
法官在全场震惊和哗然中,只能宣布休庭,疏散所有旁听的群众和新闻记者。
可是,郦殊对着法官大喊大叫的那一幕早以被摄像头如实拍摄下来,让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
聂棠默默地心里对郦殊说了一声“再见”。
如果她守口如瓶,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么她或许还有活路,可是现在把雇主都给出卖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叶渐离他们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毫无波澜地关掉了手机上的视频,下一秒,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李俊生这三个字,微微笑道:“啊,的确不能漏掉他,这时间也是掐得刚刚好呢。”
李舒雅问道:“他打给你是想干什么?”
聂棠慢条斯理道:“我想,是因为转运符的效力过了。”
李俊生那一边,的确是如同聂棠所料,转运符开始失效。
他原本刚刚在电子货币上赚到的钱又重新赔了进去,而原本已经约定好时间上门来调研的杉投资本也突然取消了行程。
甚至杉投资本还对外界表示,他们之前研究失误,原本以为祥丰科技是一家值得投资的公司,现在看来,这家公司的问题非常大,于是在这当头取消了两家的合作。
李俊生焦头烂额,不停地拨着聂棠的电话,他一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在心里叫道:赶紧接电话啊,为什么还不接电话?!
就在短短的三分钟内,他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崩溃边缘。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聂棠轻柔的声音:“李总,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俊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挺直腰板坐在转椅上,低声道:“聂大师,你之前给我的转运符似乎已经失效了,可这怎么能这么快就失效?!”
聂棠轻笑了一声:“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转运符会失效,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对对对,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聂大师,我还要买你的转运符,你这里有多少,我就要买多少,立刻就要,价钱随你开!”
一旦尝过来快钱的滋味,李俊生怎么还能安安心心地赚本分钱,他只想到,只要拿到一张转运符,他的财运就会红火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聂棠打了个小呵欠,兴致缺缺地开口:“是吗?那等我有空了,就再给你画几张吧,我现在有点忙,先就这样了。”说完,就一点都不客气把电话给挂断了。
李俊生再回拨过去,那边就再也没有人接了。
他立刻站起身,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聂棠说要过几天再给他转运符,这怎么可以,他连半天都等不及了!
可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穿着税务局制服的公务人员上门,在相他出示了证件之后,表明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举报,说贵公司有偷税漏税的行为,特来检查,从现在开始,各位高管都不能离开公司,所有电脑全部封存,直到我们检查完毕为止。”
还没等李俊生开口说话,立刻又有几个警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同样出示完证件后,说道:“我们是经济罪案调查科的,有人举报李俊生挪用公款,非法炒币用于洗钱,请问哪位是李俊生?”
……
最近的江城人民每天都有瓜吃。
开始是周皓轩疑似杀死自己的女友模特的事情,后来峰回路转,原来里面还有内情,周皓轩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竟然是周云盛养在外头跟情妇所生的私生子!
而且那个私生子比周皓轩还大一岁,周云盛还一直道貌岸然打造他极品好男人、发迹之后对原配不离不弃伉俪情深的形象,从前他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现在撕下画皮后,这就有多让人恶心。
再加上周秉文还买通了死者的父母在警局大闹,网上买水军带节奏,这一件件的,全部都是黑点。
而周云盛还在事情没查明真相之前,就发出了一则申明,跟周皓轩断绝父子关系,大家立刻就怀疑了,这陷害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他的手笔?
私生子为了夺权夺钱陷害婚生子已经够恶毒了,这父亲竟然还帮着一个儿子陷害另一个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周云盛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边周家的大瓜还没吃完,李家又出事了,原本势头正盛的祥丰科技突然被证监会停牌,紧接着爆出李俊生挪用公款,非法洗钱炒币,祥丰科技资金链断裂的事情来!
李俊生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了,处处告求无门,只得再让人联系上了李舒雅,想打感情牌。
李舒雅冷笑着回答:“你是李俊生的助理是吧?请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李俊生。不要以为他对旻朱做过的事,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就非常的清楚,别说我不可能帮他,我还非常想要亲眼看一看他凄惨的下场,当然,如果他今后有幸能从大牢里出来,想必还要继续背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祝他好运吧。”
祥丰科技这事爆出来的当天下午,周云盛在M国上市的公司又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被M国的做空机构给盯上了。
这股票在短短两天内狂泻而下,被M国证监会发布了退市预警。
李舒雅这边动作也非常迅速,趁着周家这边混乱的时刻,直接把他们盯上许久的一块地皮给吃了下去。
于是围观群众每天都过上了有瓜吃的八卦生活,这吃瓜的姿势还层出不穷。
……
聂棠上完古代文物高级鉴定课,抱着书本往学校门口中,走了两步,就发觉校门口堵着好些人。
启大的学术氛围向来都是很浓厚的,很少会发生学校的学生主动聚在一块儿围观的事情来,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周皓轩那一回。
聂棠径自穿过了这三两堆的人群,正好跟靠在辉腾W12缸的车身上抽烟的李舒雅对上了眼神。
李舒雅拢了一把自己的长卷发,然后把烟头按灭了,主动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
其实李舒雅这辆车虽然贵,但是对于她的身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车子的外观又非常低调,只是她作为最近八卦风暴的中心人物,大家都已经记住了她这张脸。
还有几个男生跃跃欲试想要去搭讪的,只不过最后碍于李舒雅的气场,怂了。
聂棠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没什么事,而李舒雅作为她的客户和合作者,她也有迁就她的必要,于是就很干脆地上了她的车。
李舒雅重新启动车子,忽然问:“我听说,有些纨绔子弟会在晚上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口,然后在车顶放上两瓶水?”
她这个话题转得相当飘忽,而且聂棠也从没看过在车顶上放水的人。
她完全不明白李舒雅的意思。
“哦,对了,我读大学那会儿是有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放水,这代表什么?”
“唔,就是那种不怀好意的‘你愿不愿意跟我交朋友,愿意就把水拿上’,其实也不一定是水,还有各种饮料,越贵就代表这诚意越大。”李舒雅握着方向盘,开了句玩笑,“如果是你,就是最贵的红牛也不够用。”
聂棠:“……”
虽然她完全没听懂,但她就是觉得这不是好话。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就是觉得,如果我都找不到一个能陪我去这个地方的人,那就太可怜了。可是我想来想去,又想不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适合陪我去的人了。可能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吧,所以旻朱才会想要同我分手,她也许觉得跟我在一起是这辈子最累最辛苦的事情。”
……
李舒雅的目的地,是在城郊的墓园。
她熟门熟路地在一条条交错的小路上穿行着,很快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中到了葬着李旻朱的那一块。她买了一块双人墓地,一面是空白的,另一面则镌刻着李旻朱的名字,上面还镶嵌这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李舒雅摸了摸口袋。
聂棠开始还以为她是想要摸烟盒,然后抽烟的,谁知道她掏了好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棒棒糖。
她把棒棒糖放在墓碑上面,自言自语:“她不喜欢我抽烟,可是应该能接受糖果吧。糖果甜甜的,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甜蜜的滋味……”
聂棠忽然想到,沈陵宜就不喜欢,他好像还说他讨厌甜食来着?
“我没有把找到旻朱遗体的时候跟伯父他们说,”李舒雅淡淡道,“如果说了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有跟她葬在一块墓地的机会了。”
她抚摸着另一块空白的墓碑,轻声道:“那边是她的,这就是我的。”
混迹在茫茫的墓地之中,不管是位置还是墓碑的外形,都泯然于众。就好像她们的过去,被掩盖在时光流转的岁月之中,我知,她知,就无人可知。
“也许再过不了多久,”聂棠轻声说,“你还会遇见喜欢的人,过去的感情都会慢慢淡化,你也许还会记得她,却不会再想跟她葬在一块儿。”
人的一生这么漫长,又这么短暂。人的心也是这样广阔,但又这样狭小。
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时间改变的,也没有哪一段爱情是终生不可磨灭。
“嗯,可能会有这一天吧。”李舒雅侧过头,微微一笑,“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一秒,我的心是最真的真心。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碰上另一个人,但是我现在就只想这么做。然后我就做了。”
“没有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时间不待人。离别,也从来不会给人机会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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