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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明天十点,民政局见(1更)


叶倾心第一次,和景博渊在他的办公室里。

        仰躺在那张威严庄重的大班桌上,身体的热潮和身下桌面的冰凉激烈碰撞,她像一叶漂浮在海浪之间的小舟,被抛上浪尖高空,又被狠狠扔下来落进海水里,窒息感让她大脑阵阵空白。

        微微侧头,便能看见玻璃幕墙外的片片白云。

        许久,叶倾心从那种空灵的状态下回神,景博渊从她身体里退出来,一手托住她的臀,不让她掉下去。

        “真的不会被人看见吗?”叶倾心手肘支起上半身,凹凸有致的身躯连绵起伏,她问了一遍问了不下五次的话。

        这么透明的玻璃墙……

        “就算能看见,都这会儿了,你预备怎么弥补?”景博渊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叶倾心擦了擦。

        “反正也不是我一人丢脸,不管了。”叶倾心重新躺回去,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浑身软绵绵的往那一摊。

        景博渊笑着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帮叶倾心穿上。

        叶倾心衣服刚穿好,景博渊手里抖着白衬衫没来得及往身上套,门外一阵敲门声。

        “景总,贺氏集团的贺总找您——”

        话音未落,敲门声陡然一变,又响又急促,紧接着是按门把的声音,“靠!搞什么?大白天的锁什么门,里面藏女人了?博渊,开门!有急事,十万火急!”后面的话,分明带着故意的成分。

        “贺总,您还是到接待室等一会儿吧,景总他……在忙……”宓秘书长的声音透着几分头痛的意思,显然贺际帆这样乱闯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倾心紧张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压低声音催促,“你快点穿呀。”

        景博渊慢条斯理地系衬衫纽扣,动作十分优雅,不急不燥。

        门外敲门声越发急促,一副要进来捉奸的架势,叶倾心上前飞快地帮景博渊系好纽扣,从地上捡起裤子往他腿上套。

        “抬腿!”

        景博渊低头俯视着小妻子的脊背,微笑着配合。

        “这条。”

        景博渊配合。

        扣好皮带扣,景博渊抬起叶倾心的下巴亲了一口,才走向门口。

        叶倾心把之前被景博渊推落地上的办公用品快速捡起来摆好,然后躲进休息室。

        景博渊知她脸皮薄,等她关好休息室的门,才打开门。

        “终于舍得开门了?”贺际帆别有深意地上下扫了眼景博渊,伸手指着他的腰,“你也节制一点,这么大岁数了,晚上回家要交公粮,白天还玩这么猛,腰受得了?”

        “什么样的美女?让你大白天的就关门。”贺际帆说着走进办公室,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休息室门上,“躲起来了?不叫出来介绍一下?怕我向弟妹告状?”

        景博渊无视他的胡说八道,面无表情带上门,走到大班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扔过去,“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贺际帆伸手接住呈抛物线飞过来的烟,说起正事,他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表情深沉道:“我们派去香港的人刚给我来电话……”

        叶倾心不知道贺际帆什么时候才走,靠在床头,打开国际设计师交流群。

        在巴黎参加设计师交流会时,有人邀请她进了交流群,她很少在群里说话,就看看,从中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个人发布会之后,因为国外媒体的报道,她在国际时装界的名气打开,有不少服装品牌向她抛出橄榄枝,都被她婉拒了。

        不上课的时候,偶尔去一下PAER工作室,其余的时间就在家陪三个小家伙,人生很长,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去实现,但是小家伙的成长阶段有限,叶倾心不想错过。

        群里有个黎巴嫩的设计师,说话很幽默,叶倾心边看边笑,不知不觉时间过去。

        景博渊推门进来,就看见小妻子笑意满满的脸庞,不自觉跟着笑出来,“看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叶倾心放下手机,往外面张望了下,“贺际帆走了?”

        景博渊“嗯”了一声。

        “那我也回去了。”叶倾心说着下床,“我一会儿想去看看外婆,晚上放学后再去看奶奶。”

        颜老夫人已经出院,不过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或许是不想叶倾心跟着担心,又或许是不想把病气过给孩子,执意回颜家老宅养着。

        景家出了婚礼上的事,二儿媳不见了,又莫名其妙多了个孙女,景老夫人也无心含饴弄孙,回景家老宅静静去了,三位老人家不在,南山墅倒是冷清了许多。

        景博渊带叶倾心吃了午餐,开车去颜家老宅。

        看完了颜老夫人,又开车送叶倾心回南山墅。

        到的时候,叶倾心一眼就看见停在大门口的一辆银黑色别克。

        “二叔来了?”叶倾心认识那辆车。

        进了客厅,果然看见沙发区坐着景逸和贺素娥,景逸指间夹着烟,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小家伙们不在楼下。

        “二叔。”叶倾心和景博渊走过去跟景逸打招呼。

        “嗯。”景逸应了一声,道:“这几天谢谢你们照顾喜饭,我来带它回去。”

        喜饭已经被塞进来时的笼子里,装宠物猫用品的箱子也被拎出来,放在景逸脚边。

        “喜饭很乖顺,也不费什么事。”叶倾心笑着,目光不动声色打量景逸,短短不过十多天时间,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似乎憔悴了许多,眼窝往下陷了一些,眼神更加深邃凌厉,隐约透露出几许沧桑。

        叶倾心和景博渊在沙发里坐下。

        “还没有小喜的消息?”贺素娥问。

        景逸摇了下头,一脸的不想多谈,他伸手在烟灰缸边沿磕了磕烟身,抽了两口,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拎起笼子和箱子,“我先回去了。”

        一行人送他到大门口,景逸把箱子扔进后备箱,笼子放到副驾驶。

        副驾驶门打开的一瞬间,叶倾心看见坐垫上放着牛皮文件袋。

        拉开驾驶室车门,景逸忽地顿了一下,转头对叶倾心道:“她要是跟你联系,记得告诉我。”

        叶倾心想说闻人喜平时极少跟她有什么联系,但触及景逸的目光,怎么也说出去那么叫人失望的话,点着头应了声:“好。”

        目送银黑色别克离开,叶倾心心情有些复杂。

        闻人喜和景逸开始谈婚论嫁,景逸的一些行为表现出了很明显的不重视,就像婚礼那天一样,闻人喜那么爱景逸,等了他二十多年,忽地在这样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刻离开,可见是攒足了失望。

        景逸婚礼当天一再推迟时间,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博渊,二婶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叶倾心有些不信,凭景家的本事,这么多天,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博渊的语气,让叶倾心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

        景博渊没回答,只说:“进去吧。”

        客厅里,张婶正在开窗通风,满室都是淡淡的烟草味。

        叶倾心看了眼喜饭之前最喜欢趴的沙发靠背,不知道喜姐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景逸这些天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思索,据调查,闻人喜没有离开京城,婚礼那晚她回了趟居住的小区,待了大约半个小时,拖着行李箱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一直驶向东郊,消失在监控不能覆盖的地方,再出现,是原路返回,他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司机说当时的女乘客在半途下了车,之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闻人喜没有再次出现在任何监控摄像头下。

        景逸把车停在路边,打开笼子,伸手把那只被闻人喜养得又肥又胖的老猫从笼子里扯出来。

        他跟闻人喜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是二十多年前,他有次出任务,押解作祟边境十几年的毒枭回京受审,毒枭的手下半途拦截,选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下手,劫持周围无辜的人作为要挟。

        当时刚二十出头的闻人喜很不幸,成为了人质中的一个。

        那时候景逸正和苏湄热恋,苏湄和闻人喜年纪相仿,景逸看见闻人喜受到惊吓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歹徒百般周旋,最终救下了所有人质,包括闻人喜。

        之后,景逸很快就忘了此事,他在特战部队,每天与死亡打交道,救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后来,他每次休假回家,家里都会出现一袭素净的身影,一开始,那身影只在远处看着他,有时候他回望过去,她就慌忙转开视线,假装和旁边的的人说话。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救过她,只知道她是闻人家的女儿。

        闻人家和景家算不上世交,只是闻人家老夫人和景家老夫人有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的亲戚关系,两家认识,但并不是十分熟悉,后来熟悉起来,也是因为闻人喜。

        他和苏湄分手后,闻人喜才慢慢开始接近他。

        她告诉他,他救过她,还把当时的情景很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有那么一档子事。

        喜饭,是苏湄留下来的。

        景逸要回部队,没办法照顾,景家这边不肯收留,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闻人喜,当他提出把猫寄养在她身边的时候,闻人喜想都没想,很高兴地答应了。

        当时他只以为她是喜欢猫,现在想来,是因为这猫是他给的,她才会那么开心。

        景逸把喜饭肥胖的身子放在腿上,大手抚摸它的猫头。

        一只猫一般能活12到17年,喜饭二十多岁了,搁在人类身上,已经是八九十岁的老者。

        “你可知道,你的主人在哪里?”

        喜饭耳尖动了下,同时甩了下一圈圈黑条纹的粗尾巴。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你倒是淡定。”

        景逸嘴角溢出一丝自嘲和苦笑。

        喜饭又甩了下尾巴,像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猫脸依然淡定。

        景逸伸手拿起被压在笼子底下的牛皮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离婚协议。

        这是他今天早上收到的快递,从东郊寄过来,顺藤摸瓜找到收快件的快递小哥,对方说是在半道上有个女人拦下他寄了快递,线索在这又断了。

        知道闻人喜在东郊,只是她有意藏着,东郊地域广阔,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她人。

        女方签名那里,娟秀的字体写着:闻人喜。

        三个字,二十三笔,每一笔都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割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封闭了二十多年的心脏上。

        A4纸右下角在他手里微微变了形。

        手机忽然震动。

        景逸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他有些不敢相信。

        是那串关机了十几天的号码。

        “小喜。”景逸紧紧抓住手里那份协议,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穿过枪林弹雨,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此时居然需要抓住点东西,才能平复内心的不安。

        “你是景逸?”电话里传来陌生的男音。

        景逸一怔,身上的气息一变,危险而冷漠,“你是谁?”

        “我是小喜的朋友,她让我告诉你,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她人呢?”从军几十年积淀的军人威势从他声音里透射出来,绝对强势,锋利森冷,让人下意识就要服从他的话,不敢和他对抗。

        “话我已经带到,再见。”对方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匆匆挂了电话。

        景逸再拨,已经关机。

        他举着手机,一遍遍拨打闻人喜的号码,一遍遍听到手里几冰冷的关机提示语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景逸抽得又快又急,不到十分钟,车门外的路面上,散了一地烟头和烟灰。

        回到和闻人喜的婚房,已经深夜十点。

        这套房子,是闻人喜挑的,房间的家具、装饰,也都是她挑的,景逸看着那套灰色系的沙发,很合他的审美,忽地发现,自从决定结婚以来,他做的很少很少。

        打开笼子,让喜饭自由活动,喜饭直接爬上沙发靠背,缩着四肢,做瞌睡状,尾巴挂下来,一动不动,乍一看,像个毛茸茸的玩具猫。

        景逸坐在沙发里,抽着烟,一根接一根,一盒接一盒。

        东方缓缓露出鱼肚白。

        景逸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去衣帽间拿衣服,衣帽间大多数都是他的衣服,闻人喜只有很少的几件。

        这套房子离他单位近,布置妥当了他就搬过来住,他让她也搬过来,她却说:“哪有人还没结婚就把自己打包送进男方家里的,我等办了婚礼,再搬过来。”

        他笑她较真。

        她笑弯了眼睛,说这样婚姻能长久。

        忆起往事,景逸第一次发现竟是那般鲜活美好。

        他习惯性拿了件纯色的衬衫,视线无意触及到被压在一堆衣服底下的一件黑色印花衬衫。

        闻人喜给他买的,说他穿起来显得很年轻,有种痞痞的帅气,景逸嫌弃太花哨不够庄重,一次没有穿出去过,闻人喜没有抱怨什么,却也几次叹息他不懂欣赏。

        穿上黑色的印花衬衫,配一条黑色西装裤,扎好腰带,景逸对着镜子照了照,实在看不出哪里好看。

        七点,民政局还没开始上班,景逸就站到了门口的圆柱旁。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像是被刻意拉长一般。

        旁边进进出出的人有的满脸甜蜜,相依相偎,一看就是来登记结婚的,有的满脸怨气,走路恨不得离对方十万八千里,看着就知道是来离婚的。

        “哎,我穿这身行不行?我觉得没有那件白色裙子漂亮,可是今天我们结婚,这么高兴的时候,我想穿点喜庆的。”

        旁边传来女孩纠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男孩无奈的语调:“你穿什么都漂亮,再不进去,人家要下班了,就领个证,干嘛这么纠结。”

        “就领个证?一辈子只这一次,很重要好不好?我当然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这一天了。”

        景逸视线看过去,不可避免想起和闻人喜登记结婚那天,她从出门就开始紧张,一会儿问他头发乱不乱,一会儿问他妆有没有不妥的地方,一会儿问他身上的衣服好不好……

        她当时,也是这个想法吗?

        正想着,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后坐下来的女人,一袭素净的长裙,长发挽起,温柔娴静。

        景逸恍惚间感觉整个世界因为那道身影亮了起来,这么多天凝聚在他头顶的阴霾就这么消散。

        他抬脚走下台阶,大步流星上前,“小喜。”

        他握住她的手,双眼紧紧凝住她平和的眼睛,喉咙梗了梗,说了句:“对不起。”

        闻人喜嘴边挽着笑,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很轻很软,没有愤怒和怨怼,“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说对不起,我们进去吧。”

        ------题外话------

        景逸的旧情人,原本写是苏眠,今天有小可爱告诉我之前害过心心的苏医生也叫苏眠……

        某瑶已经忘了那个苏眠,难怪当时想起个苏姓的女名脑子里很顺溜的就出现‘苏眠’这两个字……

        所以,景逸的旧情人更名‘苏湄’,嗯,之前的章节我会去修改。

        二更,小可爱还是明早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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