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裁人

“这话说来不该，但是若不是这一遭事儿，只怕姨妈那里也不会认我的，如今横竖我们是不能退的了，不如雪中送炭来的好……”薛宝钗斟酌着说辞。

        这会儿对于她跟宝玉的亲事来说，若不能雪中送炭，那就只有火上浇油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况且这一日看下来，宝玉倒是还算沉稳，如今贾家唯一的指望，也只有宝玉了。

        即便往后要出银钱，那又如何？薛家还少了银钱吗？

        薛姨妈欲言又止：“女儿，你可是想好了？如今贾家这样，只怕还不是最落魄的模样。”

        北静王跟林黛玉还没回来，如今只是将将传来生讯而已，等人回来，若是圣上更加……那贾家可就万劫不复了。

        薛宝钗轻轻笑了笑：“妈，咱们一贯都说别人轻瞧了咱们商户人家，拼了命都想挣个官身回来，哥哥志不在此，这才想了我的法子。”

        “但是咱们也不是非只有宫里那一处去所，贾家如今这样，咱们若是走了，那才是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底下翻不了身，便是家财万贯，靠咱们娘儿几个，又能保得住什么？”

        “若是贾家这一次能过了这一关，那咱们就是那有情有义的人。若是过不了这关……那合该咱们没有这个命罢了。”

        薛宝钗细细跟薛姨妈说叨，薛姨妈是个没主意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等到丈夫过世了，靠的便是一双儿女，最大的成算就是带着一双儿女上了京城，住进了贾家，好歹背靠贾家，保住了薛家剩下的财产。

        如今想逃，也不过是因为靠山倒了，想带着儿女投奔兄弟王子腾去罢了，但是眼下听女儿这么讲，走是走不了的，她便是再糊涂，也是怕人说叨的，忘恩负义四个字，她担不起。

        “可是若贾家有个三长两短，就宝玉那孩子，你们往后可怎么过哦！”薛姨妈又发起愁来。

        薛宝钗更不担心这个了：“这事儿倒是最不急的，宝玉如今瞧着比从前上进多了，虽还是心肠软些，但是未必就是坏事了。”

        一个如贾政一般脸黑气大的人，也算不得是个什么好夫君。薛宝钗知道自己主意大，配个性格绵软些的相公倒是更好些。

        从前只觉得要个更厉害更强的才能护着自己，如今见着林妹妹连吐蕃都敢去，就是为了寻自己的心上人，可见没了男人，女孩儿也是一般勇敢坚强的，林妹妹都可以，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对她来说这毫无难度，甚至不需改变什么，只不过将自己从前藏起来的性子，不再遮掩罢了。

        薛宝钗顿了顿，又吩咐薛姨妈：“那个冷香丸，以后也不必日日吃了，正好不必发愁这几年配不上几丸，说白了那就是为了压住我身上的火才制的，如今想来，做什么要压制？合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薛宝钗下定了决心，薛姨妈惶惶然了一晚上，也只能从了。

        元春的丧事大头是由宫里主理的，家里插不上手，只有一些个相熟的人家私下过来宽慰抚恤一番罢了。

        贾家人守口如瓶，半个不该的字都不曾往外说过，倒是让人见识了一番侯府的森严。

        但这也只是针对上头的人跟排的上号的人罢了，还有那些个下头的人，对宫里有没有这一位娘娘可不会那么要紧，娘娘过世这件事不过是为他们增加了一些谈资，令他们又担心下一旬的月钱多不多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王熙凤直接说了：“如今咱们家里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排场了，手里没有正经差事的，想走的，都走吧。”

        不光是那些个爱说的，有异心的，但凡手里没有个正经差事的，都遣散走。

        这一下可不少人都骂王熙凤狠心，交换着要走的又不是他们，他们虽不想干什么正经活，但是在府里好歹吃穿不愁，月月都有例钱，历年爱面子的主子累积下来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年四季八身衣裳，那要是在外头，等闲一二两银子下不来的。府里的吃食也好，主子们手也松，时不时的赏赐下来，就算如今不比从前了，但是比起外头的活计来，还是府里舒服啊。

        谁知道王熙凤突然来这么一下，没正经差事的，俱都要被赶出去，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如今想逃，也不过是因为靠山倒了，想带着儿女投奔兄弟王子腾去罢了，但是眼下听女儿这么讲，走是走不了的，她便是再糊涂，也是怕人说叨的，忘恩负义四个字，她担不起。

        府里哪个人不是背后几重关系的，什么跟着老太爷的，什么帮老太太办过差事的，什么老爷旧人托付的，太太娘家的为难亲戚……诸如此类的，平日里不见对这些主子们有多少真心的照顾，这会儿却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去求了，把那几十年前的什么指甲大小的情分拿出来说叨。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侯府家大业大，谁都觉得养个把闲人没什么，于是这个塞几个过来，那个再塞几个过来，又有那心里不服的，怎的就许他们安排人，不许我安排了？

        于是收了银子将这个安排许了出去，如此再三，便是王熙凤也不知道府里竟然有这般多的人，可见往日里盘查来盘查去的，还是不够仔细。

        探春跟迎春还有湘云惜春这几日里忙的不行，当初记录上的诸如周家一家四口，如今到底是那四口，一核对，呵，原来那赵嬷嬷，跟周家的太太是同一个人呀，合着这些年都领着两份儿的例。

        再又有那什么瑞儿跟端儿兄弟俩，原来干活的也只有一个，兄弟中另一个早就在外头找了差事，这里头还挂着空呢。

        又有什么人，看着五大三粗，跟当初名册上记录的小个子可不一样，才知道原来是在外头寻了人来替的，工钱收一半走。

        老太太气得够呛，这些个人里头，有不少都是打量老太太好说话，在老太太面前磕头求了差事的，当初求人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谁知道转头就去做了那样丧良心的事。

        求也没用，老太太气狠了，谁也不敢开这个口子，该走的，全都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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