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嫂子护着

永龄毕竟年纪小，又不如林黛玉两世为人经历不一样，陡然遇到这样的事，很有些慌神。

        不说她，便是薛宝钗那样沉稳镇定的一个人，只不过从宫中落选，尚且不是绝路，也还性情大变，何况如今是和亲。

        永龄揪着林黛玉的衣角哇哇大哭：“我害怕，大家都不要我了，太后也不要我了，哥哥也不要我了……”

        一声一声哭得林黛玉心都要碎了，林黛玉犹豫了一下，搂着她，小心劝慰：“别怕，我们不会不要你的，我跟王爷都在想办法，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永龄哭着吸吸鼻子：“真的？”

        “真的。”

        眼下好像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永龄哭了一阵子，慢慢将情绪收敛起来，末了，又特别让人心疼地补了一句：“我……我就是说说，要是真没办法，你们也别强求，这不是小事……”

        林黛玉点头：“我知道的。”

        永龄还有些别扭，不习惯跟林黛玉这样亲近地说话，但是又舍不得不说，毕竟只有林黛玉能够懂她现在的慌乱跟害怕。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才转出去，永龄已经恢复了神色，再看不出来哭的痕迹。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去，寿康公主一伙人立刻就昂首看过来了，目光之中不无嘲讽跟奚落。

        林黛玉低声对永龄公主说：“不要理会她们，现在越是在意，她们就越是兴奋。横竖你知道和亲不是最终结果，现在也不必生气。”

        永龄点点头，捏紧了手指，一言不发坐回座位上。

        寿康公主笑了一下，又对身旁的人使眼色，梅小姐那几个人正要说话的时候，林黛玉抢先开口了：“你们说话之前先用脑子想想，永龄公主和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敢说我们没脑子？”有个反应快的立刻叫嚷了出来。

        林黛玉只笑，也不说话，还是身边的人反应过来拉着那姑娘骂她：“人家还没指名道姓地说呢，你这么着急上去承认做什么？”

        一时语塞，大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倒是只能够听林黛玉继续说下去。

        林黛玉目光往寿康公主那边瞥了一眼：“若是按照如今这景象，和亲的公主也不会是一个，那么多部落，那么多单于，需要的阏氏也很多，今天是永龄公主，明天会不会是其他公主？”

        寿康公主的笑容凝固在嘴边，便是再假装不听林黛玉的危险耸听，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

        林黛玉嘴角噙着笑：“再者，公主迟早也是要出嫁的，会嫁什么人，你们自己心里有底没有？”

        这话一出，大家更是明白的，自古以来驸马那都是家世显赫，才貌双全的，但是，只要做了驸马，这人也就没多大出息了。

        公主没出嫁前，见的人都是皇上皇后，皇子公主，身份除了比她高的，也就是跟她差不多的。

        但是等到成亲了，身边的人可就是公主身份最高了，她得护着别人，而不是别人护着她。

        而且，和亲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于一个已经成亲，没有了和亲可能的公主，在皇上眼里也就是一个没有了用处的公主。

        一个没有用的公主，和一个永远不能够得重用的驸马，往后的日子还用说吗？

        如今太上皇那一辈的公主，除了固伦和硕大长公主府里出了几个有点志气的晚辈，其他成了亲的公主，有几个过得有成亲前风光的？

        林黛玉原本是不想拿着个出来说的，无他，只不过是因为都是封建糟粕下的受害者，现在小姑娘时期能够耍耍公主威风，其实无伤大雅的。

        但是若恶毒到捧高踩低，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那就让她来告诉这些公主和公主的走狗们，好教她们知道，她们的前程也未必就比和亲好到哪里去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谁也没说话，这些半大的少女们并不像后世的中学生一样单纯天真，能够被送进宫里来，能够在公主面前有一席之地的，大多也不是什么纯纯白少女。

        只不过以往将目光放在勾心斗角上了，现在却都觉得有些后怕了。

        这京里，谁家跟谁家不是连着姻亲的啊，不说别人，单是寿康公主那几个伴读侍读，家里也有人跟林家本家，或是贾王史薛四家有关系的。

        弯弯绕绕，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现在在宫里为了在寿康公主跟前得脸，就去踩别人。

        公主好说，只要不造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是有的。

        但是她们呢？她们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亲事绕来绕去，不也还是京里这几家？

        现在闹得凶，指不定以后还要再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到时候可就知道好看了。

        林黛玉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直到宫学的先生进来，大家都没敢再说什么。

        永龄公主颇感神奇，又觉得，今日林黛玉是为她撑腰才说这些话的，不然以往她跟薛姑娘被欺负的时候为何没有说出这些来？

        顿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觉得原来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个事，搞不好在她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一面又举得，有嫂子护着的感觉真不错。

        林黛玉听完了上午的宫学，下午便让人去元春宫里通传，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上一面。

        这阵子府里乱糟糟的，迎春那边也知道，也没怎么往家里送消息了，只时不时地打发人来问如何了。

        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王熙凤跟贾宝玉已经大好了的。

        倒是府里，别说关切了，连问都顾不上问问元春，林黛玉今日来便是想看看元春这里如何的。

        元春宫里的宫人很快就来消息了，不光来消息，还派了上次来接林黛玉的宫女来接。

        林黛玉心中有些疑惑，这宫女上次她见过，不是元春原本的宫女，该是被人换过的，但是这一次元春却能够指使她来，这是……元春占了上风？

        林黛玉带着满腹的不解跟着去了，见到元春的第一眼，却很意外——元春很好，面色红润，身子丰腴，眉宇间也毫无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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