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撞上
正房里,赵明端说起从丰裕楼打探回来的消息,“有人看到房夫人的马车沿着官道往济南去了,听说那赶车的壮汉操着一口京片子……”
这是说母亲被人带去了京城吗?房巽激动起来。
“你家大伯祖母本已上路了,我想着要知会你一声,便拦了她一下,不过这几日也要来了,他们接了你就会回京城。”
赵明端找了个妇人去告殷家人私藏粮食,殷家人急忙去寻房家大老太太,成功的将要来六合的老太太拦下来,他是想还房巽的人情,他已经吩咐下去,等林家的人到了六合县再让那边结案。
赵明端早就将房家的事情打听了个清楚,房家大房和三房早就分了家,房巽的祖母大林氏死的时候,房家大房曾经捎了信给房延敬,可房延敬连信都没看就撕了个干净,对那送信来的人说,“若是大伯母想来送我母亲最后一程,我自是欢喜,可我有言在先,我是母亲养大的,无论她是不是我的生母,我这一生也只有这一个母亲。”
房家大老太太殷氏听了气了个半死,扬言再不认这个儿子,大林氏出嫔竟只派了个管事来。
可后来偏偏殷家出了事,房家大房的摇钱树没了。
林家在金陵的生意却做的风声水起。
这一回殷家要送女进京,殷老太太便借了回乡的由头,想与房延敬重修母子情份,可又动了歪心思,想将殷家的女子给房延敬做二房,可后来房延节一家到了六合,那殷家女子又跟着回了金陵,又说是定了人家。
坊间传言竟是二皇子向房家要的人,赵明端听了此事,立即飞鸽传书给了王府,二皇子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否认,还说,确是在定山寺见过一面,却不曾要人,还说殷家是想钱想疯了,竟是栽到他的头上。
因了这事,姨夫总算扳回一局。
想到这些赵明端脸上多了几份喜色,他本只是可怜房巽幼女失亲,如今竟是站到了房巽的这边仔细的为她打算,“你是不是想回京城?以便寻找你母亲?听说大伯祖母也得了消息,这几日就来接你,你跟了她们回京,自是水到渠成……”
房巽却是摇摇头,就算是每回想到京城,前世的种种人事会在脑海中浮现,房巽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京城寻找母亲,可她却不想住在房家。
“我一定要回京城,可我不想住在吉祥胡同!”吉祥胡同是房家大房的所在。
赵明端很是诧异,“你可想清楚了?房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世家,你大伯祖父如今正是高位,你若养在你大伯祖母身边,就算你母亲回不来,以后你也是名门淑女,前程无量,婚事上就算不是嫁进高门,也不会嫁入商贾之家。”他可是真心为房巽打算,难得做一回好人,还被人这般嫌弃。
房巽冷冷的道,“赵公子就是因为前程才进了王府?”至亲生死未卜,哪里还会做前程打算?
可房巽一点也不惊讶,赵七是什么人?他是个不拘事俗之人,父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在勾栏院,将他养大的姨母被他气死,辽王待他如亲子,可辽王离京的时候,他偏偏又回了如日中天的赵家。
这样的人,哪里会把骨肉亲情放在心里,他的心里只有算计和前程!
赵明端愣在那里,一时无法回答。
外头的人都说他是为了前程进的王府,可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又何尝愿意离开赵家?赵家再不好,他也在那里生活了五年,那里处处都有母亲的影子。
“你个小娃娃,还知道我在王府?”赵明端叹了口气,他又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他已经忘记了,他还不到十五,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时间他没有了管闲事的心情,怏怏的道,“若不跟房家大老太太回京城,你就先回林家倒也不是不行。你若想好了,就差人去福来客栈知会我一声,我自会帮你摆平……”
帮自己摆平房家么?看来他对房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大伯祖母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舅舅不过是个秀才,无论赵明端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有本事帮自己,房巽心中都生出几分感激来。
她站起身来,冲着赵明端轻福一礼,“多谢公子,只是不必了,我不会回林家。”
“你是怕连累你舅舅么?那你如何回京城?”
一个孤女,就算是有管事下人跟着,也是不便上路的,何况去了京城,母亲那边还没有个头绪。房巽自己又怎么能不明白。
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梅香急急的跑进来,“大小姐,王先生来了!”说着却又给房巽使眼色。
赵明端见了,以为是自己在的不是时候,连忙拿了药箱就要走,可以还没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拿着拂尘的道士远远的走来,他眉毛轻挑,脸上带了笑意,却是连忙退后几步,转身躲到了内室。
“姑娘,你快出来,再不出来,贫道这就要进去了……”来人正是王之焕。
梅香低声在房巽耳边道,“以往都是去府衙门口塞几个铜钱寻周公子打听,周公子走了以后我又去了两回,偏巧昨儿就撞上了这老道,我转身就溜了,可估摸着还是认出了我。”
“你让他进来便是!”当时用了一句“天有不测风雨”把这王之焕诓来,如今父亲失踪了,灾情也算过去,他那个脾气,恐怕县衙也留不得他。
该来的总要来的,房巽也没想躲。
梅香到了抄手游廊下,对着王之焕道了个万福,“道长许久不见!”
穿了这些日子的阑衫,刚换回道袍,竟还有些不习惯,王之焕一甩拂尘,“无量寿佛,姑娘让我好找!”
梅香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长,我可是常常听到您的消息,请吧,我家主子在等您呢!”
抬脚跨过门槛,王之焕却是惊讶的差一点跳起来,“你、怎么是你!”
眼前的女娃娃穿着折枝花的小袄,梳着双丫髻,眼神明亮,身量娇小,她冲着王之焕福了一礼,“道长万福!”
喜雀登梅屏风的后面,赵明端透过屏风的缝隙,仔细的瞧着王之焕,心中激动不已,这个其貌不扬甚至还有点儿讨人嫌的老道,就是吴先生说过的,能平天下大事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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