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格兰德的主人和警探
相对于普通无奇的人类,每种异族都有自己的标志、定义,将他们区别于‘普通’的标志。对吸血鬼来说,这种标志就他们的血。
这种神奇的液体,首先,它让我们格兰德的主人背着腐朽的灵魂存活了几个世纪。然后,它能治愈一切,从吸血鬼的传承来说,它甚至‘治愈’了死亡。
但真的是‘一切’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看过吸血鬼喂詹姆士,喂金,喂伊恩……自己的血,看起来前一刻还满身伤痛的他们,后一刻就变得活蹦乱跳,这的确实是‘一切’对吧。
但,嘿!目光不要这么短浅,像麦迪森一样的保持探究精神,像个傻缺一样的问扎克,“你的血能让枯萎的花盛开么?能让冬季的光秃秃的树发芽吗?我的意思是,它们是植物,但也是生物对吧,应该可以才对。哦……”
麦迪森摸出一只铅笔,“我不到这铅笔是用什么木头做的,但是……”麦迪森晃着手中的铅笔,“这显然不是它本来的样子,被劈砍、切割,经过人工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算是,恩,树它受的伤吧?是可以被治愈的东西么,如果弄点你的血,它会活过来吗?”
扎克的回答是这样的,“花会枯萎,因为它需要结果。冬季的树失去叶子,春季才会发芽。你是有多蠢才会问出这种问题,这就是它们生命的样子,不是伤,不是病,需要我的血治愈什么?”
“至于这只铅笔。”扎克拿过了铅笔,插回了笔筒,“治愈,治愈什么,你以为我倒点我的血上去,它会重新长成大树么。”
扎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没关系,回到现在,答案在这里。
半塌的木栅在扎克身侧摇晃,因摩擦而崩裂的木制升降梯通道发出让人不安的嘎吱声响。依靠半跪的扎克支撑,距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的升降梯,令人腿软微微晃动。
这些景象,并不是让人不安的全部。
停止尖叫的萝拉拉住已经跪坐在地上的凯普勒,推着身后的孩子,死死的靠着升降梯内侧的墙壁,目光,却无法离开在升降梯门口的格兰德主人!
扎克开始感到虚弱,他没有期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全身所有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涌向左肩。
倒插在左肩的木棍似乎是坍塌的木栅上的一根横梁,在升降机坠落的时候被压断、弹射,冲刺向前来救人的扎克。刹那间的扎克,只来得及避开跟要害的心脏,就不能做更多。
现在,这本属于木栅上的木棍,已经染的赤红,违背一切物理原则的汲取着吸血鬼的血液。
不,不该用这种以木棍为主动的描述。这是吸血鬼的故事,应该是吸血鬼的血液违背主人的控制,不自量力的滥用自己可以治愈一切的虚荣,疯狂的灌入已经被劈砍、切割、消磨,变成人类建材的树木残骸中,试图‘治愈’,这已经不再是生物的死物!
答案是,不是一切,吸血鬼的血治愈不了一切。
砰!
扎克无法再支撑升降梯的重量,强行嵌入升降梯地板的双手收回,萎靡的后移,靠着走廊墙壁坐在了地上。
升降梯中晃动孩子们被这再次的短暂失重惊扰,颤抖的盯着自己对面的格兰德主人。
轻微、颤抖的哼响中,“叫,叫,叫救护车!!”萝拉是的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干涉的嘶哑和歇斯底里的语气,这是身体和心理同时无法接受此时情况的表现。
萝拉似乎是想往前,但身体在她踏入一步后,立刻软扑。潮湿、贴着头发的额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倒栽在升降梯崩裂翘起的地板上。
“啊……”萝拉趴在地板上,颤抖的手在地面上拖拽,按住了自己渗出血色的额头。
“啧。”相对几人,靠着墙壁的扎克在此时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啧,“你在添乱,萝拉。”
扎克转开了视线,右手按在了肩膀上,他需要尽快拔出这个贪得无厌的汲取自己血液的‘死物’。为什么?失血后要干什么?补血,显然的,扎克的眼前,就有,数数,萝拉、凯普勒、法尔肯姐弟,一个微胖小子,五个新鲜美味的血罐。
扎克不想这么做。
瘆人的血肉摩擦声中,已经被染的赤红的木棍被抽出。扎克没得选择,带着倒刺、滴着赤红液体的的木棍被轻拎着,戳向还趴在地上的萝拉。
“啊!”
“安静。”扎克的脸色苍白,丢掉手里的木棍,闭上了开始泛红的眼,虚弱的开口,“不要动。”
趴在地板上的萝拉狼狈从地上爬起,半坐着,先是摸了摸刚被扎克戳中的手,再胡乱的拨弄自己的额前的头发,她没有半点伤。
短暂的惊疑,“救,救护车!”她又想起这事来,颤抖的试图站起。
“闭嘴。”扎克的语气中了烦躁,“呆在那儿,不要动。”声音有了奇怪的口音,仿佛是口腔发生了些许改变,造成了奇怪的发声。然后扎克就彻底闭嘴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此时最好的对策,就是不要动,因为本能会让扎克索取食物,这和血液去治愈死物一样,是扎克无法控制的事情。这一动,将不可收拾。
“但是你……”萝拉的声音依然颤抖,她急切的想表达,被打断了。
打断她的是一声撕拉的声响,扎克低着头,只是一只手撕开了上衣。
这是个糟糕的行为,一个成年人在少女还孩子面前袒露身体什么的。但没人会关注这个吧。
萝拉张大了嘴,她看着扎克过于白皙的皮肤,光滑的没有一点血迹和伤痕。
“你,你,你,你……”这代表着不可置信意味的声音自动消失,因为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只酒瓶被递到了扎克面前,然后是仿佛从空气中显现的丹尼,扶住了扎克。
“你准备怎么做。”丹尼似乎还保持了冷静,只看了萝拉她们一眼。
已经握着酒瓶仰头的扎克半睁了微红的眼,看着前方的全部是惊疑脸的小家伙们,应该是全傻了。
还能怎么做,干了这瓶、魅惑之瞳。还用问还用思考吗?
但,扎克的脸上真的有了思考的样子。能说什么呢,贫血让人神智不清。
酒瓶空了,扎克递回了瓶子,至少面容恢复了正常,突然没有预兆的问,“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没有啊。”丹尼皱着眉摇头,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有车来了。”扎克侧着头,仿佛在继续远处的声响,“是……”扎克似乎有些不确定,“詹姆士他们回来了。”
“现在?”丹尼似乎有些惊讶,“不是晚上吗?”
“显然提前了。”这两个人似乎就这么无视几个小家伙的自己聊起来了,“去外面等着,让詹姆士进来。”扎克给了吩咐。
“本杰明呢?”丹尼的意思是,菲兹他们回来了,扎克的第一要求,居然不是见本杰明,奇怪。
“本杰明没回来。”扎克皱了皱眉,他没有感受到阿尔法的气息,摇了摇头,“去,带詹姆士过来。”幻人即将消失,扎克敲敲表象上开始浮空的酒瓶,“再拿一瓶来。”
幻人的光点包裹着空瓶,飘向升降梯,在半毁的通道中往上,不见了。然后这里再次就只有扎克和萝拉她们了。
扎克保持了靠坐的姿势,歪着头,稍微提了提被撕开的上衣,看着五个家伙,不知道想什么的一点下巴,“你,我还不认识你,你是谁?”
扎克的目光指着这里唯一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就是之前那个问高中能不能天天这样吃的男生。
没声音。
扎克叹了口气,“我是格兰德的主人,你们是客人,你父母没有教你做客人的礼仪么。主人提问,客人要回答。”
“……我,我……”男生贴着法尔肯的姐弟,紧缩在瘫坐的凯普勒后面,翻来覆去,就一个‘我’字。
“萝拉。”扎克摆了摆手,“你来说。”
萝拉的身体抖了下,看着扎克的眼神有诡异的神色,但,还是回答了,“寇,寇迪,寇迪.费舍。”
“哦。费舍家族的孩子么。”扎克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微胖的小男生,看样子,比杰克森生前要小两岁,和夏洛特同龄的样子,应该是刚进入初中的年龄。
关于这个费舍,马萨港是他们家的,这么说应该很直观了。巴顿建立时,没有铁路没有公路,拉扯起一切后续交通的水运枢纽。
“那。”扎克摊开手,“说说看,是什么让你们弄成这副样子了,你们下来干什么。”
如果这几个家伙呆在餐厅,这些就不会发生,他们不用体验片刻的升降梯坠落惊魂,也不用看到格兰德主人现在的样子。
“我,我们想去看看杰,杰克森……”
扎克张开嘴,点了点头。所以是之前的对话中以不好的方式提到了杰克森,让他们有了这个想法。哎,恐怕不过是一时起意的。
“所以你们来向我这个格兰德主人请求允许么。”扎克继续问。
没回答就是默认。
“就你们五个人么。”扎克继续,他看了看寇迪,扯着嘴角转向了法尔肯的姐弟,“夏洛特,我在杰克森的葬礼上和你父亲法尔肯先生聊了聊,看到你们在教堂外玩,怎么现在想起来要去看杰克森了。”扎克的意思是,有意义么。
如果扎克的真实身份被已这种方式揭开,他需要足够的理由劝服自己,这不是一个倒霉的意外,要有点意义。
“我!”夏洛特说了这一个字后,瞪着扎克的脸迅速变成恐惧,抱紧了自己的弟弟,“我,我不要和你说话!你,你是怪,怪人!”
“这个怪人,救了你们。”扎克侧侧头,抬手指了指状态糟糕的升降梯。
萝拉的身体在此时抖了一下,神色怪异的看着扎克。
格兰德的后院伴随着新到的车熄火,更加嘈杂了起来,新的客人加入了这次混乱的午餐。
扎克没有说话了,等待詹姆士来。
“怎么回事?!”
久违的詹姆士出现在走廊侧,他神色惊疑的看着这不熟悉的格兰德构造,被丹尼塞了瓶酒在手里,快步走向扎克。
“简单来说。”扎克看了一眼这位警探,没什么变化。拿过了酒瓶,“我要起诉格兰德的装修公司。”扎克轻笑了一声,拔了瓶塞,看了一眼还在升降梯里的五个小家伙,“他们装的东西,在承载格兰德重要客人的时候,喏,出了这种事情。”
“这是谁的血?!”刚回来,就一如既往的无视了扎克这让人讨厌的说话的方式,詹姆士瞪着眼睛,盯着升降梯门口处了一摊血迹,一只被染的透红的木棍歪在一边。
扎克抬抬酒瓶,一挑眉。这算是回答。
“你!”詹姆士瞪向了扎克,只说了这一个字,闭嘴了,快速跨入升降梯,开始检查几个孩子——有没有贫血之类的症状,大家懂的,这是詹姆士,永远质疑吸血鬼人品的詹姆士。
“你或许应该在碰他们前,展示一下你的警徽。”酒瓶靠着扎克的嘴,他仿佛随意的建议着,“你知道孩子一般都尊敬警察,比起我这个怪人,我想他们更愿意信任警察,呵呵。”
这就是扎克让詹姆士过来的原因了,无聊么,不无聊。
詹姆士阴沉着脸,撇了一眼已经仰头的扎克,扯着嘴角蹲在了孩子们面前,脸色放松了一下,但依然严肃,“你们没事吗?”他的手在腰间掏弄,警徽出现了,“我是北区警局的兰斯警探,詹姆士.兰斯。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你们很安全……”是警察的章程式说法吧,没什么可挑剔。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扎克抬手,抹掉嘴角的一丝艳红,带着微笑,“他们的安全,是因为我,我拦住了下坠的升降梯,我损失了许多。”扎克挑着眉,“许多许多血。我救了他们。我还是比较期望他们能记住这一点。”
詹姆士的脸再次阴沉起来,转头看向了扎克。这位刚回到巴顿的警探还根本不知道扎克想干什么呢。
“不用看着我。”扎克摆摆手,笑着,“警探,现在是你工作,用你的公信力,你警察的身份,让这些孩子们相信我,相信我这个救了他们的人是好人。”扎克耸了耸肩,“然后,为一个救了他们的好人保守秘密是他们这些小市民们,该做的,对吧。”
刚回来的詹姆士瞪大了眼睛,他现在似乎要面临一个选择了。
基于他刚听到的没有前后文的话,他面临着——要么,让扎克使用魅惑之瞳,消除任何他刚说的‘需要保守的秘密’,呵呵,按眼前的景象看来,能是什么呢;要么,如扎克所愿的,让这些孩子相信扎克是好人。
想想,詹姆士不回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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