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派对

　　从圣子教堂往南，一座租赁农庄被精心装饰过，仪式后的婚礼派对在这里进行。

　　这也是新郎克里夫的营生。

　　偶尔的，北区的人也会暂时放下对南区乡下人的偏见，来拥有田野风情的南区享受一段放松的假期。但当然，北区人恐怕依然会不习惯充斥在南区田地中的‘臭味’，所以这农庄几乎要贴着巴顿的边界，周围并没有什么田地，‘农’字，也不过是噱头。

　　这地方，扎克其实来过几次。月圆周期的时候，扎克偶尔会在巴顿边界的树林转一圈，防止有人在月圆的时候误入了树林，成为阿尔法的食物，或者成为其它什么东西，大家懂的，比如马修。

　　而某些来这个地方度假的北区人，似乎特别喜欢在夜色中探索树林，让扎克和本杰明都很无奈。北区边界的树林有比夏普的悬赏（熊，比夏普出场时提过，阿尔法的狼身被‘愚民们’当作野熊悬赏抓捕），南区边界有乱窜的市民。阿尔法一月一次的变身，成为了累赘。

　　但近几年，这现象消失了，大概是成年后的克里夫做了点什么。本杰明也就自在了。

　　转移宾客的过程并不轻松，那些帮忙安排的伴郎团们，是些自己都没结过婚的年轻小伙子，他们知道什么。于是只能手忙脚乱的来回跑，分批带着客人前往农庄。

　　倒是格兰德的人，跟这异族群走，一次到位，成为最先到达派对场地的一组客人。

　　从手包里拿出一坨被撕碎、揉成团的纸条的翼人丑妇，随手把东西丢到了夜晚会点燃的篝火堆里，然后圆眼撇了眼扎克，“为什么你还跟着我？”丑妇的语气是无奈，“你已经介绍了媚妖，我也无偿帮你传递了这么多纸条，你还想干什么。”

　　“我在担心。”扎克的脸上也是无奈，“一旦我离开你，会有人直接找上我试图攀谈。”

　　丑妇的薄唇扯了下，“哼，你是觉得自己突然太亲民了，不适应了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扎克也扯了下嘴角，“我并不排斥交际，托瑞多，热爱交际。但是……”扎克环视了一眼，异族中人气最高的依然是丝贝拉的疾风一家，然后是读心人莫瑞林一家。异族们时常会加入这两方人的谈话。

　　‘将军’一直被瑞塔拉着，并不和格兰德的人一起，于是，格兰德就是这群异族中看起来最不合群的人了，连时刻流露出对联邦婚礼好奇、希望有人前来聊天的墨，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攀谈。

　　扎克继续了，“我暂时不想改变现在的，恩，情势。”

　　丑妇皱了皱眉，第一回应是这样，“吸血鬼，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是回避，是避嫌。请仔细体会。

　　第二批到达农庄的人是婚礼的主角，克里夫和琳达。但他们很匆忙，和异族们打过招呼后，就匆匆进了室内，这对新人需要更换服装，开始派对。

　　但此时，一直略显孤单的伴娘——媚妖莱莉，似乎没有要去帮新娘换衣的打算，随同琳达进去的是詹姆士，呃，无视掉先。

　　莱莉没做什么多余的掩饰，直接走向了扎克和丑妇。

　　“真好。”是讽刺，丑妇试图离开的脚步被扎克截断，她弓着的后背，衣物内有什么事物是蠢蠢欲动，似乎是打算在这还没有什么普通人的场合，直接……展开，冲上天空。

　　“听听她要说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吧。”扎克微笑着提议，他当然没关系，莱莉提前告诉他了，要为比夏普庄园做安排。只是扎克从未承诺要为莱莉争取什么，所以他现在只是个看戏的人。

　　靠近的莱莉先是行了一个古怪的礼，大概可以看出是下对上的单方面尊敬之礼，因为丑妇没有回礼。

　　“希拉夫人。”莱莉开口了。总算，我们能有个像样的称呼，替换掉‘丑妇’这个词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见面，抱歉，有些晚。”

　　“抱歉什么。”希拉夫人没看莱莉，也没看扎克，“抱歉你把你那张掠夺来的漂亮脸蛋，摆在我面前么。”

　　这两个异族之间的对话，有了一个糟糕的开场。

　　“我的脸。”莱莉却很平静，“恐怕是我唯一非掠夺而得来的东西。我的容貌，由我母亲赐予，一如希拉夫人赐予您孩子的一样。”

　　“哼，孩子。”依然没有看莱莉，“孩子就是从孕育就开始掠夺的父母的东西。”希拉夫人看向了莱莉，用她那张丑脸，“这就是被你们掠夺一空后的样子。好好看看。我没有话要对你说，自觉点，从我眼前消失。”

　　莱莉一点也不自觉，“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我或许会花很多时间来看希拉夫人这张脸，试图拼凑起自己的母亲的样貌。”

　　希拉夫人圆眼上的眉紧皱，扎克在一旁看的却很开心。

　　人鱼、翼人，是父与母，海妖、媚妖是子系。这样的族谱传承关系，在异族中都是唯一，古种异族的生存方式，在扎克这个算是近现代异族的吸血鬼（吸血鬼是圣主信仰制造出来的）看来，简直神奇。更不要说此时，这子与母有争锋相对的趋势，看戏嘛，没有张力的戏有什么可看。

　　插入一下。

　　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我曾为了能够心平气和的与莱莉修复‘朋友’关系，呃，这些大家会看到的，先不要在意。总之，我详细的问过扎克，关于媚妖的谱系。

　　扎克这样回答了，“在久远的过去，圣主信仰还不知道在哪里，更不要说总是制造出奇怪种族的巫术信仰了，异族，或许真和墨说的那样，自己诞生，自己灭亡。”

　　“你是指墨说的，像共和的‘物’那样，以人以物以空诞生，却没有传承种族的方法么。”

　　“是啊，共和曾经交错复杂的信仰状况，大概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物’能够构成族群，传承下去的原因吧。”看来那个时候，扎克对共和的‘物’，有了更完善的认知，现在不提。

　　“我问的是媚妖，是莱莉，请专注点。”熟知吸血鬼喜欢扯偏话题的我，自然要时刻提醒扎克，别说远了。

　　“哦。”扎克摆了摆手，“媚妖。我们把媚妖称为‘她’，因为这是个没有雄性的种族，海妖也一样，也包括翼人——她们的母系。”

　　“没有雄……”我有点不自在，换了个更舒服的词，“男性，你是想说她们没有自己繁衍的能力么。”

　　“是的。”扎克点头，一如既往的赞赏了我的机智，“同样的情况，在人鱼身上也有，只是他们全部是雄……”扎克看着我眨眨眼，贴心的顾及了我的感受，“男性。”

　　参考吸血鬼的品行，有时候，我倒希望他不要贴心，所以更不自在的试图挑出点问题。我说了，“异族的传承又不限于男女，你和本杰明就都靠血液。”

　　“圣主信仰制造了被惩罚的吸血鬼，帕帕午夜制造了充当战争中士兵的狼人。注意我的用词，制造。”扎克挑着眉，“你的类比，比较错对象了哦。你应该用基路伯——那种同样是古种异族的东西来比较。你可以问问丹尼，他能生产后代么。”

　　我是不会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去问丹尼的，所以，我只能抓住眼前的，呃，扎克，“媚妖，请继续。”

　　“呵呵。”扎克继续了，“你可以想象一下曾经的景象，异族诞生，异族灭亡，没有传承。然而连最卑微的生物，都有传承下去的本能。所以人鱼、翼人，这些分别控制着海洋和天空的异族，靠他们自己找到传承的方法，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人鱼和翼人，这两个种族。”我皱起了眉，“结合……”我是想说交配来着，大家懂的，这词会让我不舒服，“于是有了媚妖，也有了海妖……”

　　“并且，这是一个在异族中公认的错误。”扎克眯起了眼，“两支本身没有生育能力的异族种族，为了繁衍，创造了另外两支没有生育能力的种族。”

　　扎克不用多解释什么了，请按照刚才的逻辑——媚妖和海妖，都是雌……女性。

　　但，扎克依然继续说了，我控制不了，“糟糕的是，媚妖和海妖，无法复制她们‘父母’的传承方式。所以这两个种族从诞生开始，就注定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我试图阻止了，别忘了，我问这些，是为了和莱莉修复关系的，但，扎克不是我控制的了的，所以，他说出了这样的总结，“既然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延续，那就在此生，将这个世界尽可能的占为己有。所以，麦迪森，不要以为我在恐吓你，莱莉就是天生的掠夺者。”

　　回到现在。

　　希拉夫人盯着莱莉那张即使没有任何化妆品，都美丽漂亮的脸，“你要什么。”语气如一个已经给予孩子一切的母亲一样。

　　莱莉看了一眼扎克，“不是我，我是为格兰德……”

　　“别扯上我。”扎克笑着退后了一步，“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明确的在詹姆士面前表示过，你不是在为格兰德做事。”记得么，詹姆士因为和寇森调查安保公司被起诉事件，调查到比夏普庄园，然后在扎克介入安排一切后，在庄园爆发的那次。当时经过的莱莉，平静的表达了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啊，那扎克就给莱莉这个自由意志。

　　吸血鬼的利用人哲学，让被利用者认为是为了自己。扎克在贯彻这一理念。

　　莱莉的脸色有点糟糕，“扎克！你不要摆脱……”

　　“你要什么！”希拉夫人似乎没兴趣卷入任何麻烦中，她一字一顿的强调她的问题。

　　莱莉闭嘴了，微微呼吸，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希拉夫人，“我要合作，比夏普庄园的物质供给。”接下来的话，是对扎克说的，“我一个人无法维持比夏普庄园，我需要帮助。”

　　“我不会，也不会让我的员工踏入凶灵的地盘一步。”希拉夫人拒绝了？对了，之前提到的，希拉夫人的身份，即将解开。

　　“不需要。”莱莉皱着眉，“我会在庄园开辟一条新的、安全的出入口，我也愿意付双倍的价格，今后庄园的物资补充交给希拉夫人……”

　　“哼哼……”希拉夫人笑了，讽刺，她摇着头，“本性。这就是你们本性，才来巴顿多久，巴顿中最富有的家族，已经是你掌心随意操纵的东西了，呵呵。”

　　莱莉抿起嘴，是了，看她的话吧，仿佛比夏普庄园，已然是她的了。好吧，这是事实。

　　“三倍的价格。”莱莉这样说了，她已经放弃去看保持微笑的扎克了，扎克一定会推卸的干干净净！不是么？莱莉配合扎克的安排是真的帮格兰德控制比夏普么？不是，是她欠李斯特200万！

　　“成交。”意外的，时刻透露出对莱莉厌恶的希拉夫人居然答应了，“我提供的物资包括食物、日常用品，以及庄园维护、特别器物清洗（游泳池）、维修……”希拉夫人，就是西区庄园日常维护的代理商，大家可以认为是雇佣是管家似的人物，“举办宴会所需物资，哼，不过我看比夏普庄园是用不上了，后面这些，我不会提供。”

　　莱莉只能忍住。

　　“每周二、周五，我会派人补充你们庄园的用度……”

　　“这些可以之后我们再细谈……”莱莉看到伴郎们已经带着第三批宾客进入农庄，普通人。莱莉大概是想暂停这对话，去履行一个伴娘的职责。

　　但她被打断了。

　　“没有细谈。”希拉夫人用了一副根本不想多说的神色，“我会把合同寄到比夏普庄园，现在只是通知你而已。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你这张脸。”

　　希拉夫人在莱莉脸色更糟糕的时候转向了扎克，看了格兰德一眼，“如果格兰德还有什么生意需要，可以直接找我谈，价格合理，我不会拒绝的。”

　　呵！这位翼人，对事情看的很透彻嘛。

　　然后，这位丑妇转身，准备走开，“就这样了，格兰德先生去找其它人聊天吧，我要享受派对了，如你所说，说不定，这就是克里夫最后一次了。我建议格兰德先生也好好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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