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八十三章：一念至深慈母心（二十五）
“所以他的本愿或许没有错，但是放诸到这个世界中，就变得很不现实了，与其任由世人吞噬这里的力量，然后继续祸患三界，不如让我将这些力量尽数吸收，至少我可以让这些能量仍然封存于龙神之境，而不会转入到其他的世界。”
萧御默然不语，如果这就是龙神的本愿，那么他做的这一切或许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更为稳妥的做法。
“龙神之所以以身构建龙穴，就是为了将本身的力量隐藏起来，但是你们的到来，却引来无尽的侵入者，身负龙神血脉者固然很多，但是其他种族的人也同样不少，难道这一切不都是混乱的根源吗。”
萧御沉默许久，终于说道，“你说的不错，相比于你所做的，我心中所想的确太过幼稚浅薄。”
“所以我只杀了那些觊觎龙神之境力量的人，至于身负龙神血脉者，我甚至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而只是将他们吞噬，然后封禁于这个世界中，如果他们来到这里的本愿，就是躲避外面世界的祸乱，现在难道不是正如他们所愿么。”
萧御轻吐一口气，以龙神的角度而言，他所想所说的一切，都很难再说出口。
龙神冷然看着萧御，“所以你应该明白，非但他们来到这里是一个错误，你来到这里同样如此，并非因为你自诩恪守正统，就是以拯救者的姿势降临这里，你不但不可能救出他们，而且连你自身也难以保全。”
萧御默然颔首，虽然龙神的话十分难以入耳，但是他很清楚站在龙神的立场，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龙神做什么。
一念沉吟，萧御沉声说道，“龙神所言字字诛心，萧御无言以对。”
龙神眼中露出冷酷的笑容，“虽然如此，但你仍然不会认可我的做法，更不用说束手就擒。”
萧御凌然抬首，决然说道，“的确不会。”
龙神龙爪探出云海，气势骤然升拔而上，“这就是每个人都拥有的自我和自负，你以自身为主角，自然会肯定自己所有的做法，所谓的自省和谦退，不过是在没有触及到自身本源利益的前提下，一旦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你认定我所说的有道理，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坚守之前的想法。”
萧御轻吸一口气，沉沉说道，“是。”
“所以当日在天狼星外，为了一丝至为渺茫的希望，你甘愿放弃所有族人的性命，抛却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即使重新面对，仍然会坚守之前的选择，这就是你心中的正道。”
萧御再度默然，他的确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龙神，无论龙神所说的话有多么难听，都句句正中他心中要害，或许他会坚守内心的选择，但是一定不会掩饰犯下的错误。
“因此无论是你的母亲，还是那些或许被你看重的族人，现在的命运其实都是由你决定的，如果当初你不曾做出那样的选择，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果，现在你铸下恶果，却又想反过来以正义之名将他们救出来，岂不是荒谬绝伦。”
龙神之瞳犹如锋锐之刃，冷漠地钉在萧御身上，“之所以对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在你眼中，或许我才是邪恶的化生，其实事实未必真的如此，站在其他立场上，你才是真正的邪恶之身。你能够从容走到现在，凭借的不过是三分天赋，六分幸运而已，唯一一分是你主动而为的，不过是你心中一缕执念。就如同此刻，统御九重仙域的帝仙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却随时可能辜负他的期望，你看他抛却三界重任，立于不测之境与我一战，倘若他日你有负于他，难道还有颜面像现在这样，秉持孤傲之心仍旧苦苦坚持么？”
龙神之语如刀如剑，将萧御全身尽数刺透，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龙神现在所做的，分明就是诛心。
“所以——”龙神冷然一笑，“现在你还有几分勇气和我一战。”
萧御长吸一口气，仿佛想将所有支离破碎的心念尽数凝结起来，终于缓缓说道，“十分。”
“哦？”龙神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并不认为萧御是在逞强。
萧御目光明澈，看着龙神说道，“一开始只有三分，因为剩下的几分尽是我对龙神的敬畏，但是现在，已经变成十分。”
“有趣，不妨让我听一听你的原因，看看在我之前否定一切的基础之上，能否再给你一点机会。”
萧御神色沉静，凝如山岳，“龙神刚才已经说出了原因，我师尊远离九重仙域，只为能遂我心愿，如果我再度辜负他，岂不是猪狗不如，此刻我若是在这里败于你手，必然会让他陷入被动之境，所以自然有十分勇气与你一战。”
龙神冷然一笑，“虽然是巧言吝啬，也不失为一种理由，无论这份勇气是真还是假，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决心与我一战，倒也没有辱没你身上的血脉。”
萧御傲然直视长空，在十重宝幢的映衬之下，散发出凌绝三界的气势，他自然不会辱没身上的血脉，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成长，即使此刻面对龙神全然无言以对，仍然能够让他更清楚地认知自我，这同样是一种成长。
一念纵横，萧御轻吸一口气，十重宝幢迸射出神圣的光芒，尽数没入体内，龙神刚才所说的一切或许是真，他也会无言以对，但是他绝对不会因此丧失斗志，反而只会更加强大。
感知到萧御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龙神瞳中妖异之光更盛，蓦然冲出重重暗云，神影所至，神海为之倾覆。
萧御心中暗沉，原来所谓的吞噬，就是覆灭他的神海，这样就可以轻易将他控制，无论拥有多强的力量，都只能听命于龙神，从此永远停留再这个世界，外面的一切，都将再与他无关。
萧御并无畏惧，因为他相信龙神一定不会得逞，可是帝萱他们又是否已经承受了这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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