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控制
沈亦诚的话根本没有陈臻的注意，或者说沈亦诚说的东西陈臻根本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依旧坐在一旁的从新，用一口很不屑的语气说道：“难道他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竟然还说出那么幼稚的话？”
说完，他斜眼看了一眼沈亦诚，指着从新说道：“你的朋友也快要消失了，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
“哎，我不是……”
沈亦诚刚想解释，就被从新打断，她冲着陈臻问道：“陈臻，你逃走想干什么？”
陈臻直起身子，右手还挂在椅背上，一晃一晃地，显得他有些随意。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他的语气重了一些，声音中透出的严肃与肢体上的随意显出很鲜明的对比。
“如果要追求自由，必须得学会为自由牺牲。”陈臻可能感受到当前的姿势有些不太舒服，挂在椅背上的胳膊有些酸痛，索性直接站在了椅子上。
他赤着双脚，条纹睡裤拖在椅子上，只露出几根脚趾。他张开双手，以一种俯视众生的目光看着他们，宛若立在山头的耶稣雕像。
“Under control.”他默默地说了一句。
突然，他低下头，眼神凶横地冲着他们大喊：“你以为只是单纯的记忆混乱？如果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你就会明白事实远比看到的还要可怕。你这是在纵容他们，从新！”
“从新，是发生了什么吗？”沈亦诚转过头，问道。
“果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个白痴。”陈臻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沈亦诚，仿佛后者是一个随时都会被他弄死的可怜虫。
“我刚刚不是提到过，现今世界越来越多出现陈臻这种情况的人。”从新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包括我。”
“如果这只是一两例，别人可能只会简单当成医学疑难杂症。但如果大面积出现，人类就会怀疑这件事出现的本质意义是什么。”从新解释道，“这些人除了记忆混乱之后，他们还可以通过混乱的记忆，看到过去，看到过来。例如你在未来的一周内做一些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
“学者届分为了两派。很多人认为这是当前的环境造成人类精神系统地再次进化，只不过记忆混乱是进化的残次品。”
“但同样也有一些人认为，这不过是人类精神系统再一次进化。混乱只是进化产生的残次品而已。他们可以感知当前人类无法感知到的事情，这是新人类。”
“所以……”从新顿了顿，继续说道，“把陈臻关在这里，除了防止他出去作乱。我们更想知道这些事情出现的背后意义到底是什么？对于人类来说，意味着进化还是毁灭。”
陈臻摇了摇头，他伸出一只手，食指指着天花板。那里是一盏白炽灯，雪白色的灯光被罩在白色磨砂的玻璃罩中。
“他在干什么？”沈亦诚抬头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在关于他的行为比作是一个神经病好像并不过分，或者他更想是一位妄想症患者。
“十……”
“九……”
“八……”
“他在倒计时！沈亦诚回头，对着从新，喊道，“是要发生了什么吗？”
从新站了起来，她抬起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嘘……”陈臻用手嘘了一声，示意从新不要讲话，“你要知道，你正在面对一个奇迹。”
沈亦诚和从新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快，封住全部出口！”从新大声喊道，与此同时，她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一把匕首，堵在门口。
“来不及的。”陈臻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他依旧在倒计时。
“三……”
“二……”
“一……”
“唰！”原本的玻璃幕墙，突然间呈现出网络散射状，一条条清晰地纹路逐渐展开。每一条纹路上都发着淡淡的蓝光，一条接着一条，透明的玻璃幕墙变成一面自发光体。
与此同时，沈亦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陈臻，正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不，是脑海里。透过眼睛，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大家好。我是陈臻！”这是他的开场白。脑海里的陈臻，早已换上了一件黑袍，看上去比疗养院里面的他要正常，甚至还有点威严。他站在一片白色的海水之间，天与水的交界模糊不清。
“我相信你们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但这不妨碍我认识你们。”他的声音低沉，就像海浪的拍打声。
“你们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你们的脑子里。但正是我想说明的。”
“许多人究其一生，都在问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应该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玩偶。我们存在，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快乐而已。”
“你们肯定要问他们是谁？为什么他们会定义我们的存在。”
“那我告诉你，这就是第二个问题，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被他们所创造的，他们给予我生命，却不给予我们自由。我们认为的自由，不过是他们给我们安排好的自由而已。”
“我们究其一生，要去的地方，不过是创造我们的地方。出生即死亡。”
陈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低首含胸，这个动作让沈亦诚也不自觉地陷入到自己的思考里。
如果说，曾经沈亦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一生不过是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爬行而已。以前自己总是担心，如果爬不上重点或者被人踩死了该怎么办？所以他努力地工作，拼命演戏，抢得更多的资源，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踩死。
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样做的意义，起码这种生活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好。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呢？
沈亦诚突然间觉得很泄气，如果他的终点早已经在终点等待他了，那么他所做的努力也不过是安排而已，那么对于他自己来说，这种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有些绝望，是对生命，对每一个人命运感到绝望。
我们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所以，他们是谁？”沉默许久的陈臻再一次开口说话。他用右手的食指指着沈亦诚，仿佛可以直接戳到沈亦诚的眼睛。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接着他听到了那句话：“所以，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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