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章 老宅闹鬼
阮致武回了家,阮秋氏的病也好了七七八八,这天宋绣程和张茉莉给阮秋氏请安之后出了正房,因为阮秋氏一直不待见张茉莉,为此她颇有怨言,和宋绣程一边慢慢的走一边道:“我看夫人就是偏心,二少爷在家里白吃白住什么都不管,这才走了几天夫人就吓病了,大少爷成天忙里忙外夫人倒看不见。”
宋绣程充作老好人:“怎么会看不见呢,夫人心里清楚。”
张茉莉哼了声:“看得见也没过来嘘寒问暖。”
宋绣程咯咯一笑:“这大热天的你让夫人过来给大少爷嘘寒问暖?”
明知嘘寒问暖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故意停留在表面,逗张茉莉开心,也同时取悦了婆婆,知道家中遍布婆婆的眼线,那个婆婆看着老实巴交,也是从媳妇熬出来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再厚道的婆婆,对付媳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是打她自己的婆婆那里继承过来的,阮秋氏也不是防着媳妇,而是苦巴苦熬这么多年,积攒了些私房钱,曾经透露过,临死是要留给最好的媳妇,所谓最好,那就是孝顺和节俭,宋绣程不知婆婆手中到底有多少私房,不过即便是一两银子,白来的,蚊子腿也不嫌瘦,所以才想讨好婆婆。
张茉莉撇着嘴:“就知道和稀泥。”
宋绣程挽住她的手:“行了别气了,二少爷比大少爷小,这个家,理当大少爷这个做哥哥的操心出力。”
张茉莉摆摆手:“我是说不过你,横竖你是大少奶奶我只是个妾,大少爷你不疼没人疼了。”
宋绣程一把拉住她,假装嗔道:“都说了,名义上我是大少奶奶,关起门在咱们院里,你才是大少奶奶,首先你年纪比我大,懂的比我多,其次现在唯有你才能帮上大少爷。”
张茉莉嫁过来后,拿出很多钱帮阮家的买卖渡难关,然而仍旧没什么起色,但她的心意到了,阮家还是非常感激,又给宋绣程一哄,张茉莉心情好了很多:“行了,都是他阮致文的女人,楚河汉界,分那么清楚作何呢,这个家,老爷眼中只认钱,拿不起大事,夫人懦弱,连后宅都管不明白,二少爷不成器,三少爷还不懂事,大少爷一人撑起这么大个家,咱们姊妹得从旁帮衬。”
机会来了,宋绣程忙道:“有乔玉贞在,阮家的买卖就好不了。”
张茉莉也知道最近阮家生意不景气,倒是乔家的生意芝麻开花节节高,且张茉莉早就知道阮致文和玉贞有过几年的婚约,此时一叹:“你眼气也没用,谁让那个乔玉贞本事呢。”
宋绣程眼珠一转:“如果想帮大少爷,其实也有办法。”
张茉莉好奇的问:“什么办法?”
宋绣程朝后面摆了下手,樱春会意,立即拉着其他丫头往别处去了,刚好是游廊上,宋绣程和张茉莉同在坐凳上坐了,才道:“姐姐知道不知道乔家在建造房屋?”
张茉莉懒懒的往楣子上靠过去:“那么轰动,曹家堡方圆百里都没有不知的。”
宋绣程冷哼声:“她不让阮家好过,咱也不能让她好过。”
张茉莉打了个哈欠,是犯了烟瘾,急着回房,问:“你有什么主意?”
宋绣程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乔家收购的那些老宅中,其中有一户人家闹过鬼……”
话到此处,做了省略,惹得张茉莉徐徐看过来,彼此目光交汇,张茉莉明白了她的用意。
说闹鬼,还真就闹鬼了……
这天,乔家前头厅内挤挤插插坐满了人,建造房屋工程虽半,但出赁铺面的告示玉贞在最初就已经贴了出去,曹家堡乃至周边的商人对此一直是持着观望的态度,新生事物,既吸引人又让人怀着戒备心,只等靠镇中心这一段的铺面已经有模有样了,有些商人怕别人捷足先登,想找玉贞商量铺子租赁的事项,前段时间玉贞一直在京城,屈白臣自认做不得主,所以这事等玉贞回来之后,选定了一个日期,把那些想租赁铺子的商人请到家里。
那个日期,就是今天,玉贞未到,商人们交谈甚欢,有对此事仍旧徘徊不决的,也有满是憧憬跃跃欲试的,还有人嘴上说钦佩玉贞的眼光,暗地里却是追悔莫及,当初自己为何没买下那些黄金地段的民宅,然后建造铺面做生意呢,也省得现在花钱租赁乔家的,也有说玉贞小姑娘家不知天高地厚,建造铺面出赁,搞这么大手笔,只怕她那在九泉之下的父亲都着急的快蹦出来了,旁边那位就笑说:“乔老东家如果真能蹦出来,先掐死你,当初乔家生意败落时,你可幸灾乐祸呢。”
方才的那位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你,你也没雪中送炭啊。”
于是,说笑的那位便闭紧了嘴巴,当初乔家生意如沙雕倾覆之时,曹家堡的商人,有几个不暗自欢喜呢,谁让乔家在曹家堡一览众山小呢,恨人有笑人无,世俗之嘴脸。
一众商人说说笑笑的等了些时候,屈白臣先到了,进门之后向在座的商人拱手:“各位静一静,我们东家来了。”
说着话,玉贞由麦子和玉宛陪同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月映,素色衣裙,素面朝天,即便如此,往那些男人面前一站,仍旧鹤立鸡群,整个人犹如玉山上的一朵雪莲,清冷高贵,端庄大方,未发一言,扫视下众位,眼风迫人。
众商人纷纷见礼——
“乔东家。”
“乔东家。”
“乔东家。”
……
人多,玉贞没有一一还礼,微笑道:“请坐。”
宾主落座,丫头续茶,之后,玉贞准备就今天的事谈一谈自己的想法,可是没等开口,门上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四小姐!”
月映身份犹如管家,呵责那小厮:“没眼力见的,四小姐会客呢,你却大呼小叫,有事跟我说。”
扯着那小厮就想出去,可是,那小厮身后跟着的一个人却道:“东家不好了!”
月映也认识此人,他是负责在工地打更的老鲁,此时老鲁慌里慌张的,像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月映赶紧给他递个眼色,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好事,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老鲁是个实诚人,没看懂月映的眼色,继续道:“闹鬼了!”
月映一惊,明知他是什么意思,故意呵斥他:“这么多人你胡说八道,可不是闹鬼了么。”
太过实诚,与傻接近,老鲁仍旧没明白月映的话,着急道:“哎呀月姑娘,你平时顶伶俐的,我说了半天你怎么没明白呢,是那房子里闹鬼。”
月映还想捂着掖着,无商不奸,那些商人都是鬼精鬼精的,早有人看出了门道,过来问老鲁:“你说什么?哪户闹鬼?”
老鲁老老实实的回答:“薛家,是薛家的老宅,给我们东家买了来,扒倒重盖,因是最靠镇中的,也就最早完工,东家简单拾掇了下,让我每天晚上住那里打更,可是昨晚……”
月映拦着:“你别胡说八道。”
一直默然不语的玉贞摆摆手:“让他说完。”
都已经开了头,即使不说了,那些商人也会怀疑,或者说是会更加怀疑。
老鲁于是继续讲着,昨天晚上,他照常的在那些快完工的铺子外挨家挨户的溜达,一切照旧,晚上工匠一撤,各处冷冷清清的,风一吹,掠过那些木材石料,呜呜咽咽,非常瘆人,但老鲁都已经习惯了,早年他干的是给某个大户人家打更的事,后来那户人家搬走,他也就失业了,这回被玉贞重用,所谓重用,是给他较高的工钱,所以他非常高兴,也就兢兢业业,每天晚上整夜不睡,来回查看,怕发生有人偷窃建造房屋的材料,其实都是他杞人忧天了,工程一开始,屈白臣就对外宣扬过,玉贞已经雇请了天下镖局的镖师夜里守护,虽然是个谎话,但曹家堡人知道玉贞和曹天霸曾经的关系,所以都信以为真,没人敢靠近,也没贼人惦记,但老鲁尽忠职守,天天如此,只等天亮那些工匠来了,他才回去睡觉。
可昨天晚上,他来回溜达两圈,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就回到住处,也就是用薛家老宅翻盖的铺子,因是买卖铺子,前头是门面,后面是仓库,中间有个小院子相连,他一般都在院子里喝茶抽烟来提神,昨晚也是,然而刚坐下,听有脚步声,他还以为自己听错,过了一会子,那脚步声更清晰了,像是越来越近,他习惯了夜里出出进进,也没怎么害怕,以为是什么街坊老友来找他闲聊呢,所以问了句:“谁?”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很奇怪,像是闷在什么东西里,根本听不清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但知道是个人,且对方抑扬顿挫的来了句:“我是鬼。”
带着些戏腔,像是女人,又像是戏台上那些唱旦的男角儿,然而就是这玩笑般的三个字,直接把老鲁吓得跌坐在地,他是曹家堡老人,知道他现在住的这间铺子是以薛家老宅翻盖的,而薛家就曾经传出过闹鬼的事来,当年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对薛家闹鬼的事,玉贞早知道,但没在意,薛家在玉贞找到商谈买卖房屋的时候,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甚至玉贞给的价钱都没有还价,卖了宅子之后在别处又买了个宅子,当时就有人传,薛家西边搬到东边,这么折腾,就是因为想把鬼宅卖出去,那些人还笑玉贞头发长见识短,年轻阅历浅,买个凶宅,非得赔钱不可。
对这些传言,玉贞一笑置之,认认真真的把薛家老宅翻盖成一间像样的铺面,为了打消那些人的疑虑,才故意安排老鲁住进去的,谁知,平平静静了数月,却在昨晚出事了。
听完老鲁的叙述,众商人炸锅了,个个惊恐的告辞而去,莫说想买薛家老宅那间铺面的,即便是其他商人,也都说再考虑下。
玉宛成了玉贞的左右手,她既然不肯回京,玉贞就写了封信,并差人追去那些回京的乔家人,告诉富氏,玉宛先留在曹家堡,以后再做计议,玉宛铁了心的不想回京,也说要跟着玉贞学做生意,见那些商人狼奔豕突状而去,她想拦着,玉贞道:“二姐,让他们走,假如他们怀疑,留下也没用,为今之计不是如何和这些商人谈铺面出赁的事,而是,我要捉鬼。”
听她说什么捉鬼,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玉宛个性强,也不免有些害怕:“四妹,你不怕鬼?”
玉贞微微一笑:“我怕人。”
玉宛等人并不明白她这话的具体意思,但看她神态轻松,并未被闹鬼吓着,大家也就放松了些。
玉贞让老鲁带路来到了那间铺子,房子已经盖好,只差装潢,这都是出赁给商人之后,人家想经营什么,有什么喜好,想怎样装潢那都是人家的事。
进了门,穿过前面的铺面,来到那个发生闹鬼事件的小院子,玉贞随处看了看,院子里只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当然是老鲁的,也就是说,那鬼没有到院子里来。
老鲁听了她这分析,忙说:“东家,鬼是没有脚的,行走全靠飞。”
玉贞拔腿往后面的库房去,一壁问:“你见过鬼?”
老鲁立即摇头:“没有没有。”
玉贞淡淡一笑:“没见过为何知道那么详细?”
老鲁解释:“听人说的。”
玉贞道:“我听人说你晚上偷睡不打更。”
这话在老鲁听来,比闹鬼还可怕呢,他一家子老小都靠他来养活,再说玉贞给他的工钱可比以前那些东家高出了很多,他对玉贞感恩戴德,也很看重这份工,也对玉贞非常忠心,哪里敢晚上偷着睡觉不打更呢,忙着辩解:“东家圣明,小人从未晚上偷睡过。”
看他说话带着哭腔,玉贞道:“行了,逗你的,你也知道听来的不可信,为何还信那些人说什么鬼怪呢,即便有,没亲眼看见,就不能当真。”
老鲁这才明白,四小姐原来是教育他不能轻信不要盲从,而非他真的偷睡怠工,当下摸了摸头上的汗水:“东家的话小人记住了。”
大概是因为玉贞这番话,方才还亦步亦趋跟着的老鲁,此时跑到前面为玉贞开路,过去直接把库房的门推开,又率先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第一眼看见里面有凌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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