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亲临
从影子里出来的一人为城身形纤瘦，一如既往的阴森语调，但音色更柔和细腻，显然是一名女性。
“现在碍事的已经除掉了，出来吧，索菲亚公主。”
一人为城只是朝着索菲亚藏身的地方劝说，而没有动手的打算。
正如一人为城说过的那样，她们是王的守护者，即使现在处在敌对状态也不打算对公主使用武力。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的一人为城转而朝向已经意识不清的烈火，用手指挑起烈火的下巴。
“或者让这个女人完全沉进影子里也可以，不过因为没有这样做过，就连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么一说完，果然索菲亚也藏不住了。
哐啷一声，索菲亚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石板，从废墟里面走了出来。
“慢着，我在这里。”
索菲亚担心地看了一眼烈火，她的心里十分不安，不知道挚友的伤势怎么样，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
就算拥有一身武艺，索菲亚终归只是个出生娇贵的公主，在失去了身边唯一的依靠后也难得地透露出了脆弱。
站在废墟，借着大量周围的时间反复深呼吸，将不安用坚强取代，索菲亚握住腰间的刺剑。
——至少在最后，不惜代价也要救下挚友。索菲亚在心里对自己说。
索菲亚不由得去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和烈火并肩作战更好，不过这终归只是假设，即使得出答案也毫无意义，只会平添后悔。
不过，现实和索菲亚所想的有些出入。
看到公主献身，一人为城们统一的半跪在地，将右手抚上心口，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公主殿下。”
索菲亚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已经无路可走的她也不再估计礼仪，对着眼前这个，或者说这群怪物直率地恶言相向。
“恶心。”
不知道是因为一人为城的声音还是因为一人为城本身。
索菲亚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扫视着周围这群黑衣面具体型不一的一人为城，她听过爱因斯坦对一人为城的推断，所以从心底厌恶这个尸体的怪物，无论理由多么大义凛然，她都无法原谅这种玩弄自己子民尸体的行径。
“你不是曾经把我丢到恶魔的洞窟里吗，那么想让我死就不要再这样惺惺作态。”
没有对索菲亚的话产生任何不满或是愧疚，烈火身边那个一人为城不等索菲亚免礼就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我们这次是奉国王的命令来请您回王宫。”
说完，另一个有着半大少年体型的一人为城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索菲亚。
索菲亚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尸体一样浑身破烂，眼睛浑浊的怪物越走越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在她想来这个一定是想要上前擒拿她，于是索菲亚握住刺剑的手更加用力，准备好等到了攻击的距离就先下手。
事实证明，索菲亚又猜错了。
一人为城只走到索菲亚身前十米开外就停住了。
看来对方并不打算使用强硬手段，而是想要依靠谈话来解决。
这样的方式没有让索菲亚更轻松，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让索菲亚的眉头皱起来。
想要说服索菲亚，谁的言辞话语最有效果？
答案显而易见。
果然，少年体型的先是晃了晃，然后突然改用一种从根本上不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威严表情，紧接着开口了，用中年男人特有的深沉声音。
“好久不见，索菲亚我的孩子。”
索菲亚的预感印证了，眼前这个一人为城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是她所熟悉的。即使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或者障眼法，但面前毫无疑问是索菲亚的父亲，李尔本王。
“……久疏问候，父王。”
看着眼前这个一人为城，索菲亚仿佛透过这具身体看到了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红发，威严而魁梧的父亲。
“你在外面玩的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李尔本王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展现亲情的打算，一上来就直接进入主题。
“我应该教过你才对，你是希瓦的公主，日后还会是希瓦的女王，有责任承担起这个国家。”
这是李尔本王一直以来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他是个好王，却不一定是个好父亲。
索菲亚从小到大聪慧而且听话，她知道父亲的教诲都是正确的，所以不管这些教诲是多么不近人情她也会认真的听，认真的记。
“我知道我的责任，而且我也在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但这一次，索菲亚并不认为父亲正确。
“我反而想问一句，父王您真的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吗？”
被女儿反驳，李尔本王没有生气，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但因为天色而没有人和人注意到。
“当然，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索菲亚当然不会满意于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她进一步讽刺到。
“为了这个国家所以和恶魔扯上关系？您该不会不知道和恶魔有牵扯的国家会被怎么样吧？”
被自己的女儿说到这种程度，只差指着李尔本王的鼻子大骂‘人类的叛徒’，李尔本王依旧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只是背着手迈开步子，注视着自己的女儿缓缓踱步。
索菲亚看着这个内里是自己父亲的尸体朝自己走来，因为黑暗而看不真切，但她总觉得父亲的眼中有些过去十数年都不曾表露出来的东西，等到她认真去看却又发现那些东西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尔本王走到索菲亚面前，因为两者的身高原因，这李尔本王大概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这个国家不久后就会迎来战争，索菲亚。”
没有前奏铺垫，李尔本突然说出了让索菲亚措手不及的话。
“敌人是比我们更强大的国家，有着更多的军队，充裕的物资，以及我们望尘莫及的大量魔法师。”
一点一点，李尔本王的话就像是缓慢的死刑，一点一点的击破索菲亚的心理承受度。
“希瓦无力抵抗，我的孩子，和恶魔合作是我们唯一的生存机会。”
就像是有了宣泄口的洪水，李尔本王一股脑将这个索菲亚曾经无论怎么寻找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们会来到这个世界，向着各国发起战争，同样是战争，但这会是场我们也能取胜的战争。”
索菲亚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被人用力搅过一样一团糟，她想要提出质疑，但说不出口，理性在告诉她父亲说的都是事实，否则一向贤明的父亲不会自取灭亡。
“……可是恶魔……他们……不值得相信。”
好不容易，索菲亚才将语言编制完成，断断续续，却是她现在能做到的仅有的反击。
“是啊，人类不相信恶魔，恶魔也不相信人类，所以作为保障，他们提出了一项交易。”
李尔本王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苦涩又像是愤怒。
“恶魔向我们提供了力量，而作为交换……。”
说到这里，李尔本王沉默了，久久不语。
天空中的月亮被云遮蔽，一切回归到黑暗，索菲亚看不到李尔本王的表情，但能感受到这沉默中有股像是离别一样发自肺腑的痛苦。
没过多久，月亮从云后露出头，地上的一切再次回到月光下，但李尔本王脸上却只剩下冷酷和深沉，仿佛其他的一切都被黑暗一并带走了。
“你，索菲亚。他们需要这个国家的未来作为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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