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钱
当罗晓芳看到高山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出乎自己意料地拔凉拔凉的。
罗晓芳能够看出来，这孩子有八九岁了，他应该是高雅在去上海之前，跟王大祥在一起怀孕所生。
那一天下午，罗晓芳呆在一家咖啡屋，一直坐了一下午，她思绪万千，她心情复杂。
等到罗晓芳回到家，见到小小的时候，罗晓芳很平静地对小小说，是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的。
“小小，你爸有儿子了，比那个叫张圆圆的还大一岁，这回你有弟弟叫了！”
小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眨巴着眼睛呆看着罗晓芳。
“啥意思？”
“这还不懂吗？”罗晓芳道：“你爸跟那个叫高雅的女的，生了个男孩子，今年应该是八岁了吧。”
“真的假的？妈你骗我吧？”小小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道。
“我骗你干嘛？”
罗晓芳不说是自己今天下午亲眼看到的，罗晓芳道。
“我是听你大姨说的，你大姨不是跟那个高雅同学吗，你大姨也是听她的同学说的。”
“我不信！”小小就道：“我去问问王大祥！”
“问什么？”罗晓芳就道：“有什么好问的？你爸他是单身男人，他是自由的，他就是有十个八个小孩，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跟你没有关系，可跟我有关系啊！”小小就道：“我倒是想跟他没关系呢！“
说完，小小下了楼，就冲出门去找王大祥了。
罗晓芳在门边往外偷看了一眼，就见王大祥正把车停在她们家不远的十字路口边，他坐在车上，在跟一个四十左右的三轮车夫说着什么。
罗晓芳就进了屋，躲在窗帘后面，往楼下瞧。
小小气冲冲地走过去，大声地对王大祥叫道。
“王大祥，王大祥！”
王大祥一转身，看到路对面是小小，王大祥就笑道。
“是小小啊！”
“王大祥，你过来！”小小就站在马路这边，对对面的王大祥面无表情道：“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王大祥就笑着过来，小小看了眼对面的那个三轮车夫，他正往这边看。
路边有树，是法国梧桐，小小就往树干后面去，刚好让对过的三轮车夫看不到她。
“王大祥，我问你！”小小见王大祥跟过来，就小声道：“你是不是跟那个叫高雅的女人生了个儿子？”
王大祥听小小这么一说，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站在哪里。
王大祥见小小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王大祥就往楼上看，罗晓芳见状，往边上下意识地一闪。
罗晓芳不再站在窗户面前，她知道，等会子小小会什么都跟自己说的。
王大祥就问小小道。
“小小，你是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
“你妈说的？”
小小就气呼呼地直视着王大祥。
“这么说，你还真有个儿子啰？”
小小就瞪着王大祥，见王大祥呆愣愣的样子，小小就没好气道。
“王大祥，我马上要开学了，你准备三百块钱。”
“干嘛？”王大祥习惯地问了一句。
“还干嘛？你没个数啊？那书本学杂费我妈出，校服还有一些复习资料，你总不能还让我妈出这笔钱吧？”
“啊！”王大祥就惊讶地看着小小，道：“小小，钱我有。小小，是这样的，你也别生气，这孩子吧，他叫高山，还是开始的时候，我跟你高阿姨，嗯••••••”
“我不认识她，你别跟我说什么阿姨，像她这种女人，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小小又道：“我马上上高中了，每个月要定酸奶，这钱你不能让我妈一个人出吧？”
“小小，我是你爸，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王大祥，你配做我爸吗？！”小小怒道：“我就这个口气，你也只配我这样的口气跟你说话，要想听好听的，你找别人去啊，你不是还有个闺女吗，现在你在外面儿女双全了，你只要说一句，以后没我这个没教养的闺女，那么以后我王小小绝不会跟你要一分钱，我说话算话！”
“咦？”
王大祥咦了一声，还想跟小小讲道理，小小转脸就走。
走了几步，小小就站住，回过头，愤怒地对王大祥道。
“只要你不给我钱，我立马就到派出所，把我的姓改成罗小小！”
王大祥愣在那里，他又向楼上看了看。
王大祥看到小小上了楼，她连头也不回地进了屋，王大祥就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低了头，苦笑笑，向马路对面走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王大祥就想。
那个车夫就道。
“祥子，怎么啦？闺女又冲你发火啦？”
王大祥就走过去，接过那人递来的一支烟，王大祥拿出打火机，给他先点上，自己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喷出一连串的烟圈。
王大祥就坐回三轮车上，道。
“唉，真是越大越不知好歹了！”
“祥子，这也不能怪她，她还小，好多事，还理解不了！”三轮车夫就安慰王大祥道，“等她大了，嫁人了，为人父母她就知道好歹了。”
那个车夫就拍了拍王大祥的背道。
“你啊，也是，好日子不过，非得作，你能怪得了孩子吗？！”
于是两人聊了一会，来了个客人，那个车夫就对王大祥道。
“祥子，你去吧，你也不易啊！”
王大祥也不客气，就推过车子，等那人上了车，王大祥就回过头对那车夫道。
“王哥，谢了啊，你晚些时候再回家，回头我给你个电话，咱两今晚喝两杯！”
那个车夫就道。
“好的，你备酒，我备菜！”
就这样，王大祥有了儿子的事，算是彻底公开了。
从此后，罗晓芳和小小就再也没有叫王大祥去吃饭，而且，王大祥有什么事情，都是在罗晓芳家院门外说，给小小的生活费，也是罗晓芳接了就走。
罗晓芳不想再跟王大祥多说一句话。
罗晓芳算是对王大祥彻底死心了。
女人的心要是死了，想活那是很难的。
二零零六年，这一年罗晓芳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的女人应该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但是罗晓芳自从听说王大祥有了高山这样的儿子后，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要知道，王大祥毕竟是农村人，在农村，有许多家庭还是以男孩为重。
虽然王大祥他不在乎自己的后代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王家人在乎。
不光是王大祥这样的农村家庭重男轻女，就是罗晓芳的爸妈，还不是以罗云德为主？！罗家人还是以罗云德为重的！
老一辈的思想，那是根深蒂固，想一下两下从心底给抹去，确实很难！
王大祥有了高山这个儿子，罗晓芳都不用打听，就知道王大祥会把他带回农村老家去。
罗晓芳是能看到这一步的，这是王大祥的骄傲么！
所以，罗晓芳不再对王大祥抱有任何的浪子回头的祈盼了。
王家人以后，会在乎这个小男孩了，会以这个小男孩为中心了。
罗晓芳甚至想象到，小小在王家老人的心目中，会被这个男孩子给比下去。
这是迟早的事，毕竟这个叫高山的男孩，是王家的后代，他能为王家传宗接代。
他虽然姓高，但是他是王家的子孙，等他大了，等他老了，他也就会想到落叶归根了，他就会想到他是有祖宗的。
这样的思想对于年轻人来说无所谓，可是年轻人也会老啊，老了以后呢，随着阅历的增长，他的思想会变的！
罗晓芳想，小小今年已经十六了。再来十年左右，小小就得嫁人，小小就是人家的人了，小小也会离开自己。
罗晓芳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罗晓芳心里的深处恨着王大祥，这都是拜王大祥所赐。
只是罗晓芳她还不觉得，她只是表面上能云淡风轻地接受这一切，在跟王大祥说话，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懊恼、愤恨、以及空落落的情绪，又会充满了罗晓芳的脑壳。
罗晓芳没办法，她改变不了这一切。
罗晓芳躺在床上，睡不着，她跟自己对话，还能接受这个王大祥吗？
接受他，还有意义吗？
他的心思如今又分摊给高山了。
唉••••••
罗晓芳阻止不了小小对王大祥的敌意。
小小说，这是她跟王大祥之间的事，小小说，如今多出这么个货，小小说到时候，她绝对要与这货争夺家产，小小说不能便宜了这野小子！
罗晓芳有些恍惚了，王大祥还很年轻，王大祥今年才三十六岁，跟自己同岁，他的人生才过小半，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小小就在打王大祥的遗产主意了。
罗晓芳就想，像小小这一代人的思想，真是与他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处处讲的都是钱！
现在，罗晓芳阻止不了小小跟王大祥要钱。
小小对王大祥说，她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所有费用，都是王大祥与她妈妈平摊，小小对王大祥说。
“王大祥，我也不难为你，以后我要是能上大学，你跟我妈只负担我的学费就成，生活费不要你们负担，我自己负担，我自己去挣钱养活我自己！”
小小说。
“王大祥，你放心，我小姨以前跟你签的那协议不算，我说了算，我现在也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王大祥就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小小，他感觉小小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硬气了。
王大祥只是笑。
自从上回小小跟王大祥大呼小叫后，王大祥感觉自己不能跟小小硬来了。
王大祥后来想过，觉得自己忽然多出这么个儿子，小小不理解，小小对他生气，他应该理解小小。
孩子么，别说多出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罗晓芳生的，说不准小小还吃醋呢！
王大祥就想，越是这样，自己应该对小小给予更多的爱！
但愿用自己的爱，来冲淡小小心目中的那份怨气。
王大祥就想，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叫自作自受。是自己把自己给毁了的。
现在自己虽然多出高山和张园园两个儿女，王大祥能开心得起来么？王大祥觉得自己只是身上添了责任。
现在，王大祥再无办法，靠近罗晓芳一步了，罗晓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罗晓芳常常搬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生气，也不热情，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王大祥觉得，罗晓芳与其这样，还不如对他怕破口大骂更能让他接受，罗晓芳这样对他，就更判了王大祥死刑似的。
三十六岁的王大祥，情绪很低落，虽然严寒的到来，王大祥对于生活的热情，似乎也往零下去了。
久已未碰的那个问题，又从王大祥的心底冒出来，那就是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王大祥骑着三轮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寒风凛冽。
小小昨日又从王大祥这里拿走两百块钱，小小说想买件羽绒服。
王大祥看到那件羽绒服了。
小小穿着那件洁白的羽绒服，真的很好看。
王大祥就想，要是小小对自己的态度好点，那就更好看了。
可是王大祥现在见到小小，心里还是有些跳动，小小一找王大祥，张口那就是钱。
王大祥都被小小榨干了，王大祥家里真没什么钱了。
现在是满大街的三轮车，满大街的下岗职工，他们拉着三轮车，跟自己抢生意。
惰性在王大祥的心里算是殖下，王大祥想，自己还要那么拼命挣钱干嘛？自己就骑着三轮车，一天在外十几个小时。
上一回，王大祥疲惫不堪，王大祥对来要钱的小小说，王大祥是笑着说的，是带着一种乞怜的语气说的。
王大祥说。
“小小，爸爸挣钱，给你，爸爸能挣多少是多少！”
小小面无表情，拿了钱就走，她也不跟王大祥多啰嗦一句。
小小频繁地王大祥要钱，就连罗晓芳都看不下去了。
罗晓芳说。
“小小，你爸他能挣几个钱？他每个月交你的生活费已经够多的了，公务员的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一，公务员工资现在提到这么多，他骑三轮车还不如以前挣钱！”
“我管他呢！”小小就道：“我又不是逼他的，他可以不给啊，哪怕这生活费，他也可以不给呀，他只要说我不是他女儿，那我连以前的生活费也不要他的，我都会还给他！”
罗晓芳就道。
“小小，你这话说的就不讲道理了，那你咋不说把我负担你的生活费也给我呢？”
“你是我妈！”
“他还是你爸呢！”罗晓芳就好气地对小小道。
“有他这样做爸爸的吗？他在外面胡作非为，是不是也要我这做闺女的跟他后面学啊？”
小小见罗晓芳愣了一下，就道。
“我不要白不要，我不要钱就会到别人的口袋里，你懂不懂？”
罗晓芳就没好气道。
“我不懂，就你懂，你哪天把他给逼得病倒了，你就不逼了！”
小小就梗了梗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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