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混混
王大祥年纪轻轻，就在城里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真正了不得！
王大祥的饭馆，在当地影响很大，却树大招风。
然而，树大招风，芳祥饭馆却背靠大山，这座山，是谁也撼动不了的。
这是座什么山呢？
王大祥本身他没多大本事，但是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被人捧起来，有许多手伸向王大祥，把他抬起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容不得别人想把王大祥推下去，这些人合起来，就成了王大祥的靠山。
在王大祥的饭馆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虽然刘三在这一带跟小混混打过招呼，说芳祥饭馆的老板是他的朋友，不可以在这里闹事。
但是总有些人不服，或者说在他的地盘上没捞到好处，他总想在王大祥的饭馆搞点事情。
比如坤哥。
坤哥在这一带很有名，很有影响，说白了他就是个大混混。
大混混混什么？混的是吃喝，混的是有一帮小兄弟听他的，混的是走到哪里，都受到人家的热烈欢迎，混得是他到哪里，哪里都要给他面子！
王大祥的饭馆如此红火，在这一带混的坤哥，哪里会不知道？
坤哥起先不在意，但是随着王大祥的饭馆生意越来越好，好到许多人都去吃过。这就不得不引起坤哥的注意了！
近来他一直在窥视。
窥视什么呢？窥视到王大祥这里来吃饭的客人，那都不是一般的客人。
这也是坤哥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到王大祥这里吃饭的，那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就不是他坤哥能得罪得起的。
比如某局长，比如交警队的大队长，坤哥惹不起这些人，任何一个人发起火来，到派出所那里告他一状，他都受不了。
那派出所就得当大案子办理啦，连官府的人你也敢动？这还了得？！
所以做大混混能做的久一些的，必须认清自己几斤几两，必须知道自己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也因此，做过大混混的人，将来有着不同的命运，有些人在年轻的时候，家教不好，没有学出做人的道理，就想出点名。可等到年岁稍微大点了，才知道，这条道走不到头，前面有个门，他们饶不过去，这扇门，就是监狱的门。
能认清前面有扇监狱的门的，属于觉悟高的，所以这些人，见走不通，扭头就往回走。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
于是改做别的事情，比如做生意，比如做工程，一般来说，只要按照正常人正常思维，都能做成功的。
因为他做了事，那你不能不给钱，不给钱，他就能跟你来硬的，你差钱不给，他有理啊，即便把事情闹大，他也有理啊！
这些人发了财，立马上岸，立马像当年上海滩的老杜一样。
老杜就是发迹了后，就是戴上礼帽，穿上长袍，开起了实业银行，装起了文雅。
这些人上岸后，就极力往好人跟前靠拢，不再干违反乱纪的事！
人么，有几个不想人人夸的？有几个想遭人恨的？
遭人恨，是件危险的事情！
在一九九二年的下半年，坤哥可没有这个觉悟。
他在窥视王大祥的芳祥饭馆，他没出息到想去芳祥饭馆吃个不要钱的饭。
王大祥不是请不起，王大祥完全请得起他，以王大祥当时的实力，王大祥能供得起他一辈子吃喝。
王大祥知道在这一带有他这么个人，知道他在这一带混得很出名。
但是，王大祥不能请他吃免费的饭，不能坏了规矩。
这个规矩没人定，但它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就是王大祥他是正派人，王大祥是有自己的交际的圈子的，他的圈子里都是正经人，不能忽然闯进来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即便王大祥出于饭店安全考虑，跟那些混社会的在一起喝酒吃饭，他们也不是一类人，正所谓的同吃同喝不同道，他不能跟混混搅在一起。
刘三不同，刘三虽然在市区那边混，但是人家刘三是做实业的，人家刘三自家有板店，人家虽然一直在社会上混，可人家自始至终就是个讲道理的人，人家到哪里吃饭，那都是掏钱的！人家不做无赖！
王大祥为什么要请刘三吃饭呢，那是有原因的，刘三是刘兆星的本家，刘兆星找刘三喝酒，在王大祥的饭馆喝酒，王大祥跟刘三喝过几回酒，而且，刘三因为王大祥，还跟这一带小混混打过招呼，刘三帮过王大祥的忙。
就是不论帮忙，就是纯属朋友，王大祥也应该请刘三吃饭。
况且，王大祥请刘三吃饭，人家刘三也在市区的大饭店，请了王大祥吃饭，王大祥是亲眼看到刘三把一沓钞票放在收银台上，然后才走人的。
人家刘三请王大祥吃饭，还给王大祥介绍了很多朋友，刘三说，这是王老板，外号祥哥，在怀东县那边有个芳祥饭馆，非常出名，望大家以后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哎呀，原来是芳祥饭馆的老板祥哥，失敬失敬，我曾跟朋友去吃过几回啦，那饭菜的口味，真的没得说，祥哥，要说您的饭店是二流，那就没人敢称自己的饭馆是一流啦，哈哈哈••••••”
看看，都是场面上响亮的人，笑起来都爽朗！
刘三说，大家都是朋友，祥哥那也是场面上的人，朋友都是按照九折收呢！
“不用不用。”有人就道，“支持吗，那就得全款。”
王大祥说那不能，朋友去我的饭馆吃饭，本来不该收钱的，怎奈家境贫寒••••••
于是王大祥又在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久说不厌的历史，没人唏嘘，但让人感慨，让人觉得，王大祥一路走来，不容易，王大祥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跟这样的人交往，有意思！
当然，王大祥说的最多的，还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但是王大祥偶尔要谢谢人家，请这些人去小酌几杯，这也是因为，他们不但自己请朋友到王大祥那里吃饭，他们的朋友还带人到王大祥那里吃饭，王大祥请人家，是应该的，这也算是给人家的回扣！
面子么！中国人就爱讲面子么，王大祥请他们吃饭，那是他们的得意么，这事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炫耀过后呢？那继续带朋友到王大祥那里吃饭，继续付比别人还少的钱，九折么，这是荣耀么！
看看，都是场面上的人，王大祥那也不是一般的人！
坤哥能像对待一般饭馆的人，对待王大祥吗？
他当然不能，他要不走寻常路。
他要在王大祥的饭馆搞事情，就得给王大祥来个让他头痛的。
这事说干就干，都是英雄好汉，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一回，坤哥就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大祥的饭馆吃饭，他们分为两桌，一个中午，两桌客人就吃出了两只苍蝇，这两桌饭菜怎么算？
即便你王大祥再有本事，即便你王大祥外面再有人，你总不能霸道说，吃出苍蝇来也得给钱吧？
那还有没有王法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怎么处理，这是在考验王大祥啊！
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在王大祥这里发生过，在全国各地都发生过，有的是真的，那是因为饭馆真不讲卫生。有的，呵呵，就是想吃霸王餐！
可王大祥的饭馆不一样啊，王大祥的饭馆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别说饭馆里面，王大祥的饭馆前后，那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玻璃擦得铮亮，让人一看就舒舒服服的。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大祥这里这么干净，那苍蝇它也不好意思来啊，它来了能干什么？它有必要冒生命危险，来参观芳祥饭馆的胖子是怎么做菜的吗？
可在这样的场合，偏偏就有人吃出了苍蝇。
比如坤哥！
坤哥就吃出了苍蝇！
坤哥吃出了苍蝇，当然要跟王大祥要说法。
坤哥还算稳重，说话很注重语气，因为他面对的是王大祥这小子。
但是他下面的那些小兄弟，无赖的嘴脸就出来了？
老板，你看这事怎么办？要不，跟我们的坤哥聊聊？！
有小混混就公然告诉王大祥，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聊聊！
聊什么？给点钱吗，每个月给点钱。
或者，一个月，他们来吃两三次免费的晚餐！
王大祥就想，该不该硬呢，该不该硬到这是他们最后的晚餐呢？！
这显然不行，这样的硬碰硬的事情，不是他王大祥能干出来的，王大祥做不出这样的蠢事来！
但是，王大祥又不甘心就让他们吃了霸王餐走了。
王大祥得给他们上点眼药水。
王大祥就呵呵一笑，说聊聊，那就聊聊，聊开了就没有苍蝇啦！
王大祥虽然一语双关，但是这些混混他们听不出来，他们就那么点水平！
王大祥要是没两把刷子，那就不叫王大祥了。
王大祥说坤哥是吧？！坤哥说是。
坤哥一米八五的个，坤哥俯视着王大祥，他不敢小瞧王大祥，但是他有理啊，他吃出苍蝇来啦！
王大祥就笑笑，王大祥说我听某某提起过您，又听某某提起过您。
这些某某，那都是场面上混的，都是有点来头的人。
王大祥就列举了这些人提到坤哥干下的那些“英雄”事迹，有些事情，在坤哥听来还挺得意！
但是王大祥接下来，提到的一个人，提到的坤哥做的一件事，坤哥脸冷了。
为什么冷了呢？
因为王大祥提到的这个人，王大祥说，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是在刑侦科工作••••••
坤哥感觉浑身不自在！
••••••
总之，坤哥与王大祥私聊后，不到二十分钟，坤哥就出来了。
坤哥出来的时候，在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他对王大祥的态度非常客气。
王大祥就豪爽地说，这两桌就算了，算我请了。
可坤哥说，那不能，他们一定要付！
坤哥被王大祥说的心里抖抖的，这钱他不敢不付，他还有求于王大祥！
结果，其中的一小兄弟，出面道。
“吃出了两只苍蝇，还想要钱？”
“啪”地一个耳光，坤哥甩了他一个耳光，恼火道。
“以后在这里吃饭，别说吃出个苍蝇，就是吃出个蟑螂老鼠，你特么的也给老子付钱！”
坤哥的忽然发火，让那些小兄弟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坤哥进去后，出来就这么害怕这小子？难道这小子有三头六臂？！
“叫祥哥！”坤哥见一个个愣神，对那些个小兄弟怒道。
“祥哥！”
不敢不叫啊，老大发话啦！
“付钱！”
于是，从这些人中，走出一个小兄弟，走到收银台前，服务员马文梅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这个向她走来的人。
“那个啥，马文梅，坤哥既然说话了，那就按照朋友的标准，给他们打九折吧！”
“啊？”马文梅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她立马又啊了一声，到了收银台，按照单子在计算器上算了算，又打了九折，把钱给收了。
临走，一米八五的坤哥，给王大祥点头，很小心道。
“祥哥，请多多关照，这事就拜托您啦！”
“坤哥，我只能帮你这一回，可不敢再犯了呀，您要是下回再犯，我可就说不上话了！”
坤哥忙点头致谢，退出饭馆！
王大祥具体跟坤哥聊了什么事，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坤哥也没说，王大祥也没说。
但是别忘了，罗晓芳就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说王大祥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也许，王大祥是在那些在场面上混的人那里听到什么关于坤哥干下的坏事，王大祥是借用了某某刑侦科的人的嘴，把这事给说出来，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不怪王大祥，只能怪坤哥没脑子。
他也不想想，王大祥怎么可能跟刑侦科的人这么熟悉？熟悉到刑侦科的人都可以跟他好到聊工作上的事情了。
话又说回来，要是有脑子的人，也不会像坤哥这样做这些没脑子的事！
但是王大祥跟交警队大队长有交情，这是谁都知道的。
为什么有交情呢？那还不是因为，有一次罗晓芳来饭馆，碰到这个交警队大队长了吗，他是罗晓芳的舅舅家的亲戚吗，要说王大祥跟他没交情，那才奇怪呢！
坤哥临走，王大祥还不忘告诉他一句：下次刘三哥来吃饭，你也来啊！
“不不不，过两天，我请刘三哥吃饭，我给他赔礼道歉！”坤哥连忙道。
从此，王大祥的饭馆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因为这里不适合发生意外，即便是来这里吃饭的混混，那都是穿着正统的衣服，一副人模狗样，跟王大祥打招呼，那都是彬彬有礼，叫一声祥哥！
祥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成了这一带名片。
比如有混混打架，打不过人家，就跟对方说，我是认识祥哥的。
结果，对方说，你拉几把倒，谁还不认识祥哥？
于是，示软的那一方就道，既然咱们都认识祥哥，那就看在祥哥的面上，咱们就撩开手，这也算是给祥哥面子吗！
尼玛，对方就吧嗒着眼睛，这架还怎么打？把祥哥都搬出来了，这架还怎么打？要是继续揍对方，是不是说，自己不给祥哥面子？
谁敢不给祥哥的面子？！不想混啦？！
有人就把这事告诉王大祥，王大祥哭笑不得道：尼玛，他们就是人头打出狗脑子，关我鸟事？我又不认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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