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
说真的,只是和秦雅韵两人独处,清漪还真是别扭,尤其是秦雅韵时不时就露出的那种哀怨眼神,让清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三似的,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实在无话,清漪就端着茶碗,默默喝茶。
二少夫人则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真的是药汁里的问题?葛郎中……葛郎中为何害我?”
在卧房里的两个女人相顾无言的同时,卧房外坐着的两个男人,在听了清漪刚刚新发现后,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起来。
二公子仍是蒙着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飘出来,“如果真如三弟妹所说,或许,我的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三公子则目光落在那卧房的门帘上,似乎视线可以穿透过那门帘,看到他那个柔弱娘子正从容等待的样子。
他了解秦雅韵,从很小的时候,秦雅韵就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或事,就相当冷漠,而对于她在乎的,则特别坚持。
从某些方面来说,清漪和秦雅韵有点相似,那就是很多事情上,都是无谓的态度。
可与秦雅韵不同的是,哪怕是和清漪不相关的人和事,她也会出人意料的去付出不一般的关心。相反,对于她在乎的……
想到此,三公子略一凝神,再细想一遍,却仍看不出,她真正在乎而坚持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他自己。
这大概是她失忆了的原因,毕竟,在大婚之前,她曾找过他,那么声泪俱下地向他讲述她的爱情,甚至说,如果这辈子无法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宁愿死。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诡计和伪装,可现在他信了,她真的失了忆,因为她的眼神、她的性情,以及说话的方式,全都大相径庭。
以前不觉得怎样,可现在,他竟有点希望,她能够一直失忆下去……
这样的想法,当真不像自己。
“三弟,三弟?”
齐连琛端端收回了视线,“二哥,我有在听。”
二公子双手耙了耙头发,而后倾身向自家三弟的耳边,小声道,“知道么,昨儿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让我进卧房,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大哥他们来,她甚至不让踏进这个厢房一步。”
齐连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那你就依着她,等她消气了,再进来。”
二公子闻言,显然有点气急败坏,他握着拳头,低声说,“等她消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流产了,我可能还真就不想进来!——你知道么,菲儿那腹中孩儿,如果不是她不闻不问地由着阿敏去闹,也不会流产!这样没心没肺,换了三弟妹,她会不会也这样?”
换了清漪……
齐连琛失笑,清漪绝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在问你话,你笑什么?”
齐连琛看了眼祁连城,避而不答,“如果你不纳妾,就没这些事。”
“我……”祁连城哑口无言。
如此看来,归根结底,所有的事,竟然最后还是怨他。
齐连城长叹,“算我……算我负了她,可是三弟,你不会懂……你不会懂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心里没有你的那种感觉!”
对于这句话,齐连琛承认,他想,如果哪天他真心喜欢上清漪,而她的记忆又恢复的时候,想必,他就懂了。
可那时是那时,起码现在,他不懂,也不想懂。
“二哥,别无谓地追究谁欠谁,做你该做的吧。既然现在很有可能是二嫂误服麝香才流产,那二嫂估计也会多少原谅你些,乐观点吧。”
说起麝香,齐连城也真是佩服清漪,他带着几分八卦地杵杵齐连琛的胳膊,“我说三弟,弟妹她……懂得还真不少。”
“……”
齐连琛没说话,心里却赞同。
对于一个久居闺房的大家闺秀,就算通读各类书籍,可医理、设计、摇骰……,这些都是书里都有记载的么?她未免懂得也太多了点。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在观音庙里,符真大师给清漪算得一卦,记得那时大师说,清漪的这副身体本该半年前便阳寿已尽……
还未及细细思考,芷儿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齐连城放下抱头的双手,看向门口叱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赶着投胎呢?”
一句话,打断了齐连琛的思绪,清漪也闻声撩帘走出来。
芷儿喘了口气,自从齐连城上次呵斥她之后,她多少收敛了点盛气,“回二公子,奴婢刚刚去了煎药房,昨儿之前的药渣,都已经清理掉了。——可奴婢丝帕上的麝香味,真的是药汁上洒的!”
清漪此时手里正握着那丝帕,她看了看丝帕上的黄褐色污渍,那自然是药汁无疑,她嗅了嗅那黄褐色部分,再嗅了嗅其余的干净部分,麝香的味道,确实只有药汁沾染的地方才有。
其实,从她听说这麝香味道来自药汁的时候,已经十有八九的相信芷儿的清白了,不为别的,就为四公子的那有********的方子。
同样是葛郎中开的药,她自然难免怀疑葛郎中从中动了手脚,只不过,那庸医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没有了药渣,想去找他对峙都不成。
清漪将丝帕还给了芷儿,“留着暂时先别洗了,指不定还有用,这味道只要不沾水,十天半个月的,气味都不会散去。——至于那药汁是否有打胎成分,二哥,这看你们自己要不要彻查到底了,如今的证据不足,只有一方丝帕,其实也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但是起码可以证明,二嫂的流产,不是仅仅是因为被你‘打’的。”
听了她的话,二公子抿唇看着她,大概是斟酌着要不要彻查,也可能是咨询她的意见。
别人房里的事,清漪是不会乱作决定的,她看了看齐连琛,想要离开了。
齐连琛会意,便向齐连城告辞,“二哥……”
“三弟妹!”
齐连琛话未说完,就见自家二哥惊呼了一声,他一扭头,就看清漪蹙眉踉跄了下,便向后仰去,几欲倒地。
齐连琛忙地冲过去,长臂一勾,及时地将她抱在怀里,“清儿!”
清漪无力地摆了下手,已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用着自己残存的意识,隐约明白,这和昨晚的症状一样,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嗅了麝香,所以加剧了症状的发作。
齐连城也吓了一跳,“三弟妹这是怎么了?”
已顾不得回答他什么,齐连琛已将她横抱而起,“二哥,我先走一步。——芷心……算了,没事了。”
一边说着,他已一边急急地往自己的院里赶去。
最后叫芷儿的那声,他本是想让芷儿帮着把葛郎中叫来,可一想到那个葛郎中就是给秦雅韵开打胎药的人,便又放弃了叫人的想法。
齐连琛抱着自己的正妻急急地走了,齐连城则在后面看着,无不诧异道,“三弟妹无辜晕倒是一奇,可三弟这般紧张,倒也实在不多见,恐怕我昏厥晕死了,他也未必会这么着急吧。”
虽然声音不大,疑似自言自语,可是却足以让卧房内的秦雅韵听了个真切。
秦雅韵咬紧了牙关,搭在床榻上的手,死揪着床单,揪成褶皱,眼里早已蓄满了泪,强忍着没有让泪珠滑下,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尽量平静而冷声说道,“芷儿,送二公子出去,如果无客人,他不用进房了。”
芷儿一怔,怯怯地看向二公子。
齐连城再次被下了驱逐令,心中说不出地恨,可无奈如今那女人就算对他再恶劣,也是他爱了多年的女人!他不忍她,还有谁忍?
一咬牙,他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豁然定住,“好,我可以不踏进这房间一步,但你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疼你、惜你,如今你迁怒于我,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极为不利,如果能让你舒服点,如无生意上的事,我宁愿就一直在你的房门外站着,等你消气。”
说完,他走了出去,虽然心底也会埋怨,可最后,他还是屈服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爱她,像是刻入骨髓里一般地爱她,爱了那么多年。
就如同他自己所说,出了房门,他果然就站在院落里,面向东厢房的门口,像石柱子似的笔挺挺地站着。
芷儿从窗户望去,心有不忍,“小姐,既然孩子不是因为二公子而掉,那么你又何必再折磨他?如果把二公子彻底惹恼了,他以后只去菲儿那里,你不是更加寂寞?”
秦雅韵闻言”泛着红血色的杏眸抬起,白了芷儿一眼,“我是否寂寞,也与他无关,没有他在身边,我反而清净!——那对耳环,你可有托人修好了?”
芷儿心中一叹,说到底,自家小姐还是心心念念不忘三公子。
“小姐……,那耳环的珠子被二公子当日踩碎了,奴婢寻不到一模一样的……”
“啪!”
秦雅韵冷不防地抬起手,给了芷儿一耳光,“没用的东西,继续寻,寻不到,就别再回我身边来!”
芷儿捂着脸颊,满腹委屈,她了解自己的主子,秦雅韵分明就是因为刚刚二公子说三公子在意三少夫人,而心里嫉恨了,所以才迁怒于她,她不怪自家主子,要怪……就怪那个后来居上的三少夫人,看那女人刚刚突然晕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她心想着,就此不治死了,方好。
其实,清漪没有晕透,只是抬不起力气,还能间或地眨眨眼睛。
当齐连琛抱着她回到房里的时候,柳儿和竹儿都在,二人见到清漪那惨白着脸的样子,都慌了神。
柳儿是因为担心主子,竹儿则是担心是不是自己最近用的药和香的结果。
还没有将清漪放上床,齐连琛便吩咐道,“竹儿,去把葛郎中药馆对面的那个陈郎中叫来,记得,是陈郎中。”
竹儿诺诺地退下了,而柳儿则不用吩咐的,就铺好床,打了温水,给莫梓旭擦脸。
齐连琛赞许地看了柳儿一眼,而后才将清漪抱到床上。
话说,清漪的头才刚刚挨到枕头,就觉得胃里一通翻腾,齐连琛的手还没从她的颈项下抽离,就见她突地侧坐起来,“呕——”吐出几口酸液和污浊之物。
柳儿惊呼,因为那污浊物尽数吐到了齐连琛的身上,连床榻上都没有沾染丁点。
因为这一呕,清漪竟觉得舒服了很多,人也眨了眨眼睛,精神了,瞧见身边的男人被吐得如此狼狈,她不由面上羞赧,偷笑着别开了脸,别怪她,她也没忍住。
柳儿忙不迭地过来清理,可对于齐连琛身上的衣服……
二公子僵着双臂,像机器人似的从床榻上站起,柳儿瞧了,也难免忍俊不禁,赶紧憋了笑地将他身上的脏衣服给褪了下来,直褪到最里面的底衣,才没被染上浊液。
齐连琛净手的同时,柳儿也湿了帕子给清漪擦拭了嘴角,服侍她漱了口,这才回头跟齐连琛说道’“公子,奴婢服侍你更衣吧。”
祁连琛摆摆手,“你把这水到底,脏衣服去处理下。房里有我,不用你伺候了。”
柳儿依言退下,祁连琛这才哭笑不得地看着床上已经有些清醒的小女人,“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一世,把你安在我的身边折磨我。”
清漪抱歉一笑,可想到刚刚的场面,又难免觉得有趣,抱歉的笑容变了质,她干脆又将头别向床里,避而不言。
齐连琛也不在意,竟然当着她的面,解下低衣。
清漪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才扭了头,一看之下,不由瞪圆了眼睛,“你……”
露出结实的臂膀和胸膛,祁连琛回头,坏心一笑,“为夫换件干净的衣服,你想歪了?”
感觉到一股热流涌上鼻腔,清漪羞赧地想要辩解,可她还没开口,那个光着上身的男人便冲过来,吓了她一跳,“喂,你……”
男人并没有行猥琐之事,只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拿着他刚脱下的底衣衣袖,就往她的鼻子下方抹去,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怎会流鼻血?”
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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