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节 凡人
吃着午饭,听着奶奶放的锡剧。正听到小方卿乔装成唱道情的卖艺之人,上门羞姑。
辛八千很是意外,刘英勇居然没有前来赴约。他当时敏锐的观察到,刘英勇见到练功房那一刻,全身因为兴奋而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怕是有事情耽误了。学生就是好啊,不用赚钱,只要上上课,考考试,泡泡妹子,抄抄答案。
耳听小方卿羞姑,羞得淋漓尽致,脑中想起很是自嘲的话语:外国人真忒么浪漫。硬是把卖艺的说成吟游诗人,这一下拉高了职业含金量,提升了品味。不像国内,什么流浪歌手啦,什么胸口碎大石啦,什么杂技啦。这一听,档次就下去了。还是外国人会吹牛。
国内重礼仪,懂得谦虚。外国人将流浪说成了诗和远方。国人比较实在。流浪就是流浪,碎大石便是碎大石。更注重实实在在的艰辛,不会虚无缥缈,不会盲目崇拜。谦虚之余,略带了一丝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凡事,都有其两面。
也不全是如此,蓬勃发展的新中国,也学会了外国人的诗和远方。
生活还得继续,浪漫也可兼容,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范繁花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儿子虽然每天还是回家过夜,但小妖精纠缠不休,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变着花样做菜,堪比大厨。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儿子,觉得外面的饭菜没有家里的好吃,从而惯性回家,减少与小妖精独处的机会。
空闲之余,还去寺庙里求了签。大师说,你儿子时运不济,命里犯桃花。这桃花凶险异常,命里克夫克婆家,着实诡异。劝范繁花,早做打算,迟则晚矣。
大师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笑着。范繁花却慌了。这还了得。大师不愧是大师,算的真准。
陈松仁一家,都死了。这就是事实。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
范繁花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该死,是不是罪有应得,将一切的过错算到了杭乃鱼身上。人就是这样,凭着喜恶,判定别人的好坏。更何况,是一个跟自己,抢夺儿子爱的人。她才是儿子,最该爱的人。
有人说,男人就是个白眼狼。母亲用几十年才勉强让他长大成人。却在几分钟里,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变成了傻子。面对陌生女人,点头哈腰,摇尾乞怜。面对洗衣做饭,辛勤操劳的母亲,却恶言相向,不肯顺从。
不行,绝不能让这扫把星,害了儿子。范繁花考虑了三天,便下了决定。得趁着孩子吃饭的时间,把事情说清楚。
“小千,妈跟你商量个事。”
“妈,又有什么事情?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辛八千有种直觉,母亲忽如其来的问话,绝对不是好事情。
“妈只要你再听这一次,就这一次。”范繁花很是焦灼。拉着辛八千的手,用力晃着。
“不用说了。上次你让我辞职,我辞了。你说以后会听我的。我要去送花给客户,没工夫。”抽回自己的手,辛八千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妈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想我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带大……”范繁花说着说着,声音哽咽。
“行行行。你说,但我有言在先。我谈恋爱的事情,不要你操心。这个姑娘,我认定了。”辛八千不忍母亲流泪,便停住。又怕母亲为了杭乃鱼而来,遂表明立场。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去庙里求过签。大师说了,她是个扫把星。你要娶了她,会害死我们一家人。”范繁花把心一横,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儿抖搂了出来。
“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是无宗教信仰的党员了?”辛八千莫名想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奶奶随口说了一句。
“你看,就你年纪小,不懂事,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有些东西说不清的。儿子啊,你还……”范繁花得到婆婆的支持,瞬间士气大增,数落起了儿子。
“真是迂腐封建落后。得亏你还是我爸,一位烈士的妻子。外公也是无神论的党员,难道他就不是上了年纪的人?”辛八千略有愤怒,不好发作。以鬼神之论,来判定一个人的好坏,神忒么扯淡。那些拿着老字画,引经据典,好吃懒做的人,居然也能借由心惊胆颤的愚昧之人的手,影响家国大事。简直可笑!
“你外公,也信了。你爸走了后,你外公,没过多久,就去烧香拜佛,改信观音了。所以,孩子啊,你还是……”范繁花举证反驳。
“你们就是年纪大了,怕死了。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信?非得等老了再信?还不是怕死?”辛八千忍不住了。
“你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礼貌?”范繁花呵斥道。奶奶也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心伤。
“我也不想跟你深究。简单来说,轮回转世。既然都转世了,你还烧什么纸钱,上什么坟?如果真的转世了,为什么人不断在增加?不应该遵循质量守恒定律吗?我知道你要跟我说,六道轮回,灭绝的物种,修得功德,转世为人。好,那我再换个说法。不是有十八层地狱么,为什么那么多的好人不长命,坏人荣华富贵,长寿享乐?”
“从知道我爸被坏人害死的那一刻,我就再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没有什么鬼神,最可怕的是人心。”
“我是她第一个男人,上大学的时候。爸爸早在之前就死了。爸爸的仇人,更是死在了爸爸前面。仇人的妻子,得病,也在他们认识之前。癌症,跟她有什么关系。陈松仁的死,更是活该。难道坏人不应该罪有应得?难道杭乃鱼有那本事?”
“真有那本事,我倒是觉得挺好。将国内所有此类女子选出来。让他们跟各国政要结婚。到时候,克死男方家属,我国可不战而胜!外公也是个老糊涂,吃着国家的饭,糟蹋着国家的精神,真是越老越……”辛八千滔滔不绝的说着。
“别说了。大师很灵。不信,你自己去测。”范繁花被说的无话可说,气得甩了一张名片,装好碗筷,走了。比起劝诫,她还是更关心儿子的喜怒哀乐。甚至有些心软,只要儿子喜欢,管他克不克。可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已婚妇女”,儿子毕竟没结过婚。她信大师,只不过因为过不了这道坎,所以借着鬼神之由,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辛八千的长篇大论被打断,尤为扫兴。还有什么佛说贪嗔痴,西方极乐,何尝不是对长生不死的贪嗔痴之类的话没有说出来。什么修今生,福泽来世。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只有今生,没有来世。若只是嘴上念叨,心里嘀咕,就能搏个来世帝王将相,人人皆帝王,谁人做兵将?又如有学问的人曾说过,“好人成佛,需九九八十一难,坏人成佛,放下刀就行了”,什么道理?这还是崇尚普度众生的佛,所能弘扬的正确价值观,人生观吗?
佛家的道理,很多都很不错。只是过于神魔化,早已没有了原本的样子。还是道德经说的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理,真理,规则,不会改变。传道的人,会死,会传承给下一个人,所以有变化。道理会随着传道之人的喜好与功利,发生一定的变化。落纸文字,也会因为语言文字的不同所不同。直译,音译,不求甚解,会导致道理在传输的过程中,产生稀奇古怪的改变。如同什么经啊,什么什么的。看起来是汉字,组合起来看不懂意思。听起来,就像是不懂英语的人,听英语歌,只听旋律觉得有意思,好听,了解了歌词后,便觉得不过如此。
辛八千对于道德经开篇十二字的理解便是:道不变,传道之人,落纸文字,常变。
欲读道德经,先懂什么是无为而治。无为而治不是无所作为。是参透人与人之间既定规律后的大彻大悟。改变得了一时,改变不了一世。重点在于,他有能力去改变,却看透了无限轮回的本质。没有能力去改变,嘴上嚷嚷着要学无为而治的人,只是借着李小龙的名号,开武馆,又不承认吃了李小龙这碗饭的俗人。
“刘英勇,到花店来。”订花的数据一查便能查到。辛八千心情不好。要当一回西门豹。
既然是西门豹,怎么能缺少跟班。
刘英勇像打了鸡血。连忙让谢蟹乐帮忙点名,屁颠屁颠的来了。
“跟为师去降妖除魔。”辛八千故弄玄虚。
“打架?好嘞!”刘英勇浑身颤抖,兴奋异常。
“你也算政法大学的学生?怎么这么好战?我们是去讲道理。”辛八千讥讽道。
“奥。”刘英勇瞬间耷拉下了脑袋。
“下午不送花了吗?”奶奶问道。
“耽误不了,很快就回来。以前我不在的时候,您怎么送的,还怎么送呗。奶奶,我走了啊!”边走边说,不给奶奶反驳的机会。辛八千,越来越狡诈了。
出租车上。
“真不打吗?”刘英勇还不死心。
“在老人家面前,能讲真话吗?没脑子。”辛八千复燃了刘英勇好战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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