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节 牵一发
日上三竿,牛家村。
牛头耿将大伙召集到一块。老人们猜到些什么,纷纷躁动不安。各家的傻儿媳,傻孙女,傻乎乎的认为,只是寻常的召集,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山泽来了,锐眼扫过每一位儿媳的肚子,对着牛头耿,颔首一笑,飘然离去。牛头耿心里有了数,有了底气。
“今天召集大家来,只有两件事。”牛头耿郑重的说道。
“第一,日落前,家属得撤离此地。叔叔阿姨们,可以留下。但你们的儿媳,必须离开。我老婆,会在镇上安置好大家。”
“第二,方才道长已用法眼看过,各位弟媳,有喜了。”
话刚说完,底下可炸了锅!
“我不走,我要服侍公公婆婆。”
“我不走,我老公不能没有我。”
“我不走,我闺女还小,不能离开她爸。”
“别开玩笑啦!嫂子只是跟你闹别扭,过几天就回来了。”
“就是,你不能因为嫂子跟你闹别扭,就赶走我们,这不公平。”
“走不了,你看我公公婆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真的需要人照顾!你看我老公这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能照顾好老人家!”
“我不走……”
七嘴八舌,都不想走。
“我意已决。请各位尽早收拾好行囊。”牛头耿被闹腾得耳朵疼,不耐烦的说道。
“你说了不算。你不是说刘英勇是少主么?你让他做决定。”
“就是,就是,你让刘英勇做决定。”
“对,你假公济私,让少主做决定。”
“说的对,让少主……”
女人被逼急了,慌不择言,胡言乱语。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刘英勇刚醒来,便听到屋外吵吵闹闹。也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发觉牛头耿被大家针对,又听到别人喊自己少主,让他做决定。此时不撑兄弟一把,他还是个人吗?
“你算哪根葱!就你这个德行,还算个人?”
“你配做少主吗?你有良心吗?你忍心看着我们妻离子散吗?”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亏我瞎了眼,还以为你跟我老公一样老实。你就是屁!”
“什么少主,我看是骚猪。自己没本事娶媳妇,看不惯咱们老公有人疼。”
“跑到这里来装什么大爷,有本事,你自己一个人打怪兽,别带上我们老公。”
“你们看他那副德行,整个一个五大三粗,驼背弯腰,就算有人愿意跟他,他也是中看不中用。”
“姐妹们说得对!就他这样的,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想赶我们走?老娘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弄死我,不然,休想赶我走。”
“少主,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就不能让我们陪着老公,走完最后一程吗?”
“别求这大尾巴狼!他根本就不配!我们不走,要么死这,要么留下!不管死活,我们就是不走。死也要死在老公身边!”
十个女人叽叽喳喳,咒骂着刘英勇。
刘英勇瞬间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茫然的扫视十位低头不语的肌肉男。
男人们都低着头,不吭声。
女人们的骂声,经久不衰。牛头耿也使坏,就是不接话,眯着眼,看刘英勇的笑话。
刘英勇瞪了牛头耿一眼,小心嘀咕了一句:忘恩负义的东西。
“都给老子闭嘴!”刘英勇吼了一嗓子。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毛都没长齐的雏。”
“哎哟喂,脾气还挺大,你当老娘怕了你啊!”
“小屁孩,脾气倒是不小,你吼什么吼,有本事直接突突了我们。”
“自己没本事找老婆,就会吼,你以为你的驴叫声很好听吗?”
“我看是雀雀不行,嫉妒我们夫妻能生孩子。”
“就是,就是。你看他胡须也没几根,怕真是天生残缺不全。”
“也不一定哦。你看他的武功比咱们老公加起来都厉害,说不定为了练功,挥刀自宫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少主呢!我们应该跟少主好好沟通下,我们不会影响他们男人做事的。”
“沟通个屁。我就觉得他天生仇视有老婆的人。我倒是怀疑,他不是他爸亲生的。妈倒是亲妈,可亲爸,可就不是户口本上的亲爸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少主?他哪有亲妈?他是他爸捡回来的野种……”
刘英勇冲向了这位说他野种的女人,却被她男人拦住了。女人吓得躲在了男人身后,其他女人也都乖巧的闭上了嘴巴。仿佛此时,他们才想起,刘英勇不像自家老公,会打女人。
刘英勇看了看挡在面前的男人,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去。
“日落之前。谁家留人,我不打你们这些老弱病残,我打年轻力壮的,打到你们肯走,还不走,打死打残。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也别认为我在吓唬你们。我刘英勇,说到做到!”行至屋前门口,刘英勇运起功法,声音传遍牛家村。抬头看了看屋顶,推门而入。
外头无一人说话。牛头耿无趣的也进了刘英勇屋。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觉得这对视的眼神过于暧昧。一个人想到了昨天晚上被牛头耿埋在胸口痛哭,一个人想到了今早被刘英勇抱着大腿流口水睡觉。两人同时觉得有些恶心干呕。
尴尬了一小会,两人再次同时看向对方。
刘英勇:为什么赶她们走?
牛头耿: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配合我?
刘英勇:为什么赶她们走。
牛头耿:我老婆都跑了,我羡慕嫉妒恨呗,拆散一对是一对。
刘英勇:别忒么瞎扯。狗道士来过?
牛头耿:来过。
刘英勇:来了也不来看我。好歹我也算他同门徒孙。
牛头耿:也不算他徒孙。若一定要论资排辈,你可以算我徒弟,叫一声师父来听听。为师虽不曾授艺于你,这辈分确是假不了。
刘英勇:死道士来做什么。
牛头耿:叫声师父,我就告诉你。
刘英勇:牛鼻子老道来做什么。
牛头耿:唉,做b超。
刘英勇:他一修道人士,还会这个?扛着笨重的机器,飞来飞去的,累不累?有营业执照,资格证书吗?
牛头耿:他用眼睛。
刘英勇:能看到肚子里的孩子?
牛头耿:连你肚子里有几斤大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刘英勇:这样啊。那十位壮汉没揍他?
牛头耿:为什么?
刘英勇:能看穿肚子,便能看穿衣物。十位壮汉的女家属,可都被看光了呀!
牛头耿:仙风道骨,凡尘女子,肉体凡胎,只是盛放灵魂的普通躯壳,何来污秽之言。少主,你境界太低了。
刘英勇:开个玩笑而已。
牛头耿:此种玩笑,最好不要开。狗道士打你,如同砍瓜切菜。
刘英勇:那我还拯救个鬼世界?直接让他来,你们都不用死。
牛头耿:他打得过你,却不能救得众生。
刘英勇:什么狗屁道理。你这意思,越厉害的人,越要旁观,看着弱者去送死呗!反正贱命不值钱,用我们的命去填,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呗!
牛头耿:非也,非也!这就好比乒乓球第一的去踢足球,踢足球第一的去打台球,打台球第一的去打蓝球,打篮球第一的去打排球,打排球第一的去打冰球,打冰球第一的去打水球……
刘英勇:停。你这是跨专业胡来,举的例子不对,我不明白。
牛头耿:猫吃老鼠,鼠吃象……
刘英勇:停,赶紧停下。你去找个吃大象的老鼠给我看看。瞎比喻。
牛头耿:我觉得你啊,就是大家所说的杠精。
刘英勇:别管杠精不杠精,是你语言表达能力差强人意。
牛头耿:唉!好,我来个恰当的比喻。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刘英勇:你早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
牛头耿挠挠脑袋,暗自嘀咕:山泽说的没错,这小子,悟性太差。
日落时。
各家女人,在各自丈夫的帮助下,大包小包拎着。牛头耿特许男人们送至村外百米。
程小妹租了辆中巴车。
女人们与丈夫依依惜别。孩子哭着喊着不肯走。
最后还是程小妹,一声令下,众女人扛起小屁孩们,上了车。行李自有男人们放置。
男人看着远去的巴士,挥别的手顿在半空不动弹。
女人回眸,渐渐眼泪模糊了双眼,渐渐不见心上人身影。
小孩继续哭闹,却被女人拉住,抱在怀里,不得动弹。
女人们的眼泪,降低了车内的温度,整个车上,弥漫着离别的味道。扯动了程小妹坚韧果敢的嘴角,湿润了眼帘。
她刚没有见到他,离别半日,思念却如此不安分。
程小妹: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却遥遥看见了她,还是那么纯真善良,温柔贤惠。那四处张望的神情,那无处安放的思念。他很想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告诉她:我爱你!
他不敢!他怕贸贸然地跑出去吼这么一嗓子,会功亏一篑。不仅十位兄弟的女人走不了,怕是自己老婆,都不忍心再离开。
牛头耿:这样挺好!这样挺好!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西东,南北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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