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异人应策局的临时工
那时候,我还不懂母亲那番话的意思:
“崇明,无论以后变得怎样,你都要照顾好自己。”她从瘀青斑驳的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答应妈妈,好吗?”
我抵不住她那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还疼吗?”她的指尖划过我火辣辣的脸庞。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
“别怪爸爸,他只是心情不好,都是妈妈不好……”她再也刹不住眼中打转的热泪,泣不成声。
我不禁捏起拳头:“混账东西!”
……
坐在偌大的教室里,享受着沐浴全班同学眼光的滋味,完全不觉得有一丝自豪,反倒尽是耻辱。
他们时不时对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们在那嘀咕什么,毕竟我脸上的瘀块着实招摇。
“哎哟妈呀,这是谁啊,忒惨了吧,吓老子一跳。”
邓强绕着我打量了一番。
“咦,这不是咱班的学霸大人吗?”
“咋被整成这熊样了?谁啊?不怕你告老师吗?”
四周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邓强那张猥琐的笑脸显得格外刺眼。
“谁啊?你告诉我呗,我回头帮你削他去。”邓强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俨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邓强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搅屎棍,成天跟着那些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的不良们瞎混。
像他这种小瘪三,我都懒得搭理,没好气地甩了一句:
“滚”
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用下巴指着我的脸:“吗的,被打了一顿你还牛气了蛤?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被扁熟的猪头都焦成啥样了。”
我凝视着他,突然回想起,昨晚那混账也是这样拎着我,也是这样用下巴指着我。
此时此刻,在我的眼前,混账的脸竟与邓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我不禁陷入了回忆的泥潭,昨夜的一幕幕从记忆深处喷薄而出。
那是个寒蝉凄切的夜……
一个酒气呛鼻的醉汉正拎着一个病怏怏女子并对她拳脚相向。
女子没有哭喊,也不挣扎,只是紧闭双目,任由泪水滑过淤青斑驳的脸颊。
醉汉不停地摇晃着她遍体鳞伤的身子,宛如夜风中摇曳的火苗,曳曳欲熄。
“老子那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坑老子?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他憋红着脸逼问,一拳接着一拳毫不客气地朝她面门呼啸而去。
我抱着他的腿,泪水和鼻涕混杂在一起,用嘶哑的哭腔乞求着:“爸,你别打妈了;爸,你要打我吧;求你了,你别打妈了;我求你了,你打我吧;爸……”
没错,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醉汉正是我的父亲,不,他不是我的父亲,更不配做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
我叫李崇明,父亲李敬天,圳城擎天集团的掌舵人。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如山般矗立,顶天立地,我总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望到他气宇轩昂的脸。
他待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非常非常非常疼爱我的母亲——沈慕雪,我从未见过他们像其他夫妇那样吵架。
我曾有个温馨的家庭,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会变成噩梦,烙在我灵魂的深处,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幽然滋生出的梦魇,徘徊在我的身边,折磨着我。
一个多月前,父亲走私被捕,母亲四处奔波找关系,倾家荡产终于将其保释出来。
他回来了,可我的父亲,却死在了拘留所里。
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一片狼藉,连盘挂在大厅之上五米多高的吊灯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母亲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她流过一滴眼泪。
到了夜里,他是带着呛鼻的酒气回来的,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那是我不愿见到也不愿回想的样子。
那晚,我第一次目睹了他如何残暴地对母亲挥出拳脚。
直至昨晚,我目睹了他第27次肆虐母亲,我恨他,但在后来很多年里,我却多么渴望他能对母亲施暴第28次、29次,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哪怕永远不要停,也好。
但是没有,仅仅27次,再也没有了。
他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拳,都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头,一拳一拳地,直到第27个夜晚,我的理智终于被砸得面目全非。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喧闹不停: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我揩掉了不争气的泪水,冲进厨房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颤颤巍巍地指向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混账!你放开我妈!”
那一年,我八岁,第一次拿刀对着最亲的人。
从他眼睛的倒影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如野兽般面目狰狞的我,也看到了他们的震惊以及他的恐惧。
他怕了,停下了挥舞的拳头。
可下一秒,他的酒劲上头,松开了她的领子,脸上挂着一种近乎偏执乃至疯狂的笑容,不顾一切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突然感到害怕了,不知所措,直至我手上的刀被他轻而易举地一脚踢飞。
还没等我缓过来手上的痛劲,他就已经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拎了起来,一拳拳毫不留情地朝我脸庞轰来,每一拳都像卡车撞在脸上。
剧烈的疼痛麻木了一切,包括恐惧,同时也让我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我没办法把拳头举起然后砸在他那张欠揍的脸上。我只能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挨了一拳又一拳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地,我开始看不清那个混账的脸,仅仅只有一个轮廓,就好像眼前隔了一块毛玻璃。
为了保持清醒,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却依旧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不停在指尖滑过的温热,那是血。
疼痛一点一滴把我的意识蚕食干净,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我依稀听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
那一刻,我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因为,那个混账终于没有再打她了,这样就够了,我满足地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
“我去,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邓强的嘲笑声以及隐隐作痛的脸庞把我从回忆的泥潭中拉扯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发觉他那张欠揍的脸和那个混账的脸竟如此相似,怒火从心脏爆发而后涌进大脑。
我抄起了桌面上的课本,人生中第一次在众多熟悉我的同学面前做出了对我以往经营起来的形象毁灭性打击的举动。
我敢保证,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他的门面扇过去的,从他一屁股瘫坐在地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就足以佐证了。
居高临下的我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
我惊愕地发现,那副脸上挂着大片淤青、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别人的暴戾模样,和那个我最讨厌、最不情愿去模仿、也最恨之入骨的混账竟然有几分神似。
偌大的教室,气氛静谧得让人心惊胆颤。随后,一个冷淡而又如雷贯耳的字再次脱口而出:
“滚”
“你认不认错?”
“啪!”
“认不认错?”
“啪!”
“还不认错!”
“啪!”
一个脸颊通红的小女孩正被另一个气势凌人的小女孩扇着耳光。
看她们的身形,应该是一年级那些还没断奶的娃娃,我轻“啧”一声,懒得看他们幼稚的小把戏。
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并未反抗,连挣扎都没有,也对,挣扎了也没什么用,毕竟此刻她的两只小胳膊分别被一个小男孩摁着。
响亮的巴掌一次次落在她绯色的脸颊上,可她始终一言不发。
她开始合上眼睛,我知道,这是妥协,母亲被那混账凌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妥协。
混账对母亲挥舞拳脚的一幕幕无声地在眼前炸开、不断地闪烁着,直至定格在我把刀尖指向那个混账,然后被他一脚就踢开的那一幕。
恐惧。
无助。
一股暴戾的气息开始在脑中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个脑袋,几近炸裂。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脑子里嘲笑着,回荡着:
懦夫!
废物!
没用的东西!
……
我本就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知为何,身体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脚已经踹在了那两个小崽子的腹上,并且巴掌正毫不留情地往那咄咄逼人的女孩依依不饶的嘴脸呼去,直接就把她扇坐到地上。
他们双腿哆嗦地躲闪着我的目光,也对,我摆出这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再加上本就瘀青遍布的脸,着实瘆人。
看他们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呻吟,心想教训他们一下就够了,我可不想被别人笑话我以大欺小。
“滚吧。”
一听到我饶了他们,他们赶紧打了鸡血般抖擞着连滚带爬溜到了马路对面。
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女孩从狼狈中恢复了过来,在马路对面单手叉起腰来指着我的鼻子发作:
“喂,你等着,本仙女不会放过你的,这事咱们没完!”
嘿,这小娘皮铁定又皮痒了。我立马朝她小跑了几步,气势汹汹地装作要追上去再揍她一顿的样子,吓得她花容尽失,屁滚尿流地溜得没影。
“你还好吧,还疼吗?”我伸出手来便想去摸摸小女孩那楚楚动人的脸庞。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里夹着一抹惊惶,看得出来,她挺怕我的。
也难怪,就我现在这张凶神恶煞的脸,她不怕才怪呢。
我把悬在半空的手硬收了回去抓脑勺,呲着小白牙用笑容掩盖尴尬。
“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刚脱口而出,我就有点后悔了,这那里听着都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下次再被欺负可别傻站着了,你要反抗,跑或者喊,不然,可没人会来帮你,晓得嘛?”
我的手又不老实了,等我回过神来早已落在了她的头上摸了几把,发丝的柔香沿着指尖传到鼻尖,这香味瞬时让我有种头晕目眩的窒息感。
“天不早了,别让爸妈着急了,赶紧回去吧。”
临走时不禁又偷瞥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绯色似乎又浓了几分,更可爱了。
转过那张狼狈而又尴尬的脸,袖子带起风来,只给她留下夕阳余辉下潇洒的背影。
“妈,我回来了。”
推门而入,眼前焕然一新,昨夜被混账搞得满地狼藉的大厅已经被母亲收拾得有条不紊。
“妈,我饿了,今晚吃什么?”
“妈?”
不见母亲回应,我心想她可能是出去了吧,正当我准备上楼去换套衣服时,偶然瞧见了母亲房间的房门虚掩着。
“妈?”我把门推开。
“妈?你睡着拉?”
不见她回应,心想可能是因为收拾家务的时候累坏了吧。看她睡得这么香,我就不打扰了,正准备带上房门退出去的时候,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我再次推门而入,心里纳闷道:“妈,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还穿着礼裙?”
走近床边,发现母亲的脸被精致地打扮过,已经看不出脸上的瘀青了,身上那条白色花边的礼裙将她宛如雪中仙子般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妈?”我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一种穿刺骨髓的冰凉沿着指尖传了过来。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头涌了出来,眼皮随着这种不安焦躁地蹦达起来。
我把颤抖的食指贴在了母亲的唇沟。
骗人的吧?
我突然心惊胆颤起来。
我赶紧侧过头来把耳朵伏在母亲的胸脯上。
我不相信!
我抓起母亲的手腕,无论我怎样按压都感受不到丝毫的脉搏。
床头柜上开口的药瓶突然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抓过来一看,上面印着格外刺眼的三个字:
安眠药
顷刻间,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泪水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对了,打120,叫救护车。”
我顾不上把眼前的泪水揩掉,手脚并用地跑了起来,我一心想着要救救母亲,下楼时一个踉跄没站稳滚了下去,我已经顾不得慢慢体会身上传来的疼痛了,跛着脚便朝电话那边挪去。
“喂,120吗?”
“喂?喂?喂?”我连吼了几声,发现电话那头没声音,用手背拨开了眼前的泪幕这才发现电话还没拨出去。
“喂,是120吗?”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救救我妈,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我竭尽全力地嘶吼起来,生怕电话那边的人听不到。
听出了我稚嫩的童音,电话那头立刻柔声安抚道;“小朋友,你别着急,告诉姐姐你家地址在那里。”
“圳城城北紫菀阁16号,救救我妈妈,快来救救我妈妈……”
电话那头的大姐姐又温柔地安抚了几句才挂掉,但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漫长,似乎每一秒过去都仿佛过了大半个世纪。
不行,我能等,母亲不能等,如此想来,我立刻采取了行动,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了红色的蜡笔在门口歪歪扭扭地写了句“病人就在二楼的房间里”便奔向对面的屋子门前。
按了门铃之后又焦急地攥着拳头“砰砰砰”地锤了大门几下,等了一会后发现没人又走到下一户门前继续捶门。
一连锤了好几家门都没有人,我更着急了,锤得更得劲了,连自己的手都被锤得渗血也没有察觉。
“吗的,谁啊,敲敲敲!敲毛啊!”
一个穿着浴袍的粗狂男子把门打开了,我立刻跪在地上抱着他小腿,夹着哭腔乞求道:“叔叔,救救我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光哥,到底是谁啊,咋这么讨厌呢。”一个妩媚的妇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并缠起了男子的手臂。
“疯疯癫癫的小屁孩,可能是来要钱的叫花子。”
美妇枕着男子的肩头用指尖在男子的胸脯上画起圈来:“光哥,别管这叫花子啦,咱们接着玩吧。”
男子回头对美妇一笑,双手缠起了她的腰肢:“好咧宝贝儿。”
男子抬腿便是一脚,朝我脑门撞来,我吃痛然后松开了他的腿。
我缓过神来继续乞求道:“叔叔,救救我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砰”,铁门无情地紧闭起来。
我伏在铁门上嘴中还念叨着:“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不知为何,这扇铁门透出来的凉意竟比母亲身上的还要冷上几分。
……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被焦虑的问题困扰,靠吃药维持了六年。
直到16年年底的时候,我实在扛不住了,才回家休养调整精神状态。
写作一直是我的遗憾之一,所以在家休养后,我把一天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写作上。
从17年8月份开始连载这本书,我的焦虑症虽然有所好转,但失眠的问题依旧困扰着我,我得靠吃药才能正常的睡觉。
可去年五月份胃出血了一次,医生警告过我不能再吃药了,我自己也意识到安眠药副作用带来的危害,因为我也发现自己老是记不住事,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下定决心要戒掉安眠药。
戒掉安眠药后,我的作息时间时常发生混乱,但最后都能调整回来。
11月份的时候,我的公司出了点事,从那时开始,我的焦虑又开始发作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失眠的苦恼,到现在,失眠的问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码字的时候发现自己越来越难集中精神了,所以很多时候会拖更。
我自己数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欠了17章,相当于半个月的更新量,对此,我也非常抱歉。
我媳妇建议我先停到写作,让我去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可能会对我的失眠好一些。
但我觉得这本书都已经写了180w了,不写完实在可惜,所以我决定先写完这本书再说,不过我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所以可能会写得很慢。
不管怎样,既然开书的时候承诺过要写完这本书,那我肯定会言出必行,我会一边克服病痛,尽我所能去写作,直到这本书写完为止,所以可能会写得很慢,但我会慢慢把之前欠下的章节逐一补回来。
我承认这算是我找来的欠更借口,但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各位的体谅。
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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