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锤
洗煤厂财务科有七个人,两男五女,除了科长张强、主管会计郝林是男的,三个分管会计和两个出纳都是女的。夏荷去报到的时候,听见满屋子都是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王海滨陪夏荷去报的到。科长张强一见王海滨就热情地过来握手了:“欢迎欢迎!这是夏荷同志吧?老爷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一会让郝会计带她去办公室。”
王海滨很客气地掏出一盒中华烟递过去,“不是外人,以后承蒙大哥费心了!”
张强眉开眼笑地客气道:“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王海滨和张强寒喧,夏荷随郝林去财务室介绍同事。三个女会计都年龄偏大些,介绍到自己就冲夏荷笑笑。现金出纳杨硕年龄和夏荷差不多,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很腼腆,见郝林介绍自己,很友好地同夏荷挥挥手。郝林刚想介绍下一个,却没想到人家自己先坐不住了,大声嚷嚷道:“郝会计,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单单不介绍我?欺负姐咋的?”
郝林笑了:“又沉不住气了吧,你是压轴的,我准备最后隆重介绍你的,”回头冲夏荷一笑,指着那女孩道:“辛丽美,银行出纳,业务能力杠杠的,是咱们财务科的大咖,人称‘社会我辛姐,人美路子野!’”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讨厌!”辛丽美假装嗔怒,“郝会计,姐夫哥,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小心我告我姐去,回家让你跪搓衣板。”辛丽美和郝林的老婆林丹是同一年分来的大中专毕业生,两人是闺蜜。郝林被怼得没了脾气,只是“呵呵”傻笑了。辛丽美回头得意地对夏荷说:“小妹妹,现在咱们是同事了,以后有事找辛姐,我罩着你!”
夏荷被安排做了杨硕的徒弟,从最基本的现金出纳做起。
上了两天班,夏荷就基本捋清了整个办公室的人物关系:陈会计是洗煤厂的老会计,老资格,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于会计老公是矿上的部门领导,周会计是正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杨硕是厂长孙植的小姨子,只有辛丽美既没有过硬的后台,也没有过硬的文凭,和夏荷一样中专毕业,但却混得风声水起,在整个办公室说话都有人让三分。
夏荷本就好学,人又聪明,业务进步很快。她不想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办公室里被人看不起,让人以为自己单纯凭关系来的,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囊饭袋。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财务室六个女人共处一室,精彩戏码接连不断,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整个办公室里表面上死水微澜,私底下波涛汹涌。
“小辛,矿办张主任电话,让你去一趟,拿这个月的报销单。”离办公室电话最近的陈会计喊道。
“得令,”正对着镜子修剪眉毛的辛丽美麻溜地拾掇停当,风一样飘了出去,“矿办一定又买新鲜水果了,一会儿给你们带水果来吃。”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拿单据是借口,老相好又想她了吧,”于会计撇撇嘴,酸溜溜地说,“没胸没腰没屁股,全指望一张嘴吃天下。真不知道那些老男人们看上她什么了。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破坏别人家庭的搅屎棍!”
“老于,说话注意点,”陈会计朝夏荷呶嘴示意了一下,“这儿有未婚少女。”
于会计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怕什么,夏荷也有对象了,我不说,她早晚也得从别人那儿知道姓辛的丑事。还不如我提前给夏荷打个预防针,小心别让姓辛的给带偏了!”
夏荷茫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所以然地笑笑,以示回应。
“你们说咱们女人吧,古时候讲究温柔贤惠,三从四德;现在倒好,完全翻过来了,老实人不吃香,反倒是婊子们横行,仗着年青有点姿色,勾三搭四,招风惹蝶。啊呸!”于会计忿忿道,似有一肚子的怨气没发出来,“男人们也贱,全是大猪蹄子,家花不香野花香,娘的,早晚让刺扎了手!”
夏荷不明白就因为辛丽美的一个电话,竟惹得于会计如此大动肝火?杨硕偷偷告诉她:于会计的丈夫因为和女下属开房,被于会计捉奸在床。因此于会计对作风开放的女人见之则骂,恨之入骨。因为这样,她和辛丽美还吵过架,动过手。辛丽美呢,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喜欢交际,和矿上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混得挺熟。她呢,又喜欢晒这种本事,所以许多人就说她和领导关系不一般,至于真假,那就不知道了。
“夏荷,咱们这儿关系复杂,各方又势均力敌,咱们俩小孩,谁也惹不起,保持中立就成了。”杨硕趴在桌上悄悄对夏荷说。
夏荷连连点头。
辛丽美一会儿又风一样地飘回来了,手上除了几张单据,还拎了满满一塑料袋水果:有苹果,香蕉,还有油桃。她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大伙过来吃吧,洗干净了的。”
陈会计和于会计各拿了一个苹果往外走,于会计边啃边酸味十足地说:“呀,还是矿办的苹果甜!”
辛丽美没有理她,拿了苹果和香蕉放到杨硕和夏荷桌上,又把剩下的用袋子系起来,朝周会计走过去,“周姐,别光学习了,歇会吧,”她把水果放到周会计桌上,“把油桃拿回去给你儿子吃吧。”
周会计从厚厚的镜片下抬起眼睛,合拢了书,笑道,“小辛,替我家宝贝谢谢你了!老给我们儿子好吃的,吃得我家孩子嘴都馋了。”
“那还不好办,让你儿子认我做干妈,以后他吃水果我就全包了!”辛丽美开起了玩笑,逗得屋里几个人全乐了。
“行,你赶快给我儿子找个干爹,我真让儿子认你做干妈。”周会计平时不苟言笑,除了学习和工作,一般不掺和别的事,说话做事都特别认真。
“找个干爹?那还不好办,对姐来说,这是立刻、马上、分分钟就搞定的事,”辛丽美冲周会计忽闪忽闪大眼睛,继续调侃,“周姐,我知道你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不才28岁么,还是虚数,离老还早着哩,我还没玩够呢。放心吧姐,如果我要嫁人,外边想接盘的有的是。我心里有数,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一定要争取赶在两个小姑娘结婚之前嫁出去。”
屋里又响起一阵笑声。
母亲张文英对女儿夏荷进洗煤厂财务科的事是一千分地满意,一万分地如意,腰杆也比以往挺得直了很多,和房东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哎呀,我闺女说了,下个月先找找人给她弟弟待上业,以后有机会再招正式工;还说年底买楼要报上名,明年夏天就能住上大楼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到我新家去喝茶哦!”
“我家掌柜的也说了,现在的人呀,眼窝子太浅,以前下井没人理,自从我闺女找了婆家,干了会计,工区里现在可照顾他了,说他年龄大了,让他去看工具房享福了,工资一分不少!”
张文英还想喋喋不休,被房东打断了。
“可不是嘛,前几天你还诉苦说日子难熬,敢情这两天就翻身了。行,你们赶紧买大楼搬走,我好再租给别人。”房东有点反感母亲张文英水涨船高的吆喝,“哎,对了,你闺女婚事订下来了吗?”
张文英不屑地撇撇嘴:“订不订婚还不是我闺女说了算,小伙子追得可紧呢。”
“那你这事可得抓紧啰,现在的年青人,说变就变,保不定什么时候就黄了。”房东不怀好意地说。
“黄不了,放心吧,我生的孩子我有数。”张文英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你有福,你们全家都有福!”房东无心恋战,灰溜溜地走了。
正如张母所言,王海滨对夏荷的追求,简直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早上送,晚上接,中间还要送吃的;但凡有事进洗煤厂,他都要抽空去财务室,隔看玻璃也要瞅两眼夏荷。真是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弄得夏荷浑身不自在。
“夏荷,咱们订亲吧!”
“夏荷,咱们订完亲就结婚吧,你看我接新年就25周岁了,都过了晚婚的年龄了。”
“夏荷,我家就我一根香火,我妈还盼着早日抱孙子呢。”
“夏荷…”
夏荷实在架不住王海滨的软磨硬泡,只好说:“订婚可以,但结婚不要这么匆忙吧。你看我刚入职,业务都还不熟悉,根本顶不了大梁。下个月杨硕要出去进修,我如果不赶紧把业务学到手,出了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海滨大喜,虽然夏荷不同意结婚,但能订亲也算是往前走了一步。马上支应父母张罗订亲事宜。
订婚前夏荷被王海滨带回了家一次。王海滨父亲王一平容貌和儿子差不多,个子不高,满头白发,说话不紧不慢,底气很足,一看就是惯当领导的态势;母亲许玉兰是个瘦高个,浓眉大眼的,从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清秀的模样;王海滨的两个姐姐都都已出嫁,长相随妈:大长腿,大眼睛,穿得也讲究,一看就是家境不俗的出身。相比之下,穿着朴素的夏荷立马便有了几分自卑。
“爸,妈,这就是夏荷!”王海滨激动地脸色潮红,鼻尖上都渗出了汗珠,逐一向家人介绍夏荷,语气里充满了炫耀,“姐,没骗你们吧,夏荷够漂亮够文静吧?”
见两个姐姐只笑不答,王海滨又追上一句:“我眼光还行吧?你们满意吗?”
“满意满意,”王一平率先回应儿子,“只要你满意,我们都好说。”
“妈,你的意见呢?”王海滨在母亲面前撒娇,样子有些滑稽。
“不错不错,挺好的,挺好的。”许玉兰赶紧应付儿子,她说话时不疾不徐,脸上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
两个姐姐也随声附和,但却不发表任何独立的意见。
夏荷敏感地觉出了王家母女眼睛里的不屑和邈视,但她无所谓,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来自强者的不友好的凉薄。这也许是上天强加给弱者的必须忍受的炼狱。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胜王败寇。人家傲有傲的资本,自己卑有卑的短处。这桩本就不是门当户对的姻缘,又何必要求所有人都强颜欢笑呢?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夏荷忍得了委屈和不公。她知道生活的取舍。与她将来一起生活的是王海滨,只要他们俩你情我愿,别人什么态度关她何事呢?
更何况王家对她而言有恩在先,夏荷能有今日之可心工作,王家功不可没。在夏荷纯朴的教养里,宁可别人负我,我不负别人。就算王家是一个火坑,只要王海滨拉她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王海滨相对于夏荷而言,既称得上是知己者,也是悦己者。所以夏荷为了他,也为了自己知恩图报的执念,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和王海滨相携一生。至于是对是错,那只有请老天图鉴了。
夏荷和王家人就在略显尴尬的气氛里商量了订婚的种种事宜。夏荷再次重申自己刚参加工作,凡事宜低调,不想订婚太招摇。于是王家父母就提出了两家亲家同吃个饭,至少亲戚们先混个脸熟,以后见面也好打招呼。
对于王家的提议,夏家父母也没什么意见,只说随王家,怎么好怎么来。
于是王家父母求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专门请庙里的和尚抽了签,算了卦,和了八字。最后与夏家商量着选好了良辰吉日。届时两家人员齐聚,在兴隆堡煤矿最高档的百福乐饭庄同吃了一桌丰盛的海鲜大餐,便正式宣布王海滨和夏荷订婚了。
订婚仪式简单又新颖,短平快的风格让王家父母满意,让夏家父母受宠若惊。王海滨开心到爆,夏荷心里冷暖自知。
夏荷带了喜糖去班上分发。
“夏荷,订婚婆家给了多少东西?‘三金一木’还是‘万里挑一’呀?”陈会计和于会计嘴里含着糖,一唱一和地逗夏荷开心。“三金一木“和“万里挑一“是当时社会上订婚的标配。
“老王家有的是钱,这个时候能多榨一点是一点。不然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啰。”
夏荷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什么也不要,我找王海滨就是图他这个人,不是图他家东西。我妈也说了,他家就一个儿子,东西要不要最后还不都是他的。”
“这就是刚毕业的学生妹,还不了解现在的市场行情。白瞎了!”闯荡社会三十年的陈会计稔熟各行各业的潜规则,对一身学生气的夏荷的直白和天真深感惋惜。
于会计一副社会老K的样子:“傻姑娘,你就傻吧,东西握手里才是自己的。再说了,图东西怎么了?图东西不丢人,嫁给他总得有所图吧?他不也图你年青漂亮吗?你现在挺清高,将来有后悔的一天。记住:婆婆家的东西永远不是你一个人的。”于会计不屑地摇摇头,显然对夏荷这个愚蠢的决定嗤之以鼻,冲着夏荷的背影晃晃手指来了句“傻白甜!”
于会计话声未落,刚才还低头不语算帐的辛丽美,这会儿却头也不抬地呛上了话:“我看夏荷这小姑娘就不错,有志气。彩礼这东西本来就是封建糟粕,找对象是找爱人,又不是卖自己,哪能用东西的多少来衡量自己的价值!自卑的人才会拼命给婆家要东西,害怕将来男人跑了,至少东西还在。”
办公室里的每一次的大讨论,特别是有于会计和辛丽美参加的讨论,大抵都以辛丽美的总结发言为结束语,这次也不例外。自从和辛丽美打过一次架,于会计没来由地有些怵这个灵牙利齿的女人,因为她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和她争吵,不知啥时候她就会把自己老公的丑事掀出来,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却又吹不得,打不得,白赚尴尬和窝囊。怪就怪自己老公不争气,自己又没勇气离开他。所以她就时时注意,避免和辛丽美正面冲突,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杨硕去省里的大学读函授本科,脱产半年,现金出纳的业务就全落到夏荷手里。夏荷每天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敢有丝毫懈怠,遇到不明白的东西,就虚心请教周会计和辛丽美,当然业务水平也是蹭蹭地往上长。就连一向不善于恭维人的周会计,都对夏荷竖起了大姆指,由衷地赞一句:“好苗子,儒子可教也!”
夏荷的努力上进赢得了财务科各级领导的交口称赞,当然也引起了厂长孙植的注意。有一天,孙植亲自跑到财务室来了:“哟,这是小夏吧,干得不错呀,张科长老是在我面前表扬你。都说′将门出虎子’,看来名门也出好儿媳妇呀,才貌双全的,王总家有福了。”
夏荷有些诚惶诚恐。上班这么久了,她是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活的孙植:大鼻子小眼,一脸疙瘩肉,浑身散发出一种惯混风月场的流气和痞气。
孙植用一双骨碌碌转的带血丝的小眼睛上下逡巡了夏荷一遍,嘴里不停地说着:“很好,很好。”待他走出财务室,楼拐角处却飘来一句邪气十足的风言浪语“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夏荷在工作上的日理万机,当然冷落了被恋爱这把火烧得晕头转向的王海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边鼓动父母催促夏家二老动员女儿快结婚;一边跟屁虫似的,创造各种机会粘着夏荷,陪她上下班,陪她加班,各种的献殷勤。
夏荷感动之余,又有一丝丝的烦恼:王海滨七尺男儿,足足比自己大了三岁,可言行举止有时幼稚的像个小孩,执拗,任性,还带点大男子主义。在自己面前不像大哥哥,倒像个盲目追星的小迷弟。夏荷多次对他讲,自己不希望他常去单位叨扰她的工作,以免背后被人说公私不分。可王海滨依然故我地照去不误,甚至被于会计讽刺“秀恩爱“也无动于衷。夏荷从自家弟弟的境遇就能联想到王海滨在家里受的宠溺(假如他家也如她家一样唯男独尊)。“男儿当自强“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只是恣意妄为以后的说教。
看透了王海滨种种“劣行”的夏荷,除了短暂的失望和不快,最后还是选择了原谅和包容。虽然她也曾懊悔自己“一眼定终身“的轻率和鲁莽,但在这个被家人宠溺坏的熊孩子面前,作为家中长女,她身上总有一种惯性的母性光辉,习惯用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去呵护迁就这个让她无可奈何,却又难以割舍的冤家。
夏荷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上帝开了个玩笑:从小到大,自己在畸爱的家庭长大,内心爱的缺失让她比任何人更加珍惜善待她,珍爱她的人。她就象一个饥饿的感情乞丐,对施舍她美味面包的人,心里总有说不尽的感动和感激。
而把重重的感激压在心上,也是一项沉甸甸的负担。夏荷从小接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教育,凡事常怀感恩之心,对于自己现在得之不易的工作,她之所以加倍珍惜,一方面是在心里痛惜并怀念自己的好朋友丁杰,没有她的骤然离世,或许他们这批学生还在卫生队苦苦挣扎。丁杰的自杀,一方面卸下了别人无从知哓的她对人生的烦恼和绝望,让自己从凡尘俗世解脱;另一方面,又间接地成全了和她一样对未来茫然失措的学生们走出生活的拐角,走进人生的柳暗花明。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之死却惠泽己身。这份功德和悲情,夏荷永记。
而对于和王海滨的婚姻,夏荷也有了越来越清醒的认识:除了第一眼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悸动和惊艳,还有失恋以后的感情空档期的孤独和寂寞,更有宋京娘投湖取义的凛然和无畏。夏荷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否都如书上写的那般纯粹,但自己的爱情里面,却是多种味道陈杂,而且哪一种味道她都无法简单地选择和取舍。“无法选择“是夏荷人生中的一道魔咒,她无法选择出身,无法选择人生道路,当然也无法完全选择爱情和婚姻,她生命里的一切东西都被命运的波涛推涌着,良莠难分,一古脑地拥到怀里,不收都不行。
夏荷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位殉道士,为了爱情殉道义。婚姻于她,就象赌博,感情是赌注,结局无法预测,是输是赢,全在命里。
夏荷觉得自己生活越来越像磨道里发疯的驴,虽然惯性地转着,却有点把持不住它的轨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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