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战
浓密的草丛，给森林的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绿衣，远远望去，如画般精致。这种绿，心情好时，是生命的颜色，沁人心扉，生机无限。可若是萧瑟怒恨中，这色绿，便浓成了墨，暗藏杀机，阴郁的要将人整个吞下，皮骨不论。
这是一片凹草地，草很厚，足有一人高，隐在其中，很难被外界察觉，猎头带着村里近乎所有的男人潜藏在此，准备着一场复仇之战，包括那些十几岁的少年，这次也没有拉下，以石磊为首，紧跟着大人们的脚步，迎接生命里第一场血色。
当石开山从石屋内走出时，大家看到了头发一瞬全白面容枯槁的大祭以及其怀中沉睡不醒的小不点，没有了劫后余生，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抑，渐渐变成了难以宣泄的恨，是对仇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暴怒。
猎头上前，单膝跪地，“大祭，感谢您给了我们这些年平静的生活，感谢您的付出，教导我们有了在这片大荒中生存下去的资本，给予了我们无限希望。可是今天，我们想要靠自己，来向您证明，我们，有活下去的资本，为了今后不再受那黑蝎部永无止境的侵扰，我们将亮出自己的獠牙，请您允许。”
“请您允许！”
随着猎头低沉的声音，众人纷纷跪拜下去，包括妇女和小孩。石屋的门缓缓关上，自其内飘出一团淡青色的液体，自门前化为无数氤氲的雾气，漂浮在众人身边，缓缓消散。
“老夫终究会归去，以后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决定。人老了，喜欢留恋，往日里我总是沉浸在这里，不想踏出一步，要求你们自保即可，忽略了你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从今往后，你们顺应自己心意，去为了村子、为了你们的未来，拼搏。能否生存下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我能给于的，是一个相对的公平，从今以后，你们将不会再被那些毒物所侵。去吧！”
……
“头儿，黑蝎部那帮杂碎会经过这里吗?”石磊的父亲低声问道。
“大牛，回到你的位置”，猎头命令道。“猴子，加强观察，一定要提前发现踪迹。”猎头说完，悄悄握了握手中的陌刀，冰寒的刀刃给他躁动的心难得的平静。
草丛里蛇虫密布，但都远远避开，仿佛这些人天生散发出让它们恐惧的气息。这片场地，将是他们真正成为猎人的地方。
猎人，以人为猎！
这里是村子与黒蝎部南边的接壤处，平日里因少有猎物，只有一种难以下咽的豚鼠在这里生存，故而双方都不会到来。只是临近冬季，正是豚鼠最肥的时候，其肉虽不好吃，但那身膘却是很好的调味剂，和别的兽肉放在一起熬煮，会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妙不可言，这是大荒的馈赠。往年里，附近的零星村落没有敢来收取的，都被黒蝎部独享，即便是猎头他们，也是为了避免与黒蝎部的冲突，放弃了这里。所以每到秋天，黒蝎部落习惯性的将这里当成了自家的狩猎场。
啾啾
短促的鸟鸣，让众人更加小心，这是猴子给众人的提示，黒蝎部的人——来了。
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越是此刻反而更显平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远处，约莫三十来号人，手持钢叉，头戴翎羽，脸部画着遮挡面容的黑色纹路，袒露在外的手臂上，清晰可见的纹着形态各异的蝎子，只有三分像人，说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也不为过。这些人都是成年男子，为首者，头上所戴翎羽迥异于旁人，比之他人长出近一倍不止，通体漆黑如墨，好像光射到那里都不反射，会被直接吸收。
这些人的身后，是四辆大车，周遭被木板挡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想来应该是这些黑蝎部的猎物。
头～头～
其中一人跑到那头领身畔，满是兴奋。“我们猎获的猪仔这么多，反正也要用来培育圣子，能不能兄弟们先开开荤，出来两个月了，大伙都憋得不成。”
头领之人看不出喜怒，望着眼前的草地，绿波荡漾，却眉头紧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老虎，别他娘的老想着车里那些货，每晚上你们干的勾当真当我不知道？你不觉得这片草场有些不对劲，太安静……”
没等头领说完，那被叫做老虎的大汉不耐烦的打断，“大哥，你也太小心了，这都快到部落了，附近又没什么大型凶兽，能有啥担心的，难不成你指望这附近几个村子的那些软脚鸡来对付我们？哈哈，真是那样的话，还不是为我们多添几个猪仔。再说了，这附近有谁不开眼，敢打我们黑蝎部的注意，有的话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好吧，知道你心急，收拾完这里的豚鼠，正好给你当下酒菜，吃饱喝足后，那些猪仔不是更美味么”首领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弟弟被自己娇惯的有些过于头脑简单，不过说的也在理，便索性由着他去。
老虎得到大哥的默许，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就将这里的豚鼠一网打尽，车里有昨天刚捉的一只猪仔，虽然大着肚子，可那小样，看着就流口水，今夜里定要好好享受。
猎头潜伏的位置就在这片林中草场边缘附近，虽听不太清楚，却也有个七七八八，只是心中疑惑，这附近是有山猪，味道甚是鲜美，但数量稀少，幼崽更是罕见，黑蝎的人去哪弄了这四大车？！但现在不是考虑之时，只好将这点疑惑放在心底。不过好在这支队伍应该是是出猎未归，尚还不知道自己部落有支队伍已经被灭，不然也不会如此大意。
黑蝎部首领，凭感觉实力和自己相当，乃是一大劲敌，故而事先设计好的机关就尤为重要，必须要在最开始去掉敌人大部，然后群起而攻，以绝对数量优势进行围歼，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伤亡。众人用独有的方式传递过来消息，所布置的陷阱万无一失，至此猎头心中稍安。
慢慢的，黑蝎众人中分成两部分，大部分由名为老虎的大汉带领，进草甸子捕猎豚鼠，首领带着约莫八九人守在车队旁边，警戒周边。
看来对方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全部进到里面。此种情形，知道一次性杀伤敌人已不可能，唯有迅速歼灭这边实力较为低弱的人，再和那边进行搏杀。
“兄弟们，为这些年被黑蝎杂碎们害死的亲人报仇的时候到了，等会听我命令，所有家伙一起招呼，最快速度解决这边的敌人，冲杀过去，一鼓作气，不得有任何迟疑。”
豚鼠是一种很是蠢笨的小型猎物，越是遇到惊吓，越不懂得逃窜，只会趴在原地将头埋在身子下面，一动不动。故而随着黑蝎部众人进入草甸中，不一会儿，便大有收获，不时传来阵阵呼和叫喊之声。随着黑蝎族人逐渐靠近，丝毫不知自己面前是一群蛰伏已久，被仇恨激发出嗜血欲望的猛兽。
众人趴的愈加低矮，快要和地面融为一体，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发起起征战。
眼看着那名叫老虎的男子几乎就要走到自己跟前，猎头猛地挑起，电光火石之间，手握陌刀轰然划过，用尽全身气力，削皮带骨，在其惊愕的目光中，一刀剁下了对方头颅，随即左手一带，将那颗头颅稳稳抓在手中，迅速趴下。与此同时，后方悉悉索索声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自后放射来，铺天盖地，难以逃脱。
一番箭雨过后，这边黑蝎部所剩不多，只余十之一二，此刻方才如梦初醒，从震撼中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轰隆
剩余之人在逃跑过程中，不知何时，脚下出现一个又一个大坑，里面全是削尖的的木锥，伴着声声惨叫，过来的黑蝎部族人，一个也没有逃脱。
杀
猎头振臂高呼，自草丛中跳起，带着众人向前冲杀。男人的热血是很奇怪的东西，在这种氛围下，令人血脉喷张，一往无前，即便是那些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毫不畏惧，没有初见人血的残酷与不适，跟着父辈们，向前冲沙。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已成围拢之势，将所剩不多的黑蝎族人与那四辆大车仅仅包围。黑蝎首领在那边突发状况时就已经留意，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被人身首分离，目眦欲裂，只是没想到对方准备如此充分，还不待自己这边有所行动，便已经冲到近前，看来是埋伏已久。
骨碌碌～
猎头将老虎的头颅抛向黑蝎首领脚下，“他说的要将自己的头颅送你当球踢，我看他自己是做不到，我帮他。”
看着自己弟弟的头颅滚落在脚下，脸上还残存着临死前的惊惧，黑蝎首领一言不发，目光变得凶猛而阴厉，上前将自己弟弟的头颅捡起，宠溺的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摸，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是哪个部落？
猎头依然不惧，“每次抢夺我村落食物，伤害我族人，现如今却还问我们是谁？哈哈哈，今天就是你们这些杂碎的末日。”
“原来是你们，我说呢，是谁这么大胆，你们这些下贱蠢民，今日，都要给我弟弟陪葬。”说着，老虎的那颗头颅竟然自正中爆裂开来，当中钻出一只巨大的黑蝎，跳到首领的头上。首领任由其爬入自己嘴中，随着蝎子的消失，首领的气势忽然暴涨，竟隐隐有冲击第十窍的迹象。
“我们只想平静的生活下去，不愿与人为敌。就像这山，厚重，沉蕴，不外彰显不惧内流，我们村落每一个人，相互皆是对方的大山，遮风挡雨，生死与共。你伤我一人，便是我部与你的不死不休，此誓言，以你头颅为证！”
猎头当先，对战黑蝎头领。
大战一触即发，相当激烈，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村里的人，随着这些年的修炼，筋骨强劲，力道雄浑，且悍不畏死，本就是为族人复仇，发泄这些年来的恨，没有人留手，皆全力以赴。
而黑蝎部之人，身法诡异，进退间变幻莫测，从不正面相抗，一出手便带出大量黑雾，乱人心神。但终归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且山族之人数倍于对方，猴子、石开山等重要人物分工合作，各自带领数位族人围攻对方一人，就连石磊等孩子，也在王锋的带领下，与敌激斗，渐渐占据上风。
最为关键的，还是猎头与对方首领的战斗，双方实力相当，战况最为激烈，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战斗的结果直接影响着双方的最终的战果。本来，猎头只是刚突破九窍不久，而黑蝎首领已经隐隐摸到了第十窍的所在，实力上应该更胜一筹，但是环顾四周，皆是对方之人，心神难以集中，又兼对方兵刃锋锐，一时间也难以取胜。
黑蝎首领一掌逼退猎头，浑身黑雾大盛，身法快到了极致，游走于各个战圈，竟强行将其族人带到一起，聚拢于木车旁，此时虽人人带伤，却不见有多慌张，好似受伤的不是本人一般。
“你们竟然不受蝎毒影响？”通过刚才的战斗，黑蝎头领十分惊讶，这些人，根本就不惧自己所释放的毒气，要是换了旁人，别说战斗，吸了这些毒物，恐怕连抬手的气力也没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这也是以往黑蝎部无往不胜的关键所在。
“我说了，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掉，不光你们，，自今而后，若然你们进犯我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部誓不退后一步。”
“对对，杀了这帮杂碎，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叔叔伯伯受他们的毒害，今天要一并讨回。”石磊自从父亲出事后，虽然被大祭治好，但代价太大，所以对黑山部充满了杀意。
杀了我？？？桀桀
黑蝎头领发出声怪叫，竟自盘膝而坐，周围那七八名黑蝎族人也围着木车坐下，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古怪的咒语。
“你们都要死，不惧我黑蝎毒物，那么，我黑蝎部圣子之毒，看看你们到底惧是不惧，哈哈哈哈”。黑蝎首领大笑中，众人同时出手，将遮挡车辆的木板全部砸去，口中继续念咒。
啊
众人猛地一惊，待看清车内事务，不自觉双眼充血，心中一股怒气无处宣泄，只恨不能将眼前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千刀万剐。
车内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猪仔，而是一个个容貌姣好的妇人，每辆车都有十个左右，全部衣衫不整，身上的兽皮明显都经过了强力的撕扯，有些连重要部位都难以遮掩。更重要的是，这些女子中约有数人已怀有身孕，有的甚至小腹高高隆起，不日即将临盆。
现如今，这些女子大都痛苦不开，蜷缩一团，不管有没有身孕，皆抱着小腹痛苦不堪，随着黑蝎族人的咒语，惨叫声不绝于耳。
“快快，杀了他们，让这些杂碎闭嘴。”猎头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咒语才是让车内人痛苦的根源，当机立断，先杀了他们在说。
“太迟了，圣子出世，助我斩敌！”
随着黑蝎首领大呼，四辆车内，众人惨叫戛然而止，一瞬失去了所有活力，四肢软绵绵以诡异的扭曲方式抱着自己的腹部。
让人心底发毛的开裂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众人耳畔，像是发自于灵魂深处，来源于骨子里的战栗。在每一位妇人的腹部，钻出一只只艳红色的巨蝎，有的巴掌大，有的头颅般大小，最大的甚至快赶上草丛里的豚鼠。凡是孕妇腹中钻出的，皆比那些未显怀孕之人大了许多，显然，这些妇人，都是被黑蝎部的畜生从各个部落里掳劫而来，供他们淫乐，培育所谓的圣子，也就是这些艳红色的大蝎子，想想都令人发指。
圣子之毒，冠绝大荒！
一只皮球大小的蝎子速度奇快，直冲猎头面门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头反而将陌刀插入腰间，一把就将其抓在手中，任由其挣扎，红蝎子尾后毒针一遍又一遍的插入猎头的体内，持续注入着毒液，同时在蝎子周围散发出黑红色雾气，不住扩散。
这一切，猎头毫不在意，他相信大祭，故而完全无视这些哪怕被黑蝎部称为圣子的恐怖毒蝎，这些恶心东西诞生的过程，彻底激怒了这位大荒的汉子。抬起猩红的双目看向黑蝎部首领，将那只硕大的红蝎子在自己手中分尸，捏碎，直至化为一滩血水。被猎头的目光扫过，黑蝎首领莫名的一阵心慌，竟不敢与之对视。
杀
众人早就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一拥而上，连蝎子带黑蝎族人，如砍瓜切菜般，全部清理完毕，现场只剩下黑蝎首领一人。猎头手握陌刀，缓缓走过去，黑蝎首领近乎发狂般的嘶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巫师研制的毒物，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效果，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黑蝎首领语无伦次。
“我想剐了你！”猎头举起陌刀，一刀，一刀，“不光是你，还有你那个垃圾部落，现在也许我们还动不了，但是将来，必定会拔去你们这颗毒瘤。”在逐渐微弱的呻吟声中，很久后方才平息，地下多了一堆看不清形状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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