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苦修

　　好半天，猎头方才平复自己心情，双目透出哀伤，“将她们埋了吧！”众人默默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也不需说话，看着眼前一具具扭曲的尸体，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啊……

　　突然有惊叫声传出，让众人都是一愣，原来是准备清理尸体的达瓦发现了新的动静。

　　“头，这里还有活人”，达瓦激动的大叫，原来清理尸体时，有一具女尸突然坐起，吓得达瓦连忙后退，却没想到那女尸竟比他反应还要剧烈，不住的向后蜷缩，只是目中却没有害怕的神情，充满了死寂。

　　这女子虽然凌乱不堪，但衣衫还算完整，那是一种猎头等人从未见过的奇异材质，看上去轻轻薄薄，绵软非常，且其容貌极美，想来也正是因为由此，才会被抓来。此时女子小腹高高隆起，明显即将临盆，正不知所措的望着众人，猎头眉头紧皱，无法判断她肚子里的是不是血蝎。

　　出于母亲伟大的本能，看着这些陌生人的目光，女子急忙开口，“这是我的孩子，不是那些蝎子，我是昨天才被抓来的。”猎头目光柔和，看着这个坚强的女人，不由起了敬佩之心。

　　不多会，所有妇人的尸身都已被掩埋完毕，众人回到村落……

　　离这里翻过几座山，顺着荆棘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山谷内，里面建筑颇为奇特，棱角及其分明，但都为暗黑色，让人感到肃杀与压抑。山谷最中间，是座巨大的蝎子状塔楼，栩栩如生，楼内空空荡荡，唯靠西边放有座炉子，旁边有一个佝偻的身影端坐着，看不清面容，全身被黑袍笼罩，室内阴森可怖。在那身影旁，有人弯着身子小声汇报，“巫师大人，有蝎种相继死亡，要不要……”

　　“不用理会”，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不似人声，那身影重新闭目，旁边之人识趣的退下，不敢多问。空荡荡的屋里好似有风吹过。

　　“有意思，融合已完成大半，容不得丝毫差错，老夫已守了多年，不可疏忽！”

　　……

　　半月后，村子里一间新盖的木屋内，妇人们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不多时，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高亢激昂。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

　　母子平安，众人大喜，孩子自然是半月前被猎头他们解救回来的女子所生。易凡小脸尚显苍白，这半月来也没有再去偷吃谁家的藏肉，也不在偷喝婶子们的鹿奶，而是安静的呆在大祭的石屋内，这几天恢复了些气力，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但已没有了往日的淘气，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担心，尤其是石磊一家，看到易凡如今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猎头将易凡抱起，驾到自己的脖子上，这是往常小凡最喜欢呆的地方，可今日却没有了以往的兴奋。

　　“小妹妹起名字了吗？”易凡忽闪着大眼睛，问了一句。

　　“小不点，你婶子刚刚生产，哪有时间取名，倒是前几天提过几句，让我帮着想个名字，既然你提起了，小不点，你给妹妹想个名字吧！”猎头刮了刮易凡的鼻子，开玩笑道。

　　“好啊好啊”小不点拍手称快，难得见他高兴，众人也不在意，在村子里，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

　　小不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叫青青吧，我喜欢。”

　　“好好好，就叫青青，等小凡长大了，就给你当老婆，哈哈！”众人打趣道。

　　“什么是老婆，很好吃吗？？？”小家伙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怀憧憬，猎头被他这一问，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憋得直摇头。

　　真是一物降一物，威风凛凛的猎头，在我们小凡面前，也是只小绵羊啊，哈哈！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不觉间十五年恍惚已逝。转过身，曾经的美好已成为沧桑，再回首，难以找到当年的路。

　　大荒中，青山依旧，茂林斗艳，一片欣欣向荣之态，林间野花遍地，满目芬芳，踏上去好似置身花的海洋，抬眼望绿树成荫，遮天蔽日，遒劲的枝干错节有质，向着天空不断延伸，好似要努力去看清更加广阔的天地。

　　曲折蜿蜒中有条小路，断断续续延伸进大荒中，老鸦鸣声，虎啸山涧，远处似虚似实有水流声传来，身处其中，不觉有种相融之感，感慨天地之广袤，自然之神奇。

　　林木深处，豁然间天开地明，是部落之所在。依稀可见，巨木成栏，密密麻麻的紧挨着，将整个部落结实的围在当中，不受外界蛮兽的袭扰。还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规模扩大了将近三倍，一间间木屋依旧是围绕着最中心那永恒不变的二层石楼所建。旁边，高高竖起面旗帜，旗子是数张兽皮拼接而成，打磨的异常明亮，被染成天蓝之色，上面绘制的是座雄奇俊伟的大山。山本厚重之物，漂浮空中，丝毫不显轻浮，反增添飘逸灵动之感。

　　十五年来，部落里人人刻苦修炼，不惹事也从不怕事，对于黑蝎部没有了往日的退让，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在这残酷的大荒中渐渐站稳了脚跟。周围一些零散的村落之人，纷纷投奔过来，都是一起艰辛的苦命人，部落给与最大的包容，接纳了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凡是进入部落的外来人，很快就会被部落里人们间那种纯朴的情义、无私的关怀所打动，真正的将自己当成部落的一份子，原有的老人也不会排斥这些人，大家一起扩大部族的范围，修建新的居所，传授修炼之法，慢慢的，部落逐渐成长起来。

　　如今，在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外部之人称呼他们为山部，因为在他们寨子上空，永远漂浮着一面大旗，旗上无他，只一座雄奇伟岸的大山，迎风烈烈。

　　这面旗子，是十五年前制作，乃是大祭亲手绘制，用地蚓之血混合朱砂制成，永不退色，旗面由百兽之皮熬制，结实非常。大祭希望众人能够像这大山一般，既有内蕴，又不失棱角，更重要的是懂得相互依靠，每一个族人都能成为他人的大山、他人的依靠。

　　当然，与黑蝎部的矛盾时有发生，小范围摩擦不断，双方都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谁都没有做好最终决战的准备。

　　如今，山部的小一辈已经成长起来，石磊接过陌刀，成为部落新的猎头，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及战斗经验，带领着大家猎取更为强大的猎物，而年轻一辈中修为最高的姜毅，更喜欢冲锋在前，每次遇到强大的猎物和别的部落敌人之时，往往是挑最为强大的对手上。

　　父辈们正值人生的最巅峰，但已经不再出去狩猎，而是潜心修炼，争取能够有所突破，作为部落里的底蕴存在。姜毅和身为猎头的石磊相互配合，使得山部实力蒸蒸日上，不再像多年前那样没有自保之力。

　　这十多年来，大祭几乎不在露面，不论是原有的老人还是新加入之人，一年里也只有在岁末的欢庆中，大祭才出现在众人面前，赐予大家祝福，指点孩子们修行之法。

　　这是初夏的早上，阳光按时叫醒了每个人，生活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族人都知道自己在部落中处于什么位置，该干什么，分工合作，保持整个部落高速运转。

　　吱

　　石屋的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被缓缓的推开，自其内走出一位青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菱角分明，朗目星眉，一头浓密的长发简单束于脑后，就像是清晨暖日的化身，充满了阳光的味道。青年面目沉稳，缓缓走过村子，遇见村人总是报以淡淡的微笑，好一个安静的男子，身边永远跟着一只巨大的土狗，如影随行。

　　这，便是易凡。

　　只是村里的老人看到后，内心总是感叹，当年的那件事后，易凡为了救人，付出巨大的牺牲，从那以后，活泼淘气的身影再不可见，整日里不是在大祭的石楼内，就是在部落外那条小溪边发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样子。

　　路过部落西边的演武场，石磊正在指导部落中的下一代修行，看到易凡走过，本来严肃的面孔瞬间不在，充满了亲切。上前掠过易凡肩膀，眼睛里却是深深的感激与愧疚，“小凡，又要出去吗？”

　　“恩，出去转转，不然人都快呆废了，磊哥，你们继续。”

　　娃子们见到这个年轻的小叔叔，都充满了好奇。平日里总是听说有位小叔叔可以长期住在大祭的屋子里，这在整个部落那是绝无仅有的荣耀。

　　“小叔叔，你来指导我们一起练习练习么，你肯定特别厉害，村里人都很尊敬你的”，说话的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满脸的憨笑，眼神真诚中满是希望。

　　“是啊是啊，小叔叔你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你看我都能举起猎头叔当年举起的石锁了。听说当年您很小的时候就能举了，是真的吗？”说着将那巨大的石锁放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显然，这个年纪能够举起如此重的石锁，已经相当难得，毕竟现在的他比之当年的石磊还要小上一岁，同样也是因人口增加后，部落整体实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孩子们吃的不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拮据，身体底子好了许多。

　　“小叔叔，你给我们表演一下嘛，你看，那是爷爷们举的石块，你让我们开开眼”，娃子们叫嚷。

　　石磊闻言，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触怒了心中的痛刺，一拳就将刚刚孩子举过的那块石锁打的粉碎，尘土漫天，呛得一群人不住咳嗽。“都给我闭嘴，训练去！”

　　孩子们什么时候见猎头发过这么大火，登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磊哥，你吓到他们了”，易凡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你们小叔叔可没那么大力气，这么重的石锁我是举不起来，你们好好训练，争取有一天超过你们猎头叔叔，看他还敢这么吓唬你们。”

　　易凡温和的微笑下，孩子们逐渐放轻松，各自开始了继续训练。“小凡，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救我爹，以你神力资质，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连这么点石头都拿不起来，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石磊双眼模糊，强忍着泪水不留下来，每一次见到易凡，尤其是对方现在的样子，都是对自己无声的惩罚。

　　“没事的，磊哥，我现在这样也挺好，虽然没了力气，但每天在爷爷那里听他讲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而且我不会放弃修炼，争取有一天能开窍成功，修炼有成，走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石磊在心中默默祝福。

　　离村落不远，是一处小溪，涓涓细流十分缓慢，像一条丝带点缀在绿色的汪洋中，也流进了易凡的心里，带走心中偶尔的不宁静。静坐在小溪边，易凡双目微闭，气沉丹田，按照行功路线默默地运气，吸收天地灵气入体，用以冲击穴窍，争取冲开哪怕一窍，这也能给他以信心。

　　整整十五年，自从当年被爷爷抽走那滴精血后，身体再没有了往日的气力，即便是饭量依旧，却无法留住自己惊人的神力，如今的他早已懂事，知道自己失去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但他不悔。易凡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宁静，尤其这些年里，每天上午，爷爷都会给自己讲述他老人家的所见所闻或者是一本本古书，极大地开阔了易凡的天地，那是一个天马行空，摘星拿月的世界，是一种自己无法想象的生活。

　　易凡很羡慕，他向往那样的生活，也知道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进入到那样的世界，故而，即便没有了先天的特殊，哪怕自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但是却从没有失去过希望，放弃过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

　　这十五年的听讲，不光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的诗词文赋，这些在这大荒里近乎绝迹的东西，真不知道爷爷怎么懂得那么多，每次听完，易凡总是在脑子里不住回味，腹有诗书气自华，十五年的这种生活，给了易凡完全不同于蛮荒的气质。

　　十五年的修炼，那是一遍遍失望后的坚持，一遍遍永不言弃的执着，将其心志锻炼的极其坚定，每次在他将要失望放弃的时候，心中那股不服输的意志让他坚持下去。

　　也许，这就是大祭易千山的初衷吧，没有什么天才的修炼能抵得过一颗被万千次洗涤的心，这才是他为易凡今后成长之路送上的一份大礼，虽然这份礼物是如此的痛苦与残忍。

　　一遍又一遍，易凡持续不断地吸收灵气入体，游走周身用以冲击穴窍，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反正已经坚持了十五年，哪怕效果微乎其微，哪怕再坚持下一个十五年，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梅花香自苦寒来，小白，你说是不是我如今的‘苦与寒’还是不够，尚不能绽放出绚烂的花香？”易凡转头看向旁边慵懒晒着太阳的土狗，不觉好笑，对方四蹄朝天，憨憨入睡，不时用自己的前爪挠挠肚皮，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天色渐暗，不远处部落中的篝火已经已经燃起，四周的蝉鸣却才刚刚开唱，万类霜天竞自由，在这火热的夏天，所有生命都在怒放，争取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易凡没有起身，持续着自己的修炼，只有修炼，才能给予自己走向远方的力量，才能举起自己孩提时便能轻而易举玩耍的石锁。

　　人类修行第一步，周身一百零八穴窍，对应人体一百零八道关卡。这些关卡限制着自身力量的释放，只有冲破它们，才能释放出人体作为万物首灵应当具备的恐怖力量。

　　然对一般人而言，能开到四十穴窍者，已算是成功释放了自己的力量，进而引导这股力量入骨，进入下一阶段的修炼境界中，唤醒人体对自然灵力的感知力，感查周身世界变化，一步步将自身脊柱大龙苏醒，到了这种境界，所拥有的力量将更为强盛。

　　这是后话，但有些修炼天赋高者，能在开窍阶段生生将自己穴窍开到七十以上，而那些被称之为妖孽的上古传说中的修炼天才，能够开出九十甚至更多的穴窍，至于说一百零八窍全开，这已是人力不可为，连传说都没有。

　　如今部落年轻一辈中，属蒋毅修为最高，在各种凶兽血肉与山中灵草的辅助下，已开了57窍，这已经是部落里最好的成绩。老一辈人中，基本上都是在四十左右进入醒骨之境，而蒋毅还能压制，据说老人们希望他开够六十在冲击醒骨之境。其次便是石磊，作为这一代的猎头，马上就以五十窍冲击醒骨境，这将是部落中最先突破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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