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煎熬中的费舍尔
“斯托达特的第5巡洋舰分舰队目前在斯坦利港，下辖装甲巡洋舰卡那封号、肯特号、多内加尔号，轻型巡洋舰布里斯托尔号。装甲巡洋舰萨福克号在哈利法克斯，伯威克号、兰开斯特号、埃塞克斯号和法国人的孔代号这4艘装甲巡洋舰在西印度群岛，防护巡洋舰惩罚号暂时停泊在阿森松岛。这就是我们目前在大西洋内能调动的所有巡洋舰。”
费舍尔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由于斯坦利港可能会遭到袭击，所以第5巡洋舰分舰队将会按照计划前往南非。”
“8艘装甲巡洋舰还不能击败斯佩舰队？”劳合·乔治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开始听着第一海务大臣介绍的情况，劳合·乔治还认为皇家海军有能力应对现在这糟糕的情况，然而随着费舍尔说第5巡洋舰分舰队必须避战离开斯坦利港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作为大英帝国的财政大臣，自己无法接受帝国的海上航运线时刻处在被德国人威胁的状况下！
“是7艘，阁下。”费舍尔纠正到：“如果斯佩不故意在海上浪费时间的话，萨福克号不可能在德国人之前赶到斯坦利港。”
“皇家海军判断凭这样的力量无法阻止斯佩舰队袭击斯坦利港？”阿斯奎斯问到。
“是的，首相阁下。”费舍尔回答的十分果断，但是话语里却没有了以往的自信和强硬：“虽然无法得知具体的交战情况，但是德国人只用了1个小时就解决了所有的护航舰艇，其中包括日本人的那艘装备了12英寸舰炮、7英寸装甲的伊吹号装甲巡洋舰。
也就是说，我们的装甲巡洋舰都挡不住德国人的9.4英寸舰炮发射的炮弹。而且参考伊奥尼亚海海战中克罗地亚人的轻型巡洋舰在远距离炮战中的表现，假如斯佩舰队也有相同的炮术水平，拥有航速优势的斯佩舰队将会在远距离炮战中将我们的军舰一一击沉，数量优势毫无意义。”
“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爱德华·格雷有些不确定的问到：“你当初称赞无敌级一样？”
“是的，阁下。”费舍尔的声音里充满的苦涩的味道：“沙恩霍斯特级的确可以被称为准战巡，是名副其实的巡洋舰杀手。”
承认沙恩霍斯特级是准战巡对费舍尔来说是非常艰难的。
虽然是开创了海军战列舰新时代的无畏号的缔造者，但是费舍尔却一直是鼓吹皇家海军不需要战列舰的急先锋。
坚信自己提出的战列巡洋舰+支队防御=全球海权这个公式的费舍尔一直认为作为海军技术进步的推动者，无敌级才是自己对皇家海军技术领先的最杰出贡献。
尤其是在德意志级战列舰存在，无畏号的光辉并没历史上那么耀眼的情况下，费舍尔一直认为战列巡洋舰才是皇家海军对德国人确立绝对优势的舰船！
如果承认沙恩霍斯特级是准战巡，那么就等于说明德国人走在了皇家海军的前面，自己所认为的为皇家海军确立的优势其实并不存在，这是对费舍尔引以为豪的海军技术革命的成果的否定。
但是如果不承认这一点，那么内阁将不会明白皇家海军面对的是多么棘手的局面，乐观的评估敌人的实力只会招来惨痛的后果，伊奥尼亚海海战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5巡洋舰分舰队继续前往南非的目的是什么？”格雷不解的问到。
斯佩舰队已经在南太平洋东岸现身，第5巡洋舰分舰队原本前往南非汇合香农号加入印度洋搜索的命令已经没有了意义。
如果斯佩舰队顺利抵达鲸湾，那么实力大增的德国非洲舰队就更不是皇家海军此时在印度洋方面的力量能够对付的了的了，加上一个第5巡洋舰分舰队有什么区别？
“战争爆发时德国非洲舰队的施特拉尔松德号停泊在坦噶尼喀的达累斯萨拉姆港，现在已经进入了印度洋。此外，德国远东舰队中的科尔堡号脱离了斯佩舰队，也进入了印度洋。我们需要更多的高速舰船来搜捕这两艘轻型巡洋舰。”
“2艘轻型巡洋舰而已，现在印度洋方面的力量还不够吗？”
“两艘轻型巡洋舰都是航速27节以上的高速舰船，目前在印度洋上加上法日俄三国参与搜寻的大小舰船共有70余艘，但是仍然难以抓住这2艘船的踪迹。”
“也就是说皇家海军现在拿斯佩舰队没办法了？”劳合·乔治愤怒的打断了格雷和费舍尔的对话：“那等到斯佩到达鲸湾后，西非航线怎么办？我们已经失去了地中海航线，不能再丢掉西非航线了！”
如果大西洋和印度洋的力量不足以对付斯佩，就从大舰队里抽调！你推崇的战列巡洋舰呢？她们不就是用来应付这种情况的吗？
“如果可以抽调大洋舰队的战列巡洋舰的话……”费舍尔为难的回答到。
由于南太平洋上的袭击太突然，损失也太惨烈，首相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白厅参加海军部的会议。然而在和大舰队司令意见无法统一的情况下，海军部此时也拿不出应对现在局面的方案。
但是内阁成员们并不会管这些，他们只要皇家海军的作战计划！
“那就抽调！”劳合·乔治再次打断费舍尔的话高声喊到。
“我不同意抽调战列巡洋舰。”坐在一旁的杰里科开口说到。
“你必须同意！”
“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阿斯奎斯制止了被大英帝国可能会再丢失一条航运线的可怕前景吓的有些气急败坏的财政大臣：“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皇家海军远程封锁战略不能更改，而我们的战列巡洋舰必须防止德国人对封锁线的袭击。如果抽调战列巡洋舰，那么我们对德国人的数量优势将不复存在。”
“我们有10艘战列巡洋舰，其中3艘是最新锐的狮级，抽调2艘无敌级应该并不会影响我们对德国人的优势吧？”
“两艘无敌级并不能确保消灭斯佩舰队，她们并没有安装最新式的火控设备，所以和沙恩霍斯特级交战并没有什么优势。”
杰里科的话语非常直白，这对费舍尔来说简直是煎熬。
沙恩霍斯特号刚刚服役的时候，费舍尔的确感叹过德国人建造了世界上最强大的装甲巡洋舰，虽然德国人一直有使用较小口径舰炮来实现战舰各项性能指标平衡的习惯，但是费舍尔怎么也不会将装备9.4英寸舰炮的沙恩霍斯特级和战列巡洋舰联系到一起。
所以这种感叹中包含着对德国人的嘲讽和自我满足，因为几个月后3艘无敌级先后服役，彻底宣告了装甲巡洋舰的时代已经终结。然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承认无敌级面对沙恩霍斯特级并没有任何优势。
“那斯佩舰队到达鲸湾后皇家海军准备怎么办？”阿斯奎斯可以接受杰里科的判断，但是却不能接受德国人的舰队在西非航线上肆无忌惮的发起袭击。
“最好的办法是和日本人让他们派出金刚号战列巡洋舰。”杰里科一直惦记着这艘太平洋区域里最强大的战舰：“日本人的伊吹号装甲巡洋舰也被击沉了，他们应该也希望消灭斯佩舰队。而且现在他们派往印度洋的都是些老式装甲巡洋舰和前无畏舰，应该让他们别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抢占德国人在太平洋的殖民地上。”
“外交交涉需要时间。”格雷面露难色：“而且关于租借金刚号的问题上，我们已经多次提出过请求，但是日方都没有松口。”
“日本人担心金刚号在和德国人的大洋舰队正面交战中损失，但是现在只是让他们对付沙恩霍斯特级，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杰里科回应到：“时间则不是问题，我们也需要时间。
伊奥尼亚海海战后我们就增加了德雷尔火控台的采购数量，但是设备到位以及安装调试都需要时间。日本人同意派出金刚号后，大舰队也会抽调2艘无敌级，这样就足以应付斯佩舰队的威胁了。”
“那在日本人同意之前呢？”
“如果德国人的舰船分散出动，那么我们会集中印度洋和南大西洋的所有舰船进行搜捕。”
杰里科的这个回答自然不能让人满意，德国非洲舰队已经不止一次袭击过西非海岸的航线了，在南非开普敦的舰队也没有一次抓住德国人的尾巴。印度洋内2艘德国轻型巡洋舰更是能让70余艘大小舰船束手无策。德国远东舰队再加入袭击航线的行列中来，皇家海军哪有足够的舰船对其进行搜捕？
而且，德国人有那么蠢？
“如果德国人不分散呢？”阿斯奎斯不甘心的问到。
“那皇家海军也只能暂避锋芒。”杰里科依然面色不变的给出了一个让人失望的回答。
“我们在印度洋的那么多前无畏舰难道就一点作用都起不了吗？”劳合·乔治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鲸湾是德国人重点经营的海军基地，那里的防御让我们无法靠近海岸线进行封锁。如果远离海岸线，过长的封锁线则不可能没有漏洞，我们也不可能让大量舰船一直堵在鲸湾的外海。而且就算封锁了鲸湾，德国人也可以去喀麦隆，杜阿拉港德国人建设的也不错。”
“所以如果日本人没有同意派出金刚号，那么即使放任德国人威胁西非航线，大舰队也不会派出战列巡洋舰了？”
“是的。”杰里科直截了当的回应到。
杰里科直白而平静的态度反而让每个人都意识到，发火是无法改变这位大舰队司令的决心的。即使是极为愤怒的劳合·乔治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杰里科表示自己的不满。
白厅的会议室里，出席海军部会议的内阁成员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阿斯奎斯很明白自己不能去干涉海军的战略，而且皇家海军之前的失利也证明远程封锁是一个正确的、效费比最高的可以赢得胜利的战略。更重要的是，国王陛下会支持海军，那么就没有人能强行改变杰里科的想法。
费舍尔的确是能说服杰里科的人，但是伊奥尼亚海的失利让他也没有底气去做这个说客。
没见到一直喊着要主动出击的海军大臣现在都没有用他那副大嗓门去喊什么“要给德国人一记铁拳了。”
其实不是丘吉尔不想喊，其实他此时的急切心情不会比劳合·乔治差多少。
作为一名政客，在善于玩弄民意的同时，也同样容易被民意所裹挟。
多格尔沙洲伏击、赫尔戈兰湾混战、亚历山大港袭击、伊奥尼亚海陷阱，皇家海军一次又一次的品尝失败的苦果，而德国人卑鄙无耻的对哈特尔浦进行炮击以及接连不断的潜艇袭击更是让英国民间对皇家海军是否有能力保护大不列颠本土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在哈特尔浦遭到炮击后，白厅发表的那篇公报引起了社会各界的一片哗然，丘吉尔这个海军大臣自然也遭到公众的一致指责。
虽然这是因为杰里科坚持远程封锁战略，但是民众不会管这些，他们只会将这一切归咎为海军大臣的无能和不作为。
当然了，作为一名优秀的政治流氓，只要能达到目的，民间的舆论并不能影响丘吉尔的态度。但是民间的舆论会影响议会的态度，如果议会对皇家海军发难，那么自己这个海军大臣就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如果自己能压制住议会，那自然不是什么问题，然而自己只是海军大臣而不是首相。
南太平洋传来的噩耗让丘吉尔意识到这是自己政治生涯上的大危机！如果皇家海军再不对斯佩舰队做出应对，那么自己这个海军大臣可能就要面临被议会弹劾，然后背锅下台的局面了。
但是此时丘吉尔也没办法，在赫尔戈兰湾和伊奥尼亚海两场失利之后，他同样没有底气去反对大舰队司令的观点。
所以他现在需要内阁的态度，但是很显然，阿斯奎斯也不是那种喜欢微操的主。
首相阁下不对杰里科施加政治压力，那么自己也没办法跳起来高喊什么：“皇家海军会不计一切代价歼灭斯佩舰队！”，所以也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
不过对丘吉尔来说幸运的是，杰里科要面对不仅仅是内部的政治压力。
“杰里科阁下。”格雷开口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默：“请不要忘记了，澳大利亚才是在这次袭击中损失最惨重的一方。
如果造成2万名澳新军团官兵、900名澳大利亚皇家海军官兵阵亡的罪魁祸首因为皇家海军的不作为安然抵达鲸湾，那么我们肯定要面对来自澳大利亚的外交压力。
不！我已经面对来自澳大利亚的外交压力了！
澳大利亚大使已经强烈的向我表达了要求皇家海军做出应对的态度了！
而且澳大利亚海军的澳大利亚号战列巡洋舰现在正交由大舰队指挥，而悉尼号轻型巡洋舰更是在赫尔戈兰湾海战中中战沉。
虽然我相信澳大利亚海军还不至于不服从大舰队的命令，但是对于皇家海军的无动于衷，澳大利亚人不可能没有意见！
如果澳大利亚政府因此拒绝继续派遣士兵前往欧洲战场，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即使可能导致北海封锁线面临德国人的威胁也要保证澳大利亚人往欧洲派遣更多的兵员？”杰里科皱着眉头问到，这并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德国人在东线对俄国人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阿斯奎斯解答了杰里科的疑惑：“具体情况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从俄国人的反应来看，恐怕不容乐观。俄国方面一直在要求我们在西线发动进攻来缓解他的压力。”
“而且斯佩舰队抵达鲸湾影响的将不只是澳大利亚本土的兵员！在埃及的3万澳新军团以及5万英印军也恐怕不能走西非航线了，8万人的部队要通过南太平洋，绕道美洲航线，然后横穿北大西洋抵达欧洲，这样浪费时间的路线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士兵！”
“我认为北海封锁线对这场战争来说比8万名士兵更重要。”杰里科的话语还是一样的直白：“我不能冒北海封锁线被德国人突破的风险。”
就在杰里科的态度让在座的所有人愤怒但是又无法发泄的时候，一旁的皇家海军参谋长开口了。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空袭威廉港，如果能让希佩尔的舰队受伤，哪怕只是一段时间无法出港，那么大舰队也应该可以抽调战列巡洋舰去对付斯佩。”
斯特迪中将的声音此时宛若天籁。
阿斯奎斯看了一眼陷入思考中但是没有马上反对的杰里科，用生怕杰里科反悔的急切态度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看到这个计划！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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