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探水路破阵闯关
计议已定,众人又各自说了些想法,等到第二日,收拾一些东西,便出发了。
黑玄林,是一片诡异的林子,也是要到断魂崖的必经之路,若不从这儿走,乘船则要过十几个险滩,那些险滩都是河流断口,高四五丈,几乎是垂直落下。其相隔不远,一连看去,好似阶梯一般,所以这地方也叫作断魂口。不过,就算入了这黑玄林,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断魂崖。
而这黑玄林,名字也是有来头的,处在深山之中,丛林密布,这片的树木不知是什么缘故,树干都是黑色透着光泽的颜色,但生长茂盛,参天遮日。
成艾摇着旗子,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素衣老者,神色平淡,手抱长剑,显得极为潇洒恬然。另一个略微粗壮些,双颊通红,好似喝过酒一般,腰间挂着两根土色铁锏,手里牵了只狗,走在前面。
成艾问道:“五郎,它闻到什么了吗?咱们已经转了两日,还是没找到路,这林子当真这么大么?”
那姓刘的汉子摆摆手:“也是奇怪,我这龙狮子从来都是极为敏感的,怎么会寻不到前面人的踪迹?”
素衣老者李枫道:“看来我们是迷路了,老刘,你可真是不靠谱。”
成艾说道:“兴许是林子有古怪,我适才发现,咱们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我看南方隐隐有雾气,应当是沫水之侧,五郎的龙狮子应该是中了道了。”
“中道?什么意思?”
成艾道:“林中有一股气味,是一种迷香,不过,对咱们没用,而对你的狗却有作用。”那龙狮子耷拉着脑袋,一对眼睛要闭不闭,只是那刘五郎催促着,它却不敢睡着。
李枫道:“你这狗都快睡着了,指着它,咱们也永远也出不去。”
“看来有人在设计我们,他连五郎的狗也知道,特意想出了法子,看来是想将我们困在此地。这树林多设有移花接木和斗转星移阵法,观察这么久,我也发现了端倪,不过却没有应对法子,其中有六十四种变化,若咱们一种种去试,那太废时辰了。”
李枫道:“你钻研易理八卦,阵法对你来说应该是如数家珍,看不出什么吗?但凡阵法,只要找到阵心,便可破之。”
“阵倒是不稀奇,但这阵心却被掩盖得很好,还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随时变化,不让我们靠近。”
“那你能找到吗?”
成艾略一沉思,道:“我有个法子……”两人附耳过来……
“甚好,咱们就这么办。”
话音一落,三人调转方向,直奔南面而去,走了一阵,还是没有走出林去。
李枫停下脚步,向后飞掠出去,成艾向西奔走,刘五郎将金狮子一拽,快速奔向下去的小道,没走进步,那金狮子一阵抖擞,狂吠起来,刘五郎朝它吠的方向看去,那黑森森的树木和石头都在移动,往后退了两步,路却被挡住了,变成了横向的道路,不远处一个拐口,竟是上坡。
刘五郎喊道:“成道长,李疯子,李疯子……你们在哪里?”
李枫从树上猛然跳了下来,道:“这阵法可真厉害,刚才跑的时候,忽然蹿出两个人追我,我往树上跳,果然看见了阵道轨迹,不过一会儿就被扰乱了,恢复如常,丝毫看不出痕迹。”
“那追你的两个人呢。”
“他们深知阵法变化,我只是一回头,就不见了他们,如今,咱们是彻底被困住了,不知道成老道去哪里了?”
“成道长精通阵法,武艺高超,想必他有办法救我俩出去。”
“得庆幸的是,这阵法似乎只想困住我们,并没有杀机。成老道说这阵法虽然精巧,变化无穷,但主导却有两条主要操控线,他们只能同时对付两个人,咱们兵分三路,我们被困住,成老道或许能找到阵法运作方式,咱们就在这里等待。”
“说得是。”刘五郎点头称是。
却说成道长刚走几步,便一跃到了交错变动的树上,见到两个人跟着李枫过去,他刚一回头,便看见一道影子从东边穿梭向南,那道身影所到之处,丛林分开,道路显现出来。他疾步跟了上去,正跃到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上,突然万箭齐发,‘嗖嗖嗖’不绝的声音,成十上百根尖木从侧面打了过来,成艾刚想出声,前面的影子就隐去了身形,不由得暗道:“这守阵之人颇有造诣,竟能精准的了解机关发动时间,还用阵法躲开了我的视线。”
成道长双手一敞,袖风鼓动,身形向上一纵,点着树枝将整个身子抛了出去,三起三落,正是“燕子抄水”的轻功,转眼间就躲过了竹箭阵,翻到林子另一段,忽然就峰回路转,竟出现一片水塘,雾气氤氲。
“这林中干燥的紧,来途也不见积水,怎会突然出现一片水塘?”他看这水塘的水竟然是流动的,便延着水塘流动方向走,没走多远,两岸地势一收,水流湍急起来,往下是一个悬崖口,却也不甚高。
成道长是艺高人胆大,双肩一耸,右脚在崖口一点,身子往下直坠,身形纵动,踏着突出棱岩,转眼就到了崖下,他再往上望,水流冲击下来,却好一片瀑布景象,潭水清澈,岩石凸起,岩壁或布着青苔,或被落水磨得尖锐有型,颇为壮观。
再往前一个拐口,斜向右去,过了拐口,水面立马宽阔起来,成道长向前轻掠,还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哨声,他连忙隐去身形,贴着石壁向上翻去,在一个矮坡上,匍匐看去,只见前方水流之中有一个横亘关口,上面有五六个人巡守,关口下又走来三人,将另外三个顶替了,成道长暗道:“原来设了卡子,看来那是换岗的哨声,他们并没发现我。这应当是金桥帮设下的,以防外人进入帮中。”如此一来,自己似乎出了林中阵法,不过这金桥帮设下机关暗卡,到这偏僻地方也防范,想必是进断魂崖也是机关重重,那沿途过去,却该是难上加难。
他回头一顾,仔细想来,又喜道:“这不过两阵合一,其中变化虽多,却都是整体,我既能蹚出来,显然是一个缺口,我将他这个口子阵法机关破了,岂不是不攻自破?李兄剑法高强,五郎机敏非常,他是江南人,又号称‘水中鱼王’,这也合该我想好了,先救他们出来,再一起闯一闯这金桥帮。”
他不知道,此时的天机楼等人和三叩教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们已经到了金桥帮。甚至有些不明白,金桥帮放出不同消息,也不说明,只让赴会,如今又多加阻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以天机楼的神机妙算和高超,还有三叩教的横行天下,竟然会为这川蜀中一个小门派趋之若鹜。
成道长便回头,使出大雁飞纵的轻功,攀上岩壁,往树林里去。没走几步,果见背后林木移动,他目光若电,一个‘鹞子翻身’接着一招‘扫荡天下’,把脚下一块大石头踢飞起来,撞在树木移转之处,卡在那里。他接连使出腿法,只听得轰咚的不断巨响,那树木移动轨迹全被阻碍住,再也动不了。
成道长向右再行数十步,那树木草丛再移,但仅是转动几下,却又停了下来,成道长暗道:“果然如此!”这阵法机关如同枢纽齿轮,一条接一条,若是有哪里动不了,便是一发动全身,全部都要报废!
他想着李枫向来谨慎,定不会走远,于是拿出一个罗盘,微微探了一下,循着方向过去。
走不多时,忽然头顶盖下一股凉风,两道银光已经扑面刺到,成道长惊呼道:“好个狠辣的!”他步子向后一摆,使出‘玉蟒翻身’躲过,旋转之际,手臂撂起地上树枝,脚步略顿,出手如同雷电,连点数下,正是紫霄观中传下‘沧剑九式’中的一招‘风疾剑’,那偷袭的二人剑悬在空中,被刺中多处穴道,动弹不得,成道长左右一推,他们就扑倒在地。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进去,如今设下的阵法被破,想必也有人逃去报信了……不过也不打紧,我成道爷想去的地方,谁也阻止不了。”
他找到李枫和刘五郎二人,说了刚才遇到的事情,三人一验证,果然这林中阵法被破,没人再维持。
刘五郎道:“既然你说那里有人把守,咱们可否找下别的路?他们有人知道咱们破了阵,回去报信,肯定会防范。”
成道长道:“这里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也没人烟,没有到过的地方谁也去不了,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要是乱闯,就算没碰到金桥帮的阻拦,反而会更加麻烦。”
李枫点头,深以为意,说道:“成道长已经蹚过的地方,总归是看得到的,正如刚才所说,已经有人去报信了,他们定然晓得我们知道这点,稍加阻碍肯定会的,不过能派出多少人来对付我们却不一定。刚才那个水寨关口也只有五六人巡逻,显然他们并不是很重视,那个人报信肯定是去给头领,等到消息上传再下达,咱们或许都过去了,正如鱼入大海,等到他们也具体摸不到我们在哪里,便也没那么容易对付我们。”
成道长道:“此去多水路,刚才那关口旁设有水寨,咱们不如去偷袭关口,抢他们一条船,方便一些。五郎精通水性,架船应当不在话下。”
刘五郎哈哈笑道:“在我们龙头寨,这水里功夫我排不上号,但这架船行舟,也没几个人比我厉害。”
“哦?我怎么没听过,你虽然号称‘鱼王’,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多少本事。”
“你一天谁也不关心挂念,怎么会知道我如此厉害,李疯子,我手上功夫不如你,但在这水里,我便是蛟龙入海,看来得让你见识见识,否则你是不会服我的。”
成道长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随成道长辗挪出林子,那金狮子一出林子,眸子便好似发光一样,精神来了许多,似乎想要叫几声,刘五郎连忙踢它一脚:“蠢东西,不要乱叫。”那金狮子‘呜呜’几声,便贴着刘五郎脚边跟着,不敢多动。
成道长道:“咱们随着下去,有十丈来高,颇有些陡峭,若是不慎,恐怕危险……我先下,五郎在中间,李兄带着金狮子再下去。”他知道刘五郎虽然有过人之处,也有武功身手,但他的轻功身法,提纵之术,却不甚高超,而李枫不仅剑法超群,轻功更是世间少有的精妙,所以让他带着金狮子下去才最为保险。
李枫说道:“可以,五郎,你让你的狗不要乱动,否则他挣扎起来咬了我,我一时忍不住出手伤了它,可不好啊。”
“哎不行不行,李疯子性情无定,他最是不喜欢我这金狮子,时常想把它宰了下酒,我怎么能把它交给你。”
李枫大笑,成道长道:“五郎,这里别无他路,李兄轻功精妙,让它带着金狮子下去,反而是最稳妥了的。”刘五郎一瞧着崖口,水流湍急,只有两侧有踏足的借力地方,而且棱岩凸起,落脚也不易,自己忖度着,一个人下去倒是不难,但要是抱着这金狮子,便难以平衡身体,恐怕一个不慎,跌落了去,且不管有没有性命危险,狼狈一番或是打草惊蛇,也是可能的。于是便道:“李疯子,你可能不把我这金狮子宝贝给杀了。”
“不会,不过你得让它安静一会儿,否则等下受了惊吓,狂吠起来,不说惊动那些人,万一咬我一口,岂不是冤枉了?”
“不错。”成道长点头道。刘五郎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给金狮子闻了一闻,那狗脚步忽然蹒跚,转了两圈便倒下了。
成道长点头道:“那咱们走吧,小心一点,五郎,你跟紧我。”说罢,单脚一提,纵气就往下落去,刘五郎也定了定神,运气丹田,提身飞起,落在成道长的足迹之处,紧跟下去。李枫将长剑背在身后,把金狮子单手挎住,直接向左掠起,单脚在下面的岩尖一点,便到了另一处,步步生莲,冉然随风,一步一踏,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在空中穿行,不到片刻,身子稳稳落在了下面,倒是比那二人快上几分。
刘五郎下地,道:“李疯子果然有两下子。”他将金狮子接下来,用手在其后背轻轻推了几下,那狗便醒了过来。
三人伏着身子慢慢前行,那关口上有六人,手里都是长枪和叉,宛若守城的卫士一般,刘五郎道:“就这些小喽啰,从那边小道绕,咱们直接杀上去不就行了?”
成道长道:“不行,你们看,这应该只是一个小分口,所以这水关不大,我看他们换防是三人一班,巡逻时六个人,刚才过了一个时辰,人也换了一班,似乎是一队人两个时辰的岗,照这样看来,这水关把守应该也有二三十人,而且那水关里有两座高堡,应该是瞭望哨口。一般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陆路直通水关之上,所以小道恐怕是有埋伏或者有暗哨,咱们如果过去,必然会中计。”
“那该如何?”
成道长道:“五郎,你能不能潜入水中?”
刘五郎道:“自然可以。”
成道长道:“我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了,只有硬闯,不过你先去水里,吸引他们注意力,并且趁机靠近水关,我和李兄看他们来对付你,施展轻功靠着岸边蹚过去,应该不难。若只是一些巡守的人,那倒是不足为惧,只是怕这水关之上或许有难对付的人。”
李枫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若再不过去,就得耽搁,等下趁他们换岗,松懈之时再去。虽然这水关的墙壁之上有着响铃机关,但咱们是抢过去,也不在乎是不是打草惊蛇了,若是等到那逃走之人把消息传回去,定然会引得金桥帮更多好手过来,那样咱们就更麻烦了。”
成道长道:“非这样不可了,不过五郎得万万小心才是,这水中变化万千,金桥帮也多水中能手,若是你不敌,千万要大声呼喊,我和李兄去救援你。”
刘五郎笑道:“水中我这鱼王还没怕过谁,这些虾米,怎会是我的对手,我去吸引他们,你们乘机把关口控制下来,我再进去。”
成道长道:“主要是要借一下他们的船,出了这河口,应该就是沫水主流,那就只能行舟了。”
商议已定,刘五郎拍了拍金狮子的头,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另外两人伏下身子,静静等候。刘五郎潜入水中,金狮子也跟在他后面,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窥见五郎突然将头探出水面,那金狮子狂吠起来,关口上巡守的人大喝:“来的是哪个?快给老子报上名来。”
五郎抹了抹脸,大叫道:“爷爷迷了路,快放开门,让爷爷进去。”
“呸!你个龟孙子,是哪个的爷爷,快讲,你要干什么?”
旁边一人道:“应该是咱们金桥帮的敌人,不然怎么会到这儿来,不要让他进来。”
五郎仰躺在水面上,歪了歪脑袋,道:“把你们主事的叫出来,快快放我进去,我只是借道过去。”
忽然旁边走出一个羊须中年人,冷笑道:“你是哪条江湖道上的?竟敢独自闯入金桥帮的地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五郎问道:“金桥帮是什么?爷爷一点也不知道,只是迷了路,被水冲到了这里,怎么,你们在这里设下关口,也不让人过去?”
那人道:“你要过去,就从岸上小道过来,这里只能行船!”
五郎道:“爷爷也不是傻子,那条小道树荫皆无,这里人迹罕至,显然是有机关的,我说,你们这么不安好心,想要害我么?”
“你倒是无缘无故的到了这里,莫不是别处来的要对付我金桥帮?”那羊须胡子中年汉子暗道:“派船下去把他抓了,好好拷问!”他向五郎道:“既然如此,我先放你进来,过了水关,马上离开,可好?”
五郎心中冷笑,自然知道是计策,也不慌乱,说道:“多谢当家了。”
那关口栅门一开,便有三人驾着小船出来,五郎将手一伸,被两人拉上了船,五郎道:“这天气实在有些冷了。”刚想站起,便觉得背后寒气直冒,两把明晃晃的刀子抵着,五郎笑了一笑,浑然当做不知,又蹲了下来,问道:“这水关实在有些小了,兄弟,你们金桥帮的帮主,就是刚才那位吗?”
掌桨的冷笑道:“那是我们这的舵主,等下上去你自问他好了,和我们多费什么口舌。”
“是。”
那羊须中年人见已经将五郎抓住了,微微一笑,便下了水关口。
成道长和李枫对视一眼,分开两边,顿起疾落,各自施展轻功靠近水关。两人动作都是十分迅捷,等到了水关之下,落在侧面的一块岩石之上,李枫道:“我先上去,挡住上面的人,你绕过去先救下五郎,再会合一处。”
“我也正是此意,李兄,不可恋战,也最好不要杀人。”
“啰嗦什么?”李枫将长剑一荡,飒然一声,扶摇直上,顷刻就到了水关之上,喊声四起,显然守关之人已经和他交上手了。成道长连忙攀上,贴在墙头下,等到人被李枫引开,他使出‘八步赶蟾’的绝技,瞬间就从里面下了关头,俯身在楼梯口。那押送刘五郎的三人看到关头上动起了手,李枫剑法超群,一个人对十几个人不落下风,于是急忙下船,掌舵那人问道:“那是不是你的同伙?”
五郎瞥了一眼,道:“是怎么样,不是怎么样?”
“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何三哥,看来那个人武功高的很,金舵主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咱们将这个家伙当做人质,让他住手。”
那何三哥道:“好,带他走!”
五郎哼道:“真当爷爷吃素的?”他反手向上一掌,极为迅速,那两个拿刀的喽啰吃了一惊,显然没反应过来,掌舵的何三哥手肘向下递出,另一只手早已点出,打在刘五郎穴道之上。成道长暗中本待出手,单着何三哥这一招制伏刘五郎倒是令他吃了一惊,这点穴手法极为迅捷,而且此人认穴极准,出手极重,手法极快,一般暗器高手也未必能如此,显然这何三哥并不是寻常人物。
“幸亏有何三哥在,否则我二人真被这龟孙子偷袭了。”一小喽啰狠狠踢了五郎一脚,骂道。
五郎哼道:“什么狗屁东西,等你碰到李疯子,再来十个也不够打。”
那何三哥黝黑的面皮,身材显得削瘦但却极为健硕,大约五十来岁,相貌普通,留着三络胡须。成道长注意到了他的手,这双手布满了茧子,但那茧子却不平常,因为他的手指间,有一层更加旧和厚的老茧,细想之下,道:“原来是他!”
等到三人要上石梯,成道长从后转了过来,双手分抓,两个喽啰并未发觉,那何三哥左脚向后一定,单掌从两人中间撩了过去,成道长见这招来得极快极突兀,急忙双手一合,向下拉住。那何三哥向前紧下两步,凌空一掌狠斩下来,成道长向右一耸肩,仍然是双掌迎来,那姓何的见此极为惊讶,掌力竟不敢再发,中途往后一撤,道:“快带他走。”
他的袖中忽然射出两根小箭,成道长喝道:“咄!”急忙一收身形,向下翻了出去,那两根利箭一根打入水中,一根撞到石墙之上,火花四溅。
成道长怒道:“好一个分袖箭,我猜的不错,果然是你。”
姓何的道:“你是何人?”
“想不到十年前淡出江湖‘风残刃’竟做了这金桥帮的一方舵主?是时也命也,还是你何中盛自己看透了红尘,一心只想平淡的老死在异地他乡?”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成道长道:“我明白你的原因,自从千元堡的冼姑娘跌入万丈悬崖,你便是一蹶不振,然后你回了襄阳老家,自此失去了踪迹,江湖上再也不见你这个人。可惜,有三个人这十年来一直在找你,不过你躲在这个地方,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怎么找得到你?”
“你知道的很多,不过我要先看你是否有本事知道这么多?”他一语刚毕,手中便多了一柄青色断刃,发出湛色的摄人光芒,正是:残阳七分人心碎,不斩肉身斩灵魂。何中盛手中这柄断刃正是当初行走江湖‘风残刃’的由来,看似断无锋口,但锐利异常,他名震中州,除了这柄少有人敌的断刃,还有就是刚才发出的分袖箭,这种暗器虽然没什么高妙,但一心二用的功夫却很巧妙,一般对敌,不熟悉他的人,只能躲过一支,绝躲不过第二支。如今这老道儿先是躲过了分袖箭,还识出了自己的身份,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但自己竟猜不出他的来历,实在有些让他害怕。
那断刃舞动,成道长便觉得铺面而来一股劲风,逼迫的人喘不过气,忍不住叫了声好,他提气向左一闪,左手横向前一挡,右手成爪,疾抓到何中盛面前。何中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老道出手竟然如此迅速,又如此毒辣,那一爪过来,他回手要挡,不料成道长左手已经一穿,抓到自己手臂,右手提掌压下。
两人对了一掌,何中盛便觉不妙,成道长不退反进,手腕向下一绕,使出分筋错骨手的功夫,何中盛知道厉害,哪里敢近身,手腕一翻,抖出风残刃,从下斜提上来,成道长哼的一声,暂收一招。何中盛大喝,挥舞刀刃逼杀过来,搅得是密不透风,成道长虽然掌法厉害,但也不敢过于大意,只得边守边打。
眼见得那两个喽啰把五郎压了上去,何中盛将身子一提,正守在石梯口,道:“你既知道我,就应该明白我不会听你什么?说,你们几个到底要做什么?”
“仅仅想过去,借船离开此地。”
“哼哼,离开,我倒是很有兴趣,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哦,我明白了,帮中有贵客到访,你们也想凑这份热闹?”
“老道对热闹还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你们金桥帮的事情我倒是很有兴趣。”
“果真是这样,难怪帮主要各分舵加强巡逻,我想这鹿溪口并无人烟,与我们无关,却想不到来的正是从这里来的,军师真是神机妙算,否则以金舵主,还真拿不下你们。”
成道长暗自心惊:“如此偏僻的地方都能让何中盛这样的高手来布防,看来金桥帮中的确是人才济济,为今之计,还是先行离开。”正在这时,李枫连退数人,还没等那两人压着刘五郎上去,他已经一剑刺到面前,左右光芒闪烁,那两人各自肩头中了一剑,扑地便倒。
“好。”成道长心中暗叫,何中盛气急败坏,叫道:“快拦住他。”他正要纵身去斗李枫,成道长早已掠上关台,一招‘铁锁乾坤’佔在何中盛玉枕穴上,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成道长反手一指,又点在膻中,何中盛便动弹不得了。
成道长道:“久闻你是个侠义的好男儿,我且不杀你。”
李枫给五郎解了穴,两人一齐下来,那伙人下来要追,李枫长剑向后一抖,倒把他们吓退了数步,那姓方的道:“有种报出万来,也好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敢挑金桥帮的梁子。”
五郎解下刚刚送他过来的船,道:“你们两个快上来。”
李枫脚尖轻点,直接飞下关台,要往船上落,众人暗道:“你这一脚下去,不把船板砸坏么?”不过他落在船上,如同羽毛飘落,只是再船舷之下惊起一丝涟漪,李枫抱剑道:“我们只是借船一用,若是想要和你们对敌,恐怕还不够我杀。”那姓方的脸色青似铁,道:“阁下剑法惊世骇俗,为何不落下名字,也好让我们瞻仰一番。”
刘五郎道:“你爷爷我便是‘龙王见我摇尾巴,玉帝遇我也低头’的水中鱼王刘夷杰五郎便是,你们叫我五郎爷爷就行了。”
“兀那小毛贼,还不自知,你上来,我与你斗三百回合,看看谁是爷爷?”那方舵主叫道。刘五郎嘿嘿笑道:“等爷爷玩够了,再来和你这小杂碎玩,成老道,你还不快走?”
成道长向何中盛一笑,道:“何大侠,老道先走一步,有缘再会。若是再见,我便跟你聊一聊冼芸姑娘的下落。”
“你……”何中盛如今是有口不能言,等成道长上了船,李枫道:“这位道长号称人心道长,若你们不嫌麻烦,若你们不怕死,尽可找他来。”
成道长苦笑道:“李兄,你又何苦戏弄我来?”
李枫道:“既然你都给他说这样的话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咱们把姓名泄露出去,未必是一件坏事。”
成道长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还是李兄想得透彻。”
这时那金狮子也游到了船边,五郎将它一抱起来,那家伙咕噜噜的抖水,把三人淋了个半身不湿,五郎哈哈大笑,李枫哼的一声,成道长笑道:“这也正是一种趣味,李兄,何必与这牲畜计较?”
李枫道:“这东西烦人的很,我把它一剑杀了,也免得受这口气。”听这话,五郎连连赔礼,惹得成道长哈哈大笑。
……
五郎驾舟如飞,不一会儿,便出了这支口,到了宽阔的江面之上,他边掌桨边道:“我还是想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
“李疯子为什么要把成老道的名字泄露出去?这不是明着让人来对付我们吗?”
成道长道:“这也无关紧要了,李兄这一招不仅于我们无害,反而对我们大大有好处。”
“这怎么说?”
“五郎,你想,咱们逃出黑玄林,有人回去报信,那鹿溪口的人显然不知道这事情,所以逃走的人走的另一条路。既然他们知道我们闯了进来,我们又顾虑什么?当初咱们三人来这里,便觉得不保险,所以在雅州便叫周策与我师兄紫霄道长接头,让他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倘若他们来了,这成道长的消息传到金桥帮所有人那里,只要他们碰到,就肯定能得到消息,只要他们知道消息,定会寻找我们,到时候合作一处,就不会那么被动了。我师兄紫霄道人武艺绝高,有他相助,这金桥帮纵然是龙潭虎穴,也未必不能闯一闯。”
“啊哈,原来如此,李疯子的确厉害,佩服!”
“你若把工夫用在练习武功上,倒是比多说几句佩服要好得多了,也不至于东佩服来西佩服去,到了以后,叫别人跟你说一句佩服,那才是好了。”
这一句话,说得五郎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下头抖一抖金狮子,往前掌桨。
……
李枫忽然道:“我不明白,这边是悬着的瀑布,河口狭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在这里设下关口防什么呢?”
刘五郎道:“俗话说遇山开路,逢水架桥,要说这崖口什么都没有,偏偏又设下了阵法在上面,船不能行,路不能走,的确很奇怪。”
成道长道:“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
“你们二人都说的不错,他们这条水关应该不是防什么,而是一条通道。”
“通道?”两人大为不解。
成道长说道:“我刚走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可就是刚才,我发现那瀑布下面有点古怪。有些岩石并不是天生生长在这儿,反而像是从其他地方搬运过来的,而且瀑布后面有些镂空之处,我想,里面可能就是空的,既然是空的,定然是人为,金桥帮在这里挖通道,上面应该是直通黑玄林,那里本就人烟稀少,开始我就在想,这可能就是一条路。往上的黑玄林是可以通到东南方向的官道。”
“你是说,这里的关口只是为了守着密道?那这条密道又是做什么用?”
成道长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这金桥帮虽然做的是水上的生意,光看在这小小水关把守的就有三四十人,凭着这桩买卖,应该养不活整个帮的人。”
“你是说,他们还有别的买卖?”
“这……也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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