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及笄礼（五）
随着孙芽的离开，法术的力量便消失了，四匹原本以诡异姿势立定着的马儿，因着不再受术法的束缚，马蹄终于落到了地上，鼻腔里打着鼾，喷出丝丝热气，仍旧保持着原本的狂躁不安。
人群替孙芽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面色暗黑的方志，聚在一边仍旧不敢靠近。
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马车，方志这才回了神，随后也踏上他的马车说道：“我们也走。”
那个被孙芽折了半只手掌的斥候，只好将满心的怒气吞入肚子中，由于伤了手，无法再提棍赶人清道，只好怏怏地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着。
“清儿，怎么阿志哥哥还没有来？”此刻川香阁的天香居中，一个俏丽的少女等在满桌的菜前，拿筷子敲着碗沿焦急的嘟着嘴：“本公主可是好不容易从宫中偷偷溜出来，若是回去晚了，少不得又被父皇一顿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北朝公主景夏蓉。
近几年她老是跑出宫中，找方志游山玩水，皓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每次回去晚了，还是少不得被皓帝一阵说。
最尴尬的一次便是她那次半夜回宫，皓帝竟然假装偶尔经过她的寝宫，饶有深意的说道：“朕是了解方志的为人的，可是女孩子家家还未出嫁，总归这么晚回来，有损皇家颜面，若是再有下次，朕就叫人把西侧的狗洞封了。”
因此，阿志哥哥怎么还没来呢？说好的，三月三上巳节吃完饭还要去踏青，现在这个季节青尘山的风景不要太好，真是等的心急啊。
一旁的贴身侍女清儿，夹了一块豌豆黄给景夏蓉，说道：“方大人派人来说，因着手头事物有些多会晚些到，因此奴婢猜想，估摸着方大人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哎，阿志哥哥自从当了那个破尚书令，越发繁忙。”景夏蓉叹了气：“好吧，本公主也只能等着了。”
“小姐，川香阁到了。”车夫将马车一停说道：“小姐，今儿我们可是冲撞了方大人的马车，若是他差人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是好？”
“林叔放心，一切有我。”孙芽信誓旦旦的回应道：“至少这北朝还没人能把我怎样。”
这几句话，孙芽说的中气十足：“我从来不怕事，就怕事不来。”说完，转身走进了川香阁。
看着大堂中的雅座，孙芽愣了，川香阁一楼是雅座，二楼至三楼有很多包厢，姐姐订的是哪一个，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问柳烟了。
此时，川香阁的雅座内，那些郢城的商贾人家，吃惊的连话语都忘记交谈，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堂中的飒爽美人。
“这姑娘是哪位？好生美丽，竟从未见过。”
“想来是哪个商户的女儿吧，官家小姐怎会在堂食处抛头露面。”
“也是，也是，可能刚来郢城，改日去拜访下，若是家中那个逆子能娶到这样的美人，想来也会收收心，好好学做生意。”
“老兄，也真是操碎了心呐。”
“还不是怪家里内人教子无方，哎，不说了，今年这批药材，兄弟我已经是成本价了，你可不能再压了。”
“行行，我看那个姑娘身上的衣服可是云落烟，一尺便是十金，非富即贵，兄弟劝老兄还是别去自讨没趣。”
“哎，果真，那真是可惜了……”
孙芽耳朵探了探，没有一个是姐姐的声音，都是些无用的信息，难道只能一间一间找了么，随后环顾了一圈，二楼六间，三楼六间，也还好啦，于是抬步走上了楼梯。
这一走不要紧，众人眼睛都亮了。
川香阁设了很多窗户，因此采光很好，每一处地方都有阳光斜射进来，尤其是川香阁的旋转式楼梯处，光影明暗相交变化，衬的孙芽那衣服裙摆处的水波纹，因着银丝的参杂，竟如真的流水般流动起来，令人产生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孙芽身材挺直，脖颈雪白，更加衬得她如一只白天鹅般，浮游在清水碧波中。
听着下方雅座上，突然没有了人语声，景夏蓉伸出脖子望去：“清儿，莫不是阿志哥哥到了，大家怎么这么安静？”
这一看不要紧，景夏蓉立马瞪大了眼睛，那身鹅黄色的衣服，如月光莲华般铺在了她的眼前，这身衣服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及笄礼该穿的衣服！
等看到孙芽的脸时，景夏蓉连筷子都忘记敲打了，停在那里，郢城的官家小姐，她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因着她公主的身份，就算是那些眼高于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都会来讨好她，因此楼下的女子是谁？！
她从未见过！
景夏蓉的心里升起了小小的嫉妒：“清儿，那人是谁？”
“莫不是哪个新来的商户，公主若是想知道，等下方大人到了，您可以叫方大人查一查。”清儿回道。
“说的是。”突然景夏蓉站了起来，欢快的出了天香居，将门口的珠帘甩得一阵乱舞。
清儿一看，原来是方志已经到了门口。
川香阁的旋转楼梯很是精巧，沉木所制价格堪比千金，因此不大，只堪堪容许两人同时过，只不过若是一个站在上面，一个站在下面，需要双方都稍微侧个身。
“喂，你让开！你挡到路了！”等近些看清孙芽的脸，景夏蓉更加嫉妒，因此她气呼呼的说道：“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
我擦，无缘无故被这么一骂，孙芽自然是很生气的，孙芽没有见过景夏蓉，不过这声音倒是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孙芽自然是没打算让步，仍旧立在楼梯处，随后随着景夏蓉的眼神，转头看向了门外，原来方志也来了这里。
此刻的方志，站在门口，看到孙芽也一愣，没想到街上碰到的女子竟然也是来川香阁。
“阿志哥哥。”景夏蓉呼道：“我在这里，我订了天香居的位子！”
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不正是当初在方志的花园里听到的声音么，四公主景夏蓉，算了，算了，一想起明天还要拿着请柬，参加她的及笄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芽侧过了身子，景夏蓉咋咋乎乎跑下楼。
但是被别人骂不能骂回去，搞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孙芽右手快速捏了个口诀。
就差最后几节楼梯的时候，景夏蓉突然被自己的左脚一绊，即将要摔个狗啃泥。
门旁的方志一看不好，快速飞身掠过，一只手扶住了景夏蓉，看着孙芽的眼神阴晴不定。
怎么，还心疼了？
孙芽直觉方志看出来了，看着方志扶着景夏蓉的样子，突然不知为何有些气闷说道：“方大人家原来喜欢养狗，这在街上碰到一只公狗还不够，这儿还有一只母狗乱咬人。”
“你敢骂我！”景夏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敢绊我！”
“拜托，小姐，我离你有十个阶梯那么远。”孙芽伸出自己的脚比了比：“不好意思，我腿短，够不着。”
“你肯定使诈！”景夏蓉不服：“我好好的下楼梯，不可能会绊倒！”
随后景夏蓉看了看孙芽，邪邪的一笑：“来人，给本公主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本公主喜欢那套衣服。”
“公主，是公主。”雅座的人纷纷起立，跪倒在一旁。
心里想着眼前的黄衣女子这下要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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