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情殇
皓帝寝宫中的灯火明明灭灭，宫女进进出出，大家都忙碌不已，谁也不敢吭声，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薛红颜着急的坐在榻上，替皓帝擦着身上的冷汗，一旁的曹德也是大气不敢出，如今皓帝已经昏迷三日，油盐不进，现在连水也喂不下去，身体逐渐消瘦。
“姐姐，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三天前还好好的。”薛红颜看着一旁施针的善娘问道：“皇上可有大碍？”
善娘秉气用力将针刺入穴道后说道：“皇上可能是中毒。”
“什么？！怎么会中毒！”薛红颜大惊，扭头看向一旁的曹德，质问道：“曹德，你是怎么照顾皇上的？”
曹德心里也是诧异，立马跪到了地上说道：“奴才也不知道，三日前，西域进贡了些蜜瓜，皇上觉得好吃，也不过多吃了几块，奴才用银针试过，并未有毒。”
善娘拔出针后，看了看针头，竟然有一丝青色，随后对着薛红颜说道：“这个烟青散，一般的银针试不出来，不必怪他。”
“那如何是好？”薛红颜急道：“思怡公主的葬礼，本宫已经妥善安排。可是明日就是回复戎王的最后期限，蓉儿本宫还是没有找到，若是陛下再不醒，本宫可如何是好？”
“我可以解毒，不过……”善娘想了想说道。
“不过什么？”薛红颜问道：“姐姐不必对本宫隐瞒。”
善娘抬头看向薛红颜：“烟青散这毒无色无味，却霸道无比，中毒之人便是如今这般，知觉全无、滴水不进，死后面色成青，因此得名，我虽然可以解毒，但是皇上本就积劳成疾，内有寒毒，就算活过来，此后余生也要瘫痪在床上度过。”
“也罢，先活过来再说，姐姐请先解毒吧。”薛红颜催促道，好歹先过了戎国和亲那一关，如果一直昏迷不醒，这帝位的继承者就顺理成章是太子景文博的，她更加无法坐等此事发生。
“皇后娘娘，皇上病危三日了，您真的不去看看？”
西侧的佛殿中，赵榕英仍旧素衣坐在佛前打坐，她的眼睛不过是微微睁开了些，便又闭上了：“不过是因果轮回，只是如今时候到了而已。”
一旁的女官也便再次沉默不语了。
此刻的方府，一个女子衣衫褴褛的被暗人带进了屋子。
方志看了一眼女子说道：“蓉儿，你可跑的满意了？”
女子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难以置信道：“阿志哥哥，阿志哥哥，是你来救我了么！”
自己不过跑了没几日，就被一个陌生的大汉抓到，随后一直被关在一个柴房中，每日粗茶淡饭，破席蔽身，柴房中还有老鼠，可把她吓了一跳，此刻看到方志心里大喜，是她的阿志哥哥。
可是不对，眼前的阿志哥哥眼神中没有一丝疑惑，好像很怜悯的看着自己，景夏蓉心里一惊，凉凉的。
方志的眼神里有一股冷意，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景夏蓉一阵气：“阿志哥哥，你知道我除了你，谁也不嫁！”
方志端着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热茶，并没有回应景夏蓉的告白，开口说道：“可以叫她进来了。”
景夏蓉抬头看着进来的女子，那女子摘下了面纱，容貌秀丽，只是额头刺了个奴字，不过在她的细笔描画下，这个奴字更像是南疆的蕃涟花，花瓣叠叠重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崔玉卿的老相好，烟雨楼的晚娘。
丹娘说今天她才有资格见到烟雨楼真正的主人，没想到如此年轻，晚娘再次看了一眼座上的人，淡淡的开口道：“晚娘只有一个要求，还望少爷救出舍妹。”
晚娘原名杨晚晴，是原学士阁杨泓儒的孙女，因着十年前皓帝弑兄杀父继位后，杨泓儒作为学士阁阁老，第一个带头不从，写了一篇檄文告知于世，述说皓帝的无德无能，不孝不贤，说他登位天理难容，自己第一个不从。
换来的自然是株连九族，只剩下，当初年幼的两个孙女，一个入宫为奴，一个入娼为妓，这十年，十岁入烟雨楼的杨晚晴，早就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一开始的以泪洗面，强颜欢笑，到十三岁时至今七年间的日日承欢，自己早就麻木了。
身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过，肥胖的，高矮的，瘦弱的，什么人都行，因为当初的她不过是烟雨楼最低等的娼妓，后来一步步完成任务，升为一等妓娘，她日日活在黑暗中，并不是没有想过要自我了结，要不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妹妹杨晚欣，老早一条白绫解决了自己。
瓦娘的妹妹身子不好，没想到竟然也在掖庭熬住了十年。
方志拍了拍手，从门后闪出一个瘦弱的脸蛋。
“晚欣。”晚娘惊喜的唤道。
眼前的小姑娘很瘦，一看就是没有吃好的缘故，头大大的，眼睛也大大的，四肢细细的，声音怯怯的：“姐……姐……”
自己的妹妹原本聪明伶俐，三岁能吟诗赋词，当初爷爷都说妹妹以后必比自己有才，可是如今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十六七岁的身子长的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晚欣，你受了很多苦吧。”晚晴起身打算抱一抱自己许久未见的妹妹。
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姐姐，躲了一躲，姐姐跟以前不一样了，一股子风尘味，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想起那死太监的日日猥亵，自己又何尝干净。
她记事早，因此眼神黯淡了下去，那几日连续发烧，掖庭里的人看自己迟早是要死了的样子，那死太监趁着最后时刻还要猥亵自己一把，最后将她用破席子一包扔出了宫墙。
随后她竟然被人救了出来，等她醒来便来到了这里，她看了一眼座上的方志，是的，他们都叫他少爷，自己也是。
“姐姐，我……很……好，是少……爷救……了我。”
因着自己多年未说话，因此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不成章，她的口齿伶俐也早就被这八年的时光风化了。
晚欣嫌弃这样的自己，也嫌弃那样的姐姐，不过好像少爷有事求姐姐办，那么她会做出少爷想要的样子。
“好好。”晚娘擦了擦眼角，一开始她并没有报着希望，以为上座的人在利用完后，会把自己一把踹开，如今她放心了，妹妹已然救了出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方志看了一眼姐妹俩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当初杨阁老起檄文反对的时候，是谁帮皓帝压制住了那些舆论，就是现任的礼部尚书崔清，父债子还，本就天经地义。”
晚娘压住了自己的手，崔玉卿那个晴朗的少年，原本她是爱的，原来自己竟然爱上了仇人的儿子，自己的人生果然是荒唐可笑，是该结束了，没什么好留恋了。
“劳烦少爷替晚娘，照顾好妹妹。”晚娘说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得到崔家的传家玉佩，并且……”方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景夏蓉说道：“成为她，嫁去戎国。”
什么？！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方志的眼神。
景夏蓉心里一喜：“阿志哥哥，你原来愿意帮我！”
果然阿志哥哥不会抛弃自己的。
方志冷笑道：“蓉公主，你到现在还是如此幼稚么，那么不防告诉你，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
“为什么？”景夏蓉不明所以，难道以往的那些时光都是假的么。
“因为方家，你父亲做的孽，我本不愿意由你偿还。”方志冷冷的开口说道：“可是，你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去害楠儿，那是我姐姐最后的一丝血脉，我的亲外甥！”
“你是，你是……”景夏蓉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安，幡然醒悟，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阿志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是方士心，你是我的阿志哥哥！”
“如果你不逃，不去害楠儿，还有些景家人的骨气也就算了。”方志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景夏蓉，满脸的厌恶：“玉面郎君，再做一副人皮面具吧。”
“是，少爷。”玉郎从幕后走了出来。
人皮面具，景夏蓉心里一阵惊恐，阿志哥哥是要杀了她：“我不要，我不要！阿志哥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但是方志甩开了景夏蓉的手，只留下一句话。
“让她走的宁静些，随后好好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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