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屋租客（2）
林荫路44号已经空置了许多年，周围的居民都习惯了这就是一间空屋，所以，当这间空屋的门口贴起一张招租启示的时候，简直是震惊邻里，甚至有人把这个告示拍了下来贴到微博上，命名为鬼屋招租。
许多人围在鬼屋门口，仔细阅读这张招租启示：院内有数间朝南大房出租，环境清幽，地方宽敞，免费附赠古典庭院，今日入住双月免租，明日入住首月免租，长租租金从优，房间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在这个房价惊人的年代，还能有免费的房子出租，肯定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这间鬼屋远近闻名，钱重要命也重要啊，所以，门口围观的吃瓜群众居多。
“想钱想疯了吧，连鬼屋都敢拿出来出租！”
“环境当然清幽了，哪有人敢靠近？”
“话说这鬼屋的房东是谁啊？”
“从来没见过，指不定不是人呢。”
“这有谁敢租啊？别说今明两天了，再过二年也不会有人来租的。”
附近的居民的确是没人感兴趣，但是，鬼屋招租的事一放上网就火了，短短1小时转载量就破了10万，网民们都在议论这个事，有人说是女鬼要找伴，也有人说是开发商想炒热这个房子，那个神秘的房东到底是谁呢？正是苏知暖。
以前她天真地认为，入住鬼屋最头疼的事就是遇鬼，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亲手写了一张“招租启示”贴在门上，只要人多还怕它什么夜半鬼敲门，来一个打一个，来二个打一双。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比遇鬼更恐怖的是打扫卫生，这个老祖屋算起来至少有二十多年没有人住了，里面的灰尘都能当棉被盖了，就是喊一队专业保洁过来，那也是大工程。
姑姑临出门的时候给了她二百元，还嘱咐她别乱花钱，天地良心，就这点钱她不饿死就不错了，还怎么乱花？请人打扫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所以，她只能集中所有精力打扫鬼屋一楼最靠里的一间房间，只希望今夜不用站在院子里过夜！
当网路上鬼屋招租的事闹得满城轰动的时候，她正在全力以赴擦窗户、扫地、擦桌子，直到肚子咕咕叫，她才发现太阳快下山了，要命！这么晚了，一个来看房的人都没有，她想到今晚自己要单独住在这鬼屋里就头皮发麻。
“笃笃笃”有人敲门：“这里是有房出租吗？”
她扔下扫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不假思索地打开院门。在贴告示之前，她就有思想准备，这房子名声这么臭，能有人肯住进来她就感天谢地了，什么样的租客她都认了，不过，眼前这位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同色系的口罩，几乎看不到脸，同样禁欲系的黑色风衣，衣袖下露出的手背上还能明显看到数道或深或浅的伤痕，这些都不是事儿，他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这人不会是监狱里的逃犯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坐在轮椅上还怎么逃？看来躲仇家或债主的可能性大一些，也对，正常人哪会来住鬼屋。
轮椅男对着她晃晃手：“你在发什么愣？你是房东吗？”
“是，是，我就是房东苏知暖，我带你进来看看，大叔，你贵姓？”她热情地伸出手想为他推轮椅，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关键他是人，今晚有人陪她就行，哪怕是瘫痪，至少也能抱个团。
“殷天。”轮椅男敏捷地躲开她的手，绕过她自行进了鬼屋的院门。苏知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他不是残疾吗？怎么好像比她还灵活，也罢，其实她也只是怕对方跑掉，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让对方进门，目的达成就行。
殷天看着满院过膝的杂草，眉目紧紧地皱了起来，苏知暖留意着他的表情，心知不妙，立刻说道：“你看，这院子多大，我明天就把杂草全部除掉，再种上新的绿植，保证你看得舒心，话又说回来，你喜欢什么植物？”
苏知暖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这个院子荒芜得不行，但是，只要照殷天的喜好重新料理，他怎么好意思不租这个房子？然而，对方并不是省油的灯，他仿佛没有听到苏知暖的问题，只继续推着轮椅往里走。
殷天停的轮椅停在小楼前，这小楼说好听点叫有沧桑感，说白了就是破败不堪，绝对是鬼片的最佳取景地，苏知暖真怕他掉头就走，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楼是不新，可胜在够隐蔽，保证清净，没人敢来打扰。”
这人十有八九是躲债或避仇的，还有什么比藏在鬼屋更安全的呢？就凭这鬼屋的名声，一般债主或仇家哪敢进来找人？苏知暖看着殷天毫无表情的脸，这人真是深沉，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到底刚刚说的那些话有没有打动他？
“呃，如果你生活上遇到不便，我什么忙都可以帮，大家同一屋檐下，守望相助应该的。”她苦苦思索着还有什么可以打动他，如果他实在油盐不进，她最后还有一招杀手锏——装可怜，痛苦流涕，死死抱住他的轮椅之类的。
“我住哪间房？”殷天的回答永远干净利落。
苏知暖真想欢呼一下，这下好了，今晚不用一个人住鬼屋了！狂喜过后，问题马上来了，她只打扫了一间房，让给殷天她住哪？不让给他，那他恐怕今晚不会住这儿了。
“这间。”她用手指了一下那间她奋斗了一下午的房间。
这间房经过她的精心拾掇其实还是蛮干净的，只是墙壁斑驳了些，家具虽然陈旧但是古色古香，别有一番岁月洗礼的雅致。
“大叔，我能提个要求吗？”
他进屋之后，总算摘下了口罩，苏知暖这才看清楚了殷天的相貌，细长锐利的黑眸，削簿轻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想起黑夜中冷清孤傲的鹰，他冷冷地看着苏知暖：“说。”
“我晚上能跟你一个房间吗？”苏知暖的脸涨得通红，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这种话打死她也不敢跟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说。
殷天先是震惊，然后眼神里就带出轻蔑，苏知暖连忙摆摆手：“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今天已经打扫了一下午了，可是，目前能住人的只有这一间，我保证我明天一定会打扫出另外一间，今晚我在桌子上趴一下就行。”
殷天看着苏知暖高高卷起的袖口，沾满灰尘的裤腿，他说道：“我明天再搬进来吧。”
“不不不，”苏知暖有点急了，“不瞒你说，这屋子以前曾经是我家的祖屋，但是，现在成了出名的鬼屋，我心里实在是害怕，不然也不会想到要出租。”
殷天将轮椅调了个方向，一边划向门口一边说道：“这世上只有人吓人，从未有鬼吓人，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愚昧。”
苏知暖真的急了，使出洪荒之力死死巴住轮椅：“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怕！”
殷天不耐烦地说道：“我是个男人，跟我同住一晚，被人知道了你还怎么做人？”
这个殷天一看就是个不易被打动的人，普通的哀求和撒娇对他都不管用，眼看着天色将黑，如果留不下他，今晚真的要一个人住鬼屋了，苏知暖也是豁出去了：“我父母都不在了，收养我的姑夫偷窥我，姑姑一心想霸占我父母的遗产，这世上根本就没人在乎我的名声。”
以殷天的臂力此刻他若是真的决心要走，二个苏知暖也拉不住他的轮椅，他看似冷漠，其实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越是没人在意，你越是要珍惜，如果一定要我留下，你得听我的。”
“好的，好的。”只要别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就行。
“你先去吃晚饭吧，我要去拿点行李。”殷天吩咐道。
“你，不会不回来了吧？”苏知暖对他还真是没底。
“当然不会。”他说罢转身离去。
苏知暖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只是兜里只有二百元，不饿到极致她哪里敢吃东西，下馆子她肯定舍不得了，思前想后，她在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口锅，二只碗，几样调味品，一颗白菜，一小块肉和一小包米，回到院子里拿几块石头垫着，用打火机点燃了杂草。
等殷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火堆前，舔着嘴唇看着沸腾的锅，一股肉香飘散在空气里，这久无人烟的鬼屋终于有了点烟火气。苏知暖长得很清纯，火光把她的脸部线条照得十分柔美，衬着深蓝的夜幕，竟有种说不出的惊艳。如果不是白天已经来过了，这会儿突然看见她，殷天会以为是遇上现实版聂小倩了。
苏知暖抬眼看了一下殷天，热情地招呼道：“大叔，你一起来吃点吧，我煮了菜粥。”
殷天皱眉道：“你晚上就吃这个？”
她嘻嘻一笑，盛起一碗菜粥递给殷天：“等明天我把厨房收拾好，以后咱们的三餐都交给我。”
殷天并不喜欢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可是这碗粥竟出奇的香，他看见苏知暖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口喝起来，就尝了一小口，没想到这丫头的厨艺这么好！想来她的姑姑和姑夫的确没有善待过她，不然，以她的年纪怎么可能手艺超群。
“大叔，其实仔细看看你没有我想像中年纪大，我叫你大叔，你不会生气吧？还有你是做什么的呀？”苏知暖对他还是蛮好奇的。
“无所谓，”殷天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以告，“我以前是混黑道的，因为被人打伤了脊椎，所以，下身瘫痪混不了黑道了，但是，仇家却不少。”
以殷天这样的背景，旁人躲都来不及，可是，苏知暖连喝粥的速度都未曾慢下来，这丫头就一点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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