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倒影
无垠的大海，闪耀星辰的天空，天色暗淡后，渺小的船只变得不被人注意。
灰烬的房间。
“已经侵蚀到这种程度了吗？”
举起右手，从手肘到手掌流着黏糊糊的冷汗，哪怕是拿着斯嘉蒂之眼，冰冻的寒意也无法驱赶体内那翻滚的魔能，大海似翻腾的魔能冲击让灰烬的双手渐变无力，手肘和肩膀此刻恐怕连最轻的羽毛都无法拿起。
即使是借着昆卡调配的朗姆酒，积压已久的魔能还是如崩塌的堤坝宣泄而出，忍受着苦痛，在不断衰减和破损的身躯之中，灰烬依靠着毅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试图和之前那般强行熬过去。
“这次的……魔化还是太……过了……”
晃动着身子，倚靠在角落，灰烬眉头紧锁，他的脸异常苍白，冷汗不停地滑了下来。
“不对……有些不一样……”
只是在这忍受着魔能冲刷的过程中，灰烬却是发现些许的不对劲，和以往不同，这次或许是……
眼前一片虚无。
思考截然中断。
意识落入了黑暗中，灰烬的头滴了下来。而在房间万分寂静之时，从他的身上各个毛孔处扩散了暗红色的雾气，将他的身影隐藏在了其中。
月光透过窗前的玻璃，在地上照射了一条长长的倒影。
……
……
【哥哥，起来了，起来了！】
迷糊中，似乎有人在叫着他，而且声音异常地熟悉。
【说好的今天带我去玩的呢！】
这是……
艾莉卡！
灰烬顿时清醒了过来，刺眼的阳光和活泼秀丽的少女张大着眼睛看着他，她正生气的嘟嘴，仿佛是在埋怨着灰烬。
真的是艾莉卡……
可是，我不是刚刚还在昆卡的船上，准备着去遮面群岛吗？
那为什么……莫非是一场梦？
“好了，既然起来了，就快点穿上衣服，带我出去玩吧！”少女从床上跳了下来，准备跑出灰烬所在的房间。
“等等。”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少女洁白细腻的小手，“艾莉卡……真的是我那无知而又刻薄的妹妹艾莉卡吗？”
“你又来了，啊。”少女叹了一口气，又双膝跪到了床上，离灰烬很近，湛蓝的瞳孔直视着灰烬，“我聪慧而又善良的哥哥亚瑟，你该起床了，昨天你可是答应我的，要带我去外面玩基恩一族的直升机的。你该不会失约吧？”
“不，当然不会。等我穿好衣服，就带你去。”
“那么我就等待，并且心怀希望了。”
“请相信你的哥哥吧。”
尽管还搞不清情况，但灰烬还是准备起身，和妹妹一同去坐直升机。
大概是个梦吧，妹妹这不是好好的在他旁边吗？
真是的，怎么会做到那种梦呢，父母双亡妹妹失踪，他本人还成为堕落者，如此恐怖不敢想象的梦，他竟然也能梦到，哎。
披上了优雅的男式披风，里面是乌黑的过冬大衣，裤子是打了卷的紧身裤，再戴上了棉质手套，在镜子前照了几遍自己后，灰烬就在艾莉卡的催促声中走出了房间。
而他没注意的是，在他的屋内，一抹倒影开始正立实体化，人影和灰烬一样高，也是同样的装束，就连面孔……
若有不同的话，大约是他那无法抑制的嘲讽笑容。
……
“小姑娘，你们可要抓进安全带，别在直升机到半空中后掉下去了。”老花眼镜戴着的白须基恩人唠叨似地叮嘱着艾莉卡。
“哦哦哦，好的好的。”
不停点头的少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那么我就要上驾驶舱了，这位……”基恩人看着灰烬，思考着该怎么称呼他。
“叫我亚瑟吧，我是艾莉卡的哥哥。”灰烬看出基恩人的困惑，主动说道。
“亚瑟啊，你们好像很喜欢取这个名字，就和我们基恩人喜欢取名卡德尔一样。”先是嘟囔着一句后，基恩人继续说道，“本次直升机旅程按计划，我们会跨越流血丘陵、紫罗兰高原、诺伦群山山谷等地，然后开回原地，共计二个小时，你确认一下，没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灰烬点头。
既然两方没有问题，灰烬就和艾莉卡上了直升机，在直升机的机身里，灰烬将安全带的一侧紧紧地扣到了他的皮带上，然后又帮助着艾莉卡，将安全带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机翼的旋转下，直升机往上缓缓升起。
“哇啊！”
第一次登高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惊讶，嘴上也是止不住的话语，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百米以上的空气中俯视着大地。
自从基恩一族研发了火枪，点亮了科技树之后，这个种族就走歪了路线，魔法与剑术对它们来说算是副业，科技才算是第一重点鼓励目标。在环境的支持下，便利的科技产品被制造出来，比如说是现在灰烬和艾莉卡所乘坐的直升机。
从基恩的退役老兵奥尼尔在灰烬群岛靠着艺术之神莱昂纳多的图纸创造出第一辆不依靠魔法就可自由飞上天的直升机后，演变到现在，直升机已经分为了通信、民用、武装等等多的类别。
灰烬他们现在坐的则是观光用的民用直升机。
“这这这，这是什么？哥哥！”
看着下面的风景，少女忽地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拉扯着灰烬的袖口。在艾莉卡的拉扯上，灰烬的头靠到了少女的耳边，看向了下面那飞跃着的生物。
“那是大蓝闪蝶。”灰烬拍拍少女的纤手，为她解释着，“也真亏你能看到，这么快的移动速度下常人可看不见这么小的生物。”
“哎嘿，我可是要当魔法师的人，视力不好点怎么精准放法术呢。”少女吸了口气，继续往下欣赏着大地的美景。
凸起的丘陵，茂密的森林，蜿蜒的湖泊与河流，开垦的土地与辛勤的农民，以及绕着马路街道相挨着建造的小平房，这都是她以往所接触不到的景色。
望着妹妹那被好奇心填满的兴奋面孔，灰烬不由地嘴角往上一弯，有些呆住。
“艾莉卡，艾莉卡，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该是难得的兄妹相处的午间时光，灰烬却在刹那间想起了那个梦境，极度真实的梦境。在梦里，父母死了，妹妹也失踪了，他失去了一切生存的目标。
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那只是梦！
那瞬间出现的恐慌从大脑窜流到了脚尖，联想到的悲惨结局让他不禁焦虑起来。试着摇了摇头，把杂念驱逐了出去，可就算如此做了，依旧会不停倒映着梦里的场景。
“最近魔法学习得怎么样？”为了摆脱这份苦楚，灰烬张开了嘴，问着艾莉卡最近的情况。少女与他不同，在魔法一途上充满了天赋，现在她也是在和来自蓝心冰川的水晶室女莉莱学习。
“嗯？我过得很好啊，已经学会了最低级的冰霜术，莉莱老师都说我是个天才呢！”少女淡淡地说着，不过其中的炫耀之意却是很浓。
“不愧是我的妹妹，已经有你这聪慧的哥哥的十分之一的程度了，哈哈哈哈。”灰烬从衣服中拿出一个碧绿色的吊坠，“作为奖励，这个送给你。”
“哼哼，真是个自恋的哥哥。”虽然数落着灰烬，可艾莉卡还是收下了灰烬的礼物，“但既然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就只能收下了，谁叫你是我的哥哥呢。”
说得很不屑，好像是因为灰烬的身份才施舍般收下，可灰烬还是能从少女的一抹笑意里看到欣喜。
“这东西叫圣洁吊坠，可以加速你魔法的修习，也可以作为防护用的道具。”灰烬将吊坠挂在了少女的胸口，“既然修习了魔法，可要好好保护住自己。”
无论如何，灰烬还是不放心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了。
“这东西我当然知道了啦，好啰嗦，现在我才刚刚学习魔法而已，等再过一两年，可就是你乖乖祈求我的庇护了呢。”少女湛蓝的瞳孔转了两圈，红润的脸庞满满的傲气。
不怪她如此，虽然灰烬话说得很自恋，但他真实的水平其实就那样，按目前的进度，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他才能初步踏入传奇的门槛。
四十岁是人类实力增长的末期，过了这个年龄，他们的实力也基本定型，想要进阶也是难如登天。
而按艾莉卡的天赋，她是有可能在四十岁前冲击圣者的，所以她也会说以后庇护灰烬的话，天赋异禀者的自信而已。
“好好好，那我期待着你保护我的那一天早点到来。”作为对妹妹这番话的回应，灰烬自然是伸出自己罪恶的大手，在艾莉卡像波浪般的滑腻柔软的头发上来回搓揉。
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看着少女那不满却又享受着的样子，灰烬在心里想着。
那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
鼎鼎大名的精灵永恒之主怎么可能会对我们这个普通的贵族小家庭动手呢？
“小伙子，小姑娘，抓好你们的安全带！”
机舱突然传来的急促声音，打乱了兄妹之间的温馨气氛。
“前面有不受控制的古龙，我要掉头加速逃跑了，你们可别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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