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祠堂内的见证
这一天，破天荒的侯大盛在训练、药浴完毕后开始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阵阵的香气。侯老虎本事不差，自然平日里有不少的猎物。很多吃不完，一部分给村子老少们送去了。另一些则是腌制了起来。
老侯家既然是习武的，自然也少不了打猎的本事。据说当年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老爷子们看不下村里的孩子没肉吃。于是组织了一票汉子，进山专寻摸狼窝。
啥也不干，就掏狼崽子。然后逼着狼群来围攻他们，一口气把整个狼窝都给端了。现在村里很多老爷子三九天里，裹在身上的狼皮袄子就是那个时候攒下的。狼肉不好吃，据说膻味很重。肉也柴。
可那会儿油星子都见不着，能有一口肉吃就不错了。侯家老三家的大爷，在侯大盛小时候还给他说故事来着。那会儿老侯家的那票爷们，把这周边方圆近百里的山狼几乎都打光了。
以至于后来黄皮子、野狐狸和野兔子，在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后竟然泛滥了起来。惹的老侯家的这票人，再组织了人手横扫了一遍。基本上来说，无论是侯老虎还是侯大盛。几乎都是从小跟着老侯家的汉子们，在山里转悠寻摸吃喝下来的。
而现在，周边的山林恢复的算是不错。毕竟现在温饱不是问题了，家家户户也有养着猪羊。平时也就是解馋的时候，溜达到山里图个新鲜。打俩猎物回来，手艺还在就是没从前那样为了肚子拼了命的去打。
那会儿整个公社，可都知道老侯家这票人不好惹。手上本事硬不说，关系也广。每年的，都能见到他们的老战友寻摸过来。然后找这群老爷子喝酒，这导致的是来这里管事儿的基本不太管侯家村的事儿。
晚饭吃完，侯大盛换上了一身古朴的长衫。头上的板寸缕了一下，牵上丽萨便向着祠堂走去。平日里，祠堂晚上只是点上气死风灯。几个老爷子在里面驻守，然后几个小子在外堂伺候着。
可今晚，华灯初上的时候这里就熙熙攘攘的聚集了一大票人！整个侯家，都知道长房的大孙子要把一个外国女人记进族谱里面去了。说实话，大家的心理上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复杂的。
长房孙子结婚，按说这是好事儿。大家可以跟着乐呵一下，回头吃个酒什么的。可偏生，他找来的是个外国女人。
祠堂内外，灯火通明！侯家几个房的老太爷们，在祠堂内的内堂端坐其上脸色肃然。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各个房的后生一辈。那些基本都是侯大盛的同辈，辈份比他低的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侯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这套中山装，却和曾经见过的那些宽大的中山装不一样。这套中山装，竟然在兼顾中山装外形的基础上进行了西式礼服的收腰。
这应该是一整套的衣服，配着一双泛着光的皮鞋。侯老虎本来人就生的英武，穿上这身近乎束腰、贴身的中山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雄壮而肃穆。其他的老爷子，多数都穿的是马褂。
有灰土布的，也有藏蓝色的。还有藏青色的，不一而足。他们端坐着，就这么看着侯大盛牵着丽萨缓缓的踏进祠堂。
丽萨开始还没有感觉，但距离祠堂越近她就越是感觉到这件事的隆重和肃穆。说起来，丽萨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但侯家的这种情况，她却是第一次遇到。
几乎所有人，都身着盛装。没有人说话，在华灯之下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祠堂外面。人群没有纷乱，甚至隐隐的形成一种丽萨不太懂的规则形状。他们就这么安静的、肃穆的对着丽萨和侯大盛行注目礼。目送两人向着祠堂走去。
祠堂内的老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侯大盛带她走进来。看到这些老人，丽萨不由得生出一丝的紧张。
“我被那些老兵注视着，我以为自己可以从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紧张！说实话，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并没有带着侵略性。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却让我压抑的难受。我知道他们不是刻意如此，这只是他们数十年来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副作用……”
不知道怎的，丽萨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曾经跟自己说起过他一次跟一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兵们的会面情形。西利埃克斯家族曾经在二战中，为盟军提供了很多便利。当然，也因此他们在二战后得到支持而壮大。
也因为他们曾在沦陷的法国，支持盟军从而跟很多不被历史所记载的部队打过交道。甚至和很多当年负责敌后的盟军将领、军官和士兵，有很深的交情。毕竟，很多到法国执行任务陷落都是西利埃克斯家族动用关系捞出来的。
但那些人，还是有牺牲的。西利埃克斯家族，在战后尽量的将他们的遗骸转交给了他们的亲人。一部分人，则是应亲属的要求安葬在了法国。每年，那些曾经的老兵们都会聚集在那里向逝去的战友表达哀思。
每一位西利埃克斯家族的掌舵人，需要做事情之一也是每年出席这次不会被报道的纪念仪式。
从前，丽萨只是听伯努瓦提起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但却从来没有办法体会到，但今天她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哥哥在第一次见到那些老兵们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饿狼盯住的小兔子。你无力逃窜，却又只能强撑着。
“今天，是我们大房长孙大字辈大盛欲娶之日。大家都是族里的长辈，也是大盛的长辈。所以，今天请大家来一个是互相认识一下。另一个，则是做一个见证。”
侯老虎抬手让侯大盛和丽萨，走到自己身边。然后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着丽萨面向这些老者沉声道：“她来自于一个在欧洲充满荣耀的家族。她的祖上，因为支持二战时期反抗德国占领的戴高乐将军几乎导致全族男丁尽灭。”
“历史上，他们也曾支持法国皇帝。并且因此，家族中不少男丁被杀。但他们从来没有丢掉过自己的承诺。从这点上来说，她的家族是一个骄傲的家族。是一个荣耀的家族！”
这个时候，陆松开始拿着一些文件递给了这些个老太爷们。这些个老太爷们架起了老花镜，将手里的一份份文档都翻阅了一遍。然后交还给了陆松。二房的老太爷这个时候才说话了。
“阿虎，这个事情你说了算。现在家里，是你做主。我们这些老家伙毕竟年纪都大了，而且对外面的事情也不了解。你觉得他们合适，那就合适。但记住一点：进了族谱了，就是家里的人了。大盛，可不能对不起人家！我们老侯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侯大盛肃然的看着二房太爷，沉声道：“二老爷放心！大盛不是那种没了心肝的人，她来找我。愿意嫁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那些假话、大话、空话，大盛说不来。只说一点：能力之内，大盛会给她自己拿得出的所有！全部！没有保留！”
这句话一出口，猛然间丽萨的眼眶就红了。好几年了，她一直都等着侯大盛的这句话。从前，侯大盛怕她会后悔。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雇佣兵，也许她只是一时的感动。也许她只是一时的冲动。
所以才觉得爱上了自己。侯大盛很负责，他并没有和丽萨真的进一步发展。他只是安静的，微笑着等待着丽萨。让丽萨用几年的时间，去思考是否要和自己在一起。甚至，在他受伤之后他选择的是告诉丽萨自己死了。
这是一个台阶。如果丽萨真的非他不嫁，她自然能够寻找到真相。如果丽萨犹豫了，这也是给她的台阶。她不会有道德上的负罪感。侯大盛将一切，都考虑的很周到。所有，都是为了丽萨着想。
而当丽萨出现在侯家村，出现在侯大盛面前的时候。侯大盛知道，自己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对这个女人好。因为，这个女人用了数年的时间，背负着辛苦丢掉了自己的一切来找到了自己。
那么，自己就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也没有权利去辜负她。就如侯大盛自己说的，豪言壮语他不会说。那些什么好听的誓言，什么海枯石烂他也不懂说。他只知道，我能给的都将给你。毫无保留！
数年的相处，丽萨几乎已经熟悉了侯大盛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小习惯。她知道，这个不擅长于表达的男人要说出这句话有多么的难。他是那样的倔犟，是那样的喜欢沉默。
他只会默默的为你做一些事情，却不会告诉你向你表达。这句话的分量，在丽萨的心中比十万句、百万句的誓言、情话更让她感动……
“今生今世，你不离我便不弃。”丽萨昂着头，任由泪水从眼中滴下：“侯，你将是我的全部。我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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