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宴会
时间来到四个月后。
已经融入「赛克伦会」的鲁伯特，这日穿梭在北街人群密集的街道上。
这时正是新鲜食材上架的晨间，除了店铺，屋檐下、各街角，满是占地的商贩，与稍有不慎就会撞到人家背部的人流量。
鲁伯特身着深灰衣裤，衣服后带有兜帽，脖子上还打结在后的系着一条黑领巾，看不见的袖口里藏有匕首。
平缓的朝前方「目标」靠近，没有显露出异于其他平民路人的举动。
“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不远处屋顶烟囱后，蹲伏的黛米探出头来，观望着鲁伯特的行动，“都这么近了，为什么不戴上帽子掩面刺杀掉「目标」！？上次不是挺快当的嘛？”
她的轻声抱怨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身处的烟囱后是斜向上的屋顶，外界只有两个角度能看到她，而她却可以为队友的行动盯梢与意外发生时赶往支援。
如她所言，鲁伯特的兜帽可以遮挡到额头，领巾也可以提至鼻梁位置掩盖面部，从而只露出眼睛，没人能在这种状况下察觉他的身份。
然而在离目标只有相对两步之遥时，鲁伯特仍未作出往常的举动。
鲁伯特望着前方群体背影人头攒动，他的注意力始终在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披金戴银，穿着上看挺富裕的男人，特别是那顶高高的帽子，即便被人群完全遮挡了身体，也不会跟丢他。
鲁伯特对他的人物背景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并非贵族，而是富商，一位暗中绑架自由人为其刻上奴隶「烙印」的丑恶商人。无论亚人还是底层的人族，然后将他们当做奴隶卖掉。
这样的行为并不合法，然而卫兵们根本奈何不了他，除了他在大肆敛财一边贿赂卫兵的同时，卫兵方也没有掌握他违法的证据，也许更有可能是没动力去掌握。
人们统称的「烙印」并非高温烫伤的伤疤印记，而是一种术式法印，需要有掌握这种术法的专人——烙印术士，才能给印上，首先添加空环的束缚法印，这样一来受术式者就成为了暂时没有主人的奴隶，在卖给客户后，烙印术士再在空环中心印上客户的专属印记或家纹，之后如果易主还能更改，从此开始奴隶将受「烙印」限制无法做出忤逆主人的行为。
所以一般人做不了将自由人奴隶化，这个商人还有烙印术士的同伙，不过组织没有告诉鲁伯特他的同伙是谁在哪，只在进行单个任务前透露有限信息。
如果像之前一样，杀掉目标后潜逃一定会费力不少，所以鲁伯特这回想了个新的办法。
轻动嘴唇，吟唱咒语：“via kyazei，to mi bulade...”右手同时小范围舞动。
人声嘈杂中，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气刃斩·缓滞」”吟唱完毕并念出魔法名称，鲁伯特的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法阵，法阵随即破碎为红色光点，聚集到了食指前端，他那收合爪子略异于常人的指尖。
再向前一步，已经行走在目标男人的贴身后了，鲁伯特瞥了眼巡逻的三人卫兵，他们已然转身走远。
“难道他...”黛米惊诧道，心弦扣在鲁伯特的一举一动上，“是想直接干掉那个人吗？不戴面罩！？”
黛米起身，本想上前阻止却犹豫起来，因为已经来不及了，鲁伯特将他的手指轻轻在目标后颈点了一下。
“...嗯？”黛米木讷在原地，看他连武器都没用，“就这样？？”
目标身边的鲁伯特快速走离，那男人只感觉脖子上仿佛被文字叮咬般，伸手去摸了摸，没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就继续前进了。
过了一会儿，黛米看到目标安然无恙的就快离开视野范围了，她再也呆不住，既然鲁伯特那个废物不知为何干了放跑目标的蠢事，那就自己亲手来。
“要去哪？”刚踏出一步，就听到了身后鲁伯特的声音。
“鲁伯特？你什么时候上来的！？”黛米回眸问道，紧接伸手揪起了他的领，“让你击杀目标，你却儿戏般的放他跑了！？”
“别急...”鲁伯特右手轻轻握到黛米手腕上，“再等片刻就好，这会儿你应该盯着目标才是。”
当初那个大大咧咧的小鬼，在自己的威胁下居然还能保持冷静，“这是！？”黛米惊觉一些如萤火虫般的光点还踊跃在鲁伯特右手周围，“「魔法」...”
而且还是黛米没有见过的术式构成，扭头望向远方快要走到下一个路口转角的目标，同时不禁思考，鲁伯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魔法」，其真实作用又是什么。
就在一秒后，目标男人的后颈浮现出了之前鲁伯特掌心同样的法阵，轰鸣一声，一道法阵中心生成的「气刃突刺」贯穿了男人的脖子，他止步原地，顿时间高压的血液喷溅成雾，身体失去控制的扑倒。
周围的行人脸上粘到血滴后，才迟疑的发出惊叫。
黛米都看呆了...握住鲁伯特衣领的手渐渐松开，而鲁伯特也退后一步，打算一声不吭的离去。
“等等，你要去哪？”黛米回头道。
“桥洞。”
“三个月前不就让你收拾居所了吗？「赛克伦会」的成员不能有固定的住处！你这是违反会规...”
“已经搬了！”鲁伯特打断道，“我现在和你一样，居无定所，受组织安排流动的安全点居住...我只是回桥洞下，拿一点忘了的东西。”
“呵~你把东西忘在那儿三个月，还会在吗？”
鲁伯特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走向房顶边缘，准备跳到房屋旁边的树枝上安然落地。
“你那种邪门的「魔法」！从哪里学来的？”黛米追问，虽然她自己也掌握了些基础魔法，但是鲁伯特施展的，见所未见，施法者不在现场的延迟发动还能掩人耳目。
“图书馆。”已经跳到对面树枝，轻盈站立的鲁伯特传回较远的声音，“我也是愚笨得昨天才参悟透。”
“那种地方你怎么可能进得去！？”
“我的朋友已经把里边的书看遍了，正是这位朋友教给我的「魔法」咒语和发动方式。”
渐行渐远的声音消失。
鲁伯特离开后，一只白鸟落到了黛米肩上，那是组织里的传信鸟。
黛米将白鸟轻轻拿下，固定在它足上的微小卷纸外，有「封卷」类型魔法的三道法印，如果不按照正确顺序解开，卷纸就会自燃毁灭。
黛米念起了简短的咒语，三道法印相继消失，紧接着展开观阅。
片刻后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信纸上边是公布术士今晚惯例与商人碰面的位置，商人刚刚被处理掉了，而蒙在鼓里的烙印术士还会单独出现在那个地方，今夜也就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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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些时候。
城堡里，领主正在为次女菲莉希雅·雪莱举办她的成人礼，今日是他年满十八岁的生日。
六支石柱支撑，双色方形地板铺设之间搭配红毯的一层大厅，三排临时安置的长桌上摆满丰盛酒食，人们相聚在尽头前往二层台阶下宽阔的场地，这里到晚上时会作为舞蹈的地点，此时乐团就已经在大厅一角的高台奏响了缓和的背景音。
三大家族每一位家主，都应邀带着自己的家室前来。
每一个人都向菲莉希雅道贺后，便回到了餐桌前，或者与熟识的人相聚言欢，除了菲莉希雅身边的人，没人能对她进行二次搭话，以及十分例外的另一位。
端酒靠窗而站的亚力克与里德低声冷嘲热讽，极度不满的望向远方被菲莉希雅拉去身边的舒憬，就外人而言菲莉希雅对他的态度是好了些。
“艾尔，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
已经向菲莉希雅道贺后，她反过来问舒憬。
“是啊，就快满十五岁了。”
舒憬微笑回应，此时的舒憬也换上了礼服，没有戴平日里的红色围巾，即便对那条红围巾心爱有加，它也不符这样的场合。
“你每次都能记得我生日是几月几日，而我却老是想不起来你的。”菲莉希雅面露歉意，“...欸？这样看来，我比艾尔大三岁还要多一点呢~”
“这个，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就该知道了吧？”
“抱歉，我不擅长记忆...”她伸手缓和气氛的轻轻拍了舒憬上臂袖子一下，“而且有时候，我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记呢~不过重要的成年礼就算自己忘了，周围每个人都会记得。”
交流之余，舒憬偶尔会走神的环视周围...这四个月以来，已经很少看到鲁伯特的身影，他究竟在忙碌些什么。
“...是吗，菲莉希雅十八岁了啊。”应和着，舒憬回忆起了一年一度的「神选角斗」，仿佛仅有的与鲁伯特的相聚，都不能回到从前那样真切、自然的友谊感，“再过不久，你的「婚约角斗」就要展开了啊。”
“什么「婚约角斗」~”菲莉希雅先是捂嘴笑了笑，然后皱起眉头驳斥道：“那是「神选角斗」！”
“那不一样吗？反正这次的参赛者，是为了提亲而来，胜出的人可不会放弃这机会。”
似乎被说得无法反驳，菲莉希雅不好意思的沉默了阵。
“怎么样？从之前准备参赛人的礼物书信，还有一些提前来城堡拜访的世子甚至王子里，挑出心仪的对象了吗？”
菲莉希雅含蓄的样子，手指轻触碰脸颊认真考虑了一下。
“...是有那么两三个吧~”她粗略的说，然后富含韵味的笑着望向舒憬，“跟艾尔说有什么用，这两三个能不能胜出都不一定呢，难道能让艾尔去参赛，然后遇见他们的时故意输掉帮我一把吗？”
看样子，她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去参加下一次的「神选角斗」。
“怎么会故意输掉，我哪是参赛者们的对手，里面可不乏很强的术士啊。难道菲莉希雅忘了，我是不会魔法的人？”舒憬微微摇了摇头，“到时候肯定第一场就败下阵来了。”
菲莉希雅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艾尔....不过，要不要我拜托父亲，把规则改成不能使用魔法？”
正当菲莉希雅调皮的晃了晃手指时，原先与伊夫林站在一角商谈事情的沃尔特走了过来。
“打扰了呀，让我也加入可以吗？”端着酒杯的沃尔特插话道。
菲莉希雅与沃尔特融洽的相互打着招呼，交谈几句后，沃尔特又将视线对准舒憬，他似乎来不完全是为了菲莉希雅。
“也有多日未见了，小艾尔。”沃尔特将经过服务生托盘里的酒，拿起一杯递给了舒憬，“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小艾尔了，差不多再长几公分，就有我高了，哈哈。”
舒憬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香槟，“日安，沃尔特阁下。”每次与这人说话，都放不开心情。
“嗯，也祝你在菲莉希雅的生日宴会上快乐~”沃尔特举酒与之对饮，轻吮一口后，“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鲁伯特呢？艾尔。”
“...前几日见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面。”舒憬的注意力提高了些，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问这个，“他怎么了？”
见眼前这两人突然聊起那只狗尾巴的亚人，菲莉希雅不悦的抱起双手，“你们呀，能不能在我生日上说点别的？”
“抱歉菲莉希雅...”沃尔特手贴胸前做了个道歉的手势，不过表情上没有显露多少歉意，“这是件比较重要的事...因为鲁伯特，已经许久没来看望过谢莉了。”
“什么？”舒憬诧异道。
“真是的，谢莉又是谁！？”菲莉希雅鼓起了脸蛋。
“是啊，我想想...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吧？”沃尔特没有回应菲莉希雅，而是接着对舒憬说，露出惆怅的神情，“眼看小谢莉都差不多痊愈了，还不来接她去团聚，这个哥哥到底是怎么当的？”
舒憬陷入了迟疑，这几次见面，鲁伯特都让自己不要去找他，等他「工作」有空时，会主动来见自己...他有事情想隐瞒自己也就算了，但长久的没有去看望即将出院的谢莉，这就十分的令人难以接受，看来自己有必要去弄清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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