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囚车

　　天快亮了，舒憬正以自己的新靴子踏足在地上，往赛肯城东门方向走去。现在自己的轻甲与兜帽斗篷着装，不仔细看脸的话，大概会被辨认为是城内卫兵吧。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明目张胆的从贴有自己画像的城门前正常通过，而是惯例上不引人耳目的方式。

　　昨夜选择了在一颗隐蔽的树下度过，比以往都要难以入眠，前些天的监狱里，好歹四壁可以挡风，地面还铺设了稻草。荒芜的东门郊外，什么也没有，但城内每间酒馆都去过的自己，很容易被辨识出来，不然昨晚就去往城内昏睡一夜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城市周年庆典的游行需要等到午间，在那之前，舒憬打算先处理一些事情。如果只是庆典中的沃尔特，那目标就太单一，关联者起码还有他身边的巫术使...之前听闻，是那个巫术使假扮了谢莉，那人也是害死鲁伯特的帮凶。至于巫术使的真面目，正是现在自己要提前去弄清楚的，「赛克伦会」的人已经有了他们的完整情报，才会当夜袭击，舒憬隐约记得去过的据点之一——下水道，那儿会是一个突破口...

　　遥不可见城门的主路上，舒憬的身后传来了马车行驶声音。也许那是行商，又也许是巡逻边境换班归来的士兵...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舒憬将斗篷的兜帽拉低了些。

　　身后的马车近了，因为自己走在前方，能听出它为此绕了个道。

　　“士兵先生早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是马车的驾驶人，戴着异域的圆帽子，腰间挎刀，大概是远方的商人。

　　舒憬只在兜帽帽檐位置瞟了眼那车夫，没有出声的点点头回应。不是军队的马车，也不是一般的行商马车，舒憬察觉马车后方拉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边关押了四个小孩，两个成人...头顶有不同种类的兽耳，他们全是亚人。

　　赛肯城里又要多了几个亚人奴隶吗？估计这奴隶商人是将他们运送进城出售的吧，很少见小孩子那样的奴隶，不过自己没见过的确实挺多，今日这辆马车进城后，明日又会有另一辆...

　　很快的，那辆马车从舒憬身旁驶过，赶超了他。

　　车上一抹茶色的律动引起了舒憬的注意，分毫不差的...那似乎是鲁伯特同样的茶发。

　　“喂！”舒憬内心悸动的呼喊出口。

　　马车笼内低着头的全员亚人，因为那声呼喊回眸望去，粗布衣物包裹下，他们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明显的展露出来。

　　而舒憬刚刚注意到的亚人，是一个十一岁左右外貌的小女孩，头顶一对与齐肩内卷茶发契合度很高的狼耳朵；硕大的双瞳内，是秋日枫叶金红相间的颜色。不同于周围的亚人，她小巧姣好的脸上没有一点伤痕，同时脸蛋白皙粉嫩...完全不像是奴隶能具备的健康状况，另外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其他亚人都没有的黑色金属项圈。

　　如果当年在沃尔特宅邸里见到的七岁「假扮谢莉」，像真正的谢莉那样成长的话，完全有可能会是这副模样...舒憬瞪大了双眼，内心极快的闪过这一念头。

　　“难不成...”他恍惚的微微张口。

　　这时候，听闻呼喊的奴隶商人也将马车停下了。

　　“啊？有什么状况吗？士兵先生~”奴隶商人蹒跚的从车上翻下，走过笼子时用刀背狠狠的抽打铁条，对他们的态度转变巨大，“都给我老实点！上次停车你们之中还想逃走的，已经变成路上蚂蚁们的晚餐了，记得吗！？”警告道。

　　出了茶发狼亚人女孩，其他的关押者纷纷畏惧的更加低头。

　　随后奴隶商人转脸望向舒憬时，再次嬉皮笑脸，“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士兵先生~”他搓着双手走来。

　　舒憬无视的从他身边经过，驻足马车笼子前，直盯着那位茶发与枫叶色泽双瞳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舒憬迟疑的询问。

　　小女孩先是有些诧异，然后似乎思索了很短的一瞬，“我...”她以动听但透露冷淡的声音说，“想不太起来了...”

　　“嘿嘿~”身后的奴隶商人跟了过来，“士兵先生是看上奴隶了吗？要买一只吗？”

　　“真的想不起来？”舒憬没有理会，手轻轻抓到了笼子上，追问道，“你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小女孩这回犹豫的时间短了些，只点点头。但舒憬无论怎么看，特别是在近距离交流后，越发觉得，她就是鲁伯特要找的妹妹...

　　“士兵先生要不要看看那只鼬鼠亚人？很便宜的~”身旁的奴隶商人指了指。仍然没有换来舒憬的回复。

　　“...谢莉”终于，舒憬忍不住的念出这个名字，“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笼内的小女孩，眨了眨双眼，然后缓缓点一下头。

　　舒憬惊喜后感到安心的舒了口气，轻笑一声，“谢莉...真的是谢莉...”这样的心情仿佛很久都没有过，自从鲁伯特不告而别去往南镇以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愉悦。

　　“对了，我这就放你出来...”眼神摆动中，舒憬看了眼笼子上结实的锁具。

　　“恕我冒昧，士兵先生。”奴隶商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严肃了些，“您看到那只狼亚人的颈环了吗？那是我专程为她准备的魔力抑制器...天杀的，我前几日为了抓住这只罕见的亚人，可是雇了不少优秀的战士呢~好不容易才将颈环给她套上，让她老实了点，那种魔力浓度高的亚人，是专门为赛肯学院准备的，魔法学院的老师与贵族的学生们，一定对这样本十分感兴趣~”

　　话未说完，奴隶商人感觉自己腰间的钥匙晃动了几下，“嗯？”忽然察觉，舒憬竟然直接就把门拉开了，锁具已经掉落到了地上。

　　“到我这儿来，谢莉。”大门敞开处舒憬伸出双手，微笑的催促说。

　　“怎、怎么搞得！？”奴隶商人大惊失色，摸了摸钥匙，它确实在身上，地上的锁看着也没有坏掉，为什么直接掉下来了，“您这样我很困扰的！士兵先生！”他焦急的呼喊道。

　　见状的其他亚人们，顿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尽管大门开着，之前有试图逃跑的亚人，都死在了这奴隶商人的利刃之下...

　　而被士兵称呼为谢莉的小女孩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往笼门处走去...一路上奴隶商人对她都不怎么打骂，是因为这样才有恃无恐的吗？其余人忧虑着，不过不可能逃得掉的...士兵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有钱的人。

　　“你...是真的有钱买她吗？她卖给赛肯学院可是五十金币，你必须出比这个更高的价！”奴隶商人强调，不然也没有同价位卖出的必要...

　　身无分文的舒憬摇了摇头，被解决掉的休伊尔，也只是针对这次任务带了些干粮。又也许他是个勤俭节约不带钱乱花的人，舒憬心想。

　　“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奴隶商人开始磨牙，“前方不远处就有赛肯东门的守卫，我是会举报你行为的！”

　　小步走到门前的谢莉，被舒憬双手抱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即便这样也感受到了她麻布衣物的粗糙，这样的衣服是怎么直接穿在身上的...站到地上的看上去，舒憬发现谢莉身高只对齐自己的肋骨以下...似乎比想象中矮些，如果按照几年前见过那个模样成长的话，不过那是巫术使假扮的，没什么参考价值。

　　“这个，”舒憬用手摸了摸谢莉的颈环，然后回眸问奴隶商人，“这个的钥匙在哪儿，好像不是你腰上的那一串？”

　　听闻那不知轻重的发言，奴隶商人青筋突兀，粗喘的气撑大了鼻孔，右手缓缓往刀柄靠近，“你这混蛋...别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曾是独当一面的帮会头领，刀术与魔法都不在话下...等我砍了你那双乱动商品的手，再去军队检举你这个无名小卒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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