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广场
下午正是广场人群密集的时候,被三面民居与一条马路围绕的方形广场,是周年庆典、节日游行的主要地点。
不乏椭长花坛与长椅的中心,是石砖砌起的水池与巧夺天工的卡泽神像,身穿柔顺长袍的卡泽右手摊开书本,左手捏着的羽毛笔上丝丝纹理无比逼真,书与笔象征了他拥有渊博学识,笔末羽毛也风的寓意。据说那支精细易碎的石雕羽毛笔,教会人员有定期更换。
每当需要更替时,教会将写一封信并附上金币寄给远居的矮人石匠,由他们制作好之后再寄送过来,自然这尊石像经不起远距离的寄送,是建城那会儿专门邀请了矮人石匠居住城内,仅历时一天打造完成。
广场行人偶尔驻足观看卡泽神像,合手祈祷,而后向水池内投一枚钱币,溅起水花的「叮咚」声越清脆,卡泽神就会越加回应祈祷的内容。
而在这之中有一人,与周围面向神像路人不同的,他是背向水池而站,时不时朝着远方微笑招手。
舒憬正坐在广场一角的长椅上,观察着他。
已从「赛克伦会」作战方案中看到了详细的描述,本名莫尔顿,家族名未知,四十岁左右男子。枯棕色及颈中分发,留有不算浓密的胡须。日常会穿修身的墨绿腰带服装或者米色长袍,这几样都完全符合站侯在水池前男子的模样。
早在到长椅坐下时,舒憬就已经肯定了那人的身份,不单单是从外貌上。
而是暂停时间,对那人搜了身。
他的衣装里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挂坠没有外露,红宝石质地比舒憬在弗雷明莱恩家见过的大多都要好,断定那不是一般平民能够拥有的东西。
怀里还揣着一封信件,是名为弗里曼的商人写给他的,舒憬花上几秒钟速读长篇信件中的大概内容,为弗里曼抱怨关押在某「隐蔽点」内的平民,药物作用消失并苏醒后很吵,怕被民居的人给发现了,让莫尔顿赶紧抽出个时间去给他们刻上不会反抗的「烙印」...最后在信件的末尾请求莫尔顿告诉他住址,这样以后就不用传信鸟,而是亲自登门会快捷一些,如果遇上紧急事件的话……
全白的派斯鸟,通称传信鸟,是城内乃至迈恩大陆常用的远程通信工具,「天赋」让它能主动感知提前嗅取的收信人魔力气息,前往其所在地。如此远程的魔力感知,可能连最伟大的魔法师自叹不如。
信中提到的隐蔽点,在窃听「赛克伦会」交谈时,舒憬就知道他们已派人去解救受困者。
加上信件这一确凿证明,完全坐实了名为莫尔顿的男人其身份——非法的「烙印术士」。
然后舒憬将物件归还入莫尔顿怀中,无事的离开坐到长椅上,时间恢复流动。
复原的莫尔顿感觉身上被风吹过一般,疑惑了下,没怎么在意的回过神来,对远方不知是哪儿继续微笑的挥了挥手。
舒憬搜身的力度已经把握得很熟练,如果时停下搜一个人太用力,在他身上施加的力道也会停顿,等待时间恢复后那人能感知到身上多处仿佛一瞬间被人触碰过...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舒憬搜身的轻柔已经赶得上城里一流的扒手了。
强制奴隶化,如此残酷的行径,在舒憬看来那人死不足惜...接下来只要等到鲁伯特一行人出现,取走他的性命即刻。
自己等待的这个位置,离之前计划图上看见的「赛克伦会」人手安插地点隔得很开,不容易被对方注意到,完全可以安心的待在原位观望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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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术士」比约定的时间早出现呢...”与广场相邻的马路上,头戴兜帽的杰罗姆装作小憩的路人,靠墙望着那边说。
他所带领的小队刚刚抵达,其余人已经按照原先计划,分头前往广场,保持一段距离包围水池的安插点,万一目标受惊逃走,就进行阻截与击杀。
仅有鲁伯特被头领杰罗姆暂时留在身边,表示有些事要叮嘱他。
鲁伯特在一旁小女孩的果篮里买了个苹果,给对方一枚铜币,并摇了摇手,同时也换来小女孩感激的鞠躬,因为一枚铜币是五个苹果的价格。
来到杰罗姆身旁,蹲坐在墙边咬下咀嚼着。
“黛米已经把你做的事告诉我了,鲁伯特。”身旁的杰罗姆头也不回说道,“你似乎会一些「花哨」的魔法啊~...不过这次禁止,明白吗?”
嘴里塞满果屑的鲁伯特没有回话,按照要求假装不认识头领,这个时候只需摇头点头即可,两样都没做的他,反馈的是疑惑的态度。
“哎...”杰罗姆叹气,“今后作战的时候也要多用脑子想想,比如今日的敌人「烙印术士」,「烙印」是贵族掌握的七阶魔法,「烙印术士」一定不会弱,所以你想像之前一样,用魔法暗杀目标,是行不通的,在你动用魔力前的一瞬间,强大的魔法师敌人就会感应到你在聚集浓烈的魔力流动量。”
鲁伯特停下咀嚼动作,恍然大悟般连续点头。
“明白就好,让你去首杀,也是对你的锻炼,记住了,隐蔽自己的魔力,不要动用魔法,像一个神像参拜者一样悄悄走进目标,用你身上的刀子刺穿敌人要害,最后遮蔽面貌逃走。”
听杰罗姆嘱咐完后,鲁伯特将苹果核放在身旁站了起来。
“记住!击杀目标的时候,不要向外人暴露你的脸,如果失误暴露,我们只能酌情处理看到你脸那个无辜者了,考虑其是否会支持「赛克伦会」,是否入会...否、且不会支持「赛克伦会」的话,我们只能解决掉那人,以免成员的脸败露出去。”
临行前听到了杰罗姆严厉的警告,鲁伯特坚定的把头一点,径直朝前方走去。
行走途中戴上兜帽,对于神职者与信仰人而言,兜帽都是常见之物,并不会引起太大注意,却不能连面罩也遮上,那样无异表明了自己「邪教」成员的身份,打草惊蛇。
在接近目标的途中,沿路上同伴掩护,并没有人注意到帽檐遮挡下低头前进的鲁伯特面容,计划在击杀目标后,鲁伯特才遮挡上面罩开始潜逃,而其他同伴将装作无辜路人离开现场,如果鲁伯特击杀失败,同伴们才展开第二个计划——合力截杀目标。
鲁伯特穿梭在人群中前进,远方长椅上的舒憬不费点眼力,都很难将他从密集的行人中区分出来。
悄然中,鲁伯特不紧不慢的步伐已经带他来到距离水池仅数米远,而目标男人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这边,他仍朝远方微笑。
正是这注意力分散的一刻,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压制魔力,仿佛一个普通路人的鲁伯特足下瞬发施力,眨眼间近身莫尔顿。
“呃...”莫尔顿口中发出无力的声音,大脑空白的恍惚间察觉一个人面向自己低肩而站,自己胸前心脏部位已被刺入一把细长匕首,血液还没来得及流出,那人便一下抽出。
莫尔顿乏力的向后仰,后脑勺即将重重的摔在地上,也许是仇恨,他并没有打算静默的接受死亡,倒地过程中他抬起右手,一阵未完成吟唱的「狂风」类型魔法冲击向鲁伯特,原本是能把人切断的风刃,但濒死的莫尔顿只能释放出一阵无害的风压。
将鲁伯特的兜帽向后掀开...认定目标受了致命伤,不久将完全死亡,鲁伯特即刻转身准备戴上帽子与面罩潜逃。
“那个笨蛋!先掩面后转身啊!”近处站守的黛米拍了下额头自言抱怨。
意识到凶杀现场的众人,都落荒的四散逃走,卫兵不在的现场,没人会站在鲁伯特跟前直面他,也就暂时不用担心面貌的败露。
然而除了一人。
鲁伯特回过神来那一刻怔住了,因为不同于逃走全背朝自己的人群,自己的面前竟伫立了一个小孩子...他手里拿着竹签穿叉的糖果,瞪大了眼睛直盯躺在地上的莫尔顿,眼角溢出泪水,哽咽得难以发声。
这是?!目标的孩子吗...迟疑的鲁伯特不禁去想。
“鲁伯特!”不远处的黛米冲他呼喊,因为她表现出了与「凶手」的交流,所以此时黛米也拉上了面罩,戴上帽子,“你在发什么呆啊!快解决掉目击者!”
...目击者?鲁伯特颤抖了手中刃尖还在滴血的匕首,这明明是个孩子...
“快动手!再迟一点卫兵就来了!”一边说着,气急败坏的黛米以最大速度朝那边赶,沿途不断躲闪不安奔走的行人们。
如果场地空旷还能自己将怀里的飞刀投掷出,击杀那个幼小的目击者,然而人群躁动的现在几乎不可能命中,只好亲自前往...但愿鲁伯特那家伙能够机灵点。
眼前的孩子滑落手中刚刚排队买到的糖果摔碎在地,他陷入了嚎啕大哭。
鲁伯特久久无法下手,对方已经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自己的脸,加上自己耳朵发色的特征...就连远方的头领杰罗姆都在冲自己点头。
虽然很沉重,但这赌上了组织的未来...也许只败露自己,让自己出局即可...但出局的自己会落入卫兵手中,复仇的愿望就无法再去达成……
万念交集的鲁伯特终于举起了匕首,已无法平静刺杀对方的他,只能依赖挥刺的力来驱使自己的决心。
伴随一声空气的划破,「嘡~」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本该在花丛下铺设的一颗鹅卵石飞到鲁伯特刀刃上,精准无误击出火花,匕首应声从他手中弹落。
退却一步的鲁伯特捂住了骨头都有些颤痛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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