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流放


  早间,沃尔特从卧室的床上惊醒,一脸冷汗的迟疑几秒钟。随后回望身旁躺着,背对自己的女性。

  已然十分恍惚的沃尔特难以确定她是谁,妻子朱丽叶?还是女巫珍妮?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她转身...原来是珍妮,为了掩人耳目的,她这两天在自己身边时,都把头发转变为了金色。珍妮的魔法做变装的事轻而易举。

  妻子朱丽叶偶尔会作为拜访的代表出行,这回「马泰尔」那边的使者在赛肯城内受了重伤,魔脏损毁,终生无法使用魔法。朱丽叶带上了为领主道歉的礼物,路途遥远,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嗯...”珍妮似乎被打扰的,皱着眉头,“怎么了?沃尔特大人,您又做噩梦了?”

  珍妮起身,用手擦拭掉沃尔特额头的汗珠,还从前方发现他多了两根白头发,“您没事吧?沃尔特大人...”珍妮面露担忧,“一周前从监狱探望艾尔·弗雷明莱恩回来起,您都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沃尔特推开了珍妮的手,这句回答也和前边几天的一样。但自己清楚,梦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受伤,刺伤、割伤...几乎住宅里、大街小巷都有艾尔·弗雷明莱恩的影子,那天艾尔承认自己喉咙的伤口是他造成的以来,便时常难以入眠,尤其是周围人越来越少的时候,都没法静心的待下去。

  心目中艾尔·弗雷明莱恩不是一个会无故撒谎的人,在牢狱内朝他脸丢出的怀表,莫名其妙的放置于自己脚边,并且没有感受到半点魔力的动向...那人使用的不是魔法,这一点比曾经遇到的每一个敌人都要渗人。哪怕是从前最危险的敌人,最危险的魔法师,自己都能知晓对方到底几斤几两,考虑是战还是退...

  沃尔特长出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心里确信,要是一天不解决掉艾尔·弗雷明莱恩,自己便一日寝食难安。

  “艾尔·弗雷明莱恩出狱了吗?”静默片刻后,沃尔特朝空气目不转睛的问道。

  “不是今天吗?估计现在已经开庭了...”珍妮搂住了他的肩膀,“昨日问您要不要去庭审,您非说不去的,现在又那么在意?”

  一周前见过以来,沃尔特就不想再次看到他的嘴脸。

  “对了,休伊尔呢?”恍惚的沃尔特似乎想起了什么。

  “已经按照原先的计划,”珍妮说,“开始行动了,只要等到庭审结束,艾尔·弗雷明莱恩一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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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

  木槌在大法官的桌前敲响,于全员安静的审判厅中传播回声。

  庭审只是走个过场,具体该如何宣判,领主城堡方早已定夺。即便大多数人都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弗雷明莱恩家的人在旁听席上还是欣慰的松了口气,心中石头落下来。玛格丽特夫人甚至用手绢擦起了眼泪,身旁的汉娜也喜极而泣的安慰。

  此次的出庭与旁听人员不算太多,除开审判人员,仅有被告席位的舒憬,领主政务官作为陪审人员,旁听的也只有弗雷明莱恩家人。鉴于「神选者」的受审,是领地上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是一次不公开的审判。

  双手被拷上,卫兵陪同他走下被告席位。前面这几天,不仅是领主需要与大臣商议对策,也要等待国王陛下的回复,只有国王陛下的准许,才能剥夺一个获胜者的「神选者」头衔。

  派斯鸟的回信令领主罗德尼也松了口气,上边提到准许剥夺艾尔·弗雷明莱恩「神选者」的头衔与赛肯城公民身份,只需要做出流放的处置即可。常规的与「邪教」联合,在城市作乱都是死罪,而今只是流放,罗德尼似乎不想令菲利希亚不悦,也让弗雷明莱恩家翻脸,这姑且算是最好的结果。

  经过旁听席的过道时,舒憬只短暂的滞留与家人道别,卫兵宽限了最多的时间,随后也不得不催促,押送他走出审判厅。大法庭外人群密布的街道上,驻足围观艾尔·弗雷明莱恩走出大门,移步阶梯下的众人们,都抱着复杂的心情。

  平民投以同情的目光,贵族们不少则是想捡起些杂物丢出去,但他们知道,那是领主特别宽恕的犯人,不被允许这样对待。

  在一名卫兵的押送下,舒憬登上了带锁的坚固马车,卫兵随即将黑色的帷幕给车盖上,避免沿途围观者会给流放犯带来不便。车夫也是一位携带武器的士兵,他挥动马绳,马车在人群让开的道路上疾驰往城东门的方向。停步大法庭门前台阶上的弗雷明莱恩家人,只得看往排列着整齐楼房间笔直道路,马车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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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城内一派和谐与繁荣的景象大相径庭,东门外是干燥的一片荒芜,凌乱岩石堆积,树木稀疏,葱郁的唯一一丛草都要放眼很远才能望到。地处贯穿城内河的下游,即便有水源也是十分脏污。但流放犯只被允许去往赛肯城下游方向,在一定范围内,不允许犯人擅自改变行程。所以接下来需要往东两三天的路程,才能找到干净水源。

  不然只能向稀少的行商借了,估计对待如今境遇的自己,没人会给予。

  马车不出所料的停下,干涸的地面马蹄原地轻踏几步都能扬起灰尘。如果马车肯送自己,也要不了两三天的时间,接下来却是流放犯自己该走的路。

  士兵从驾驶座位跳下,来到侧方拉扯掉帷幕后,用钥匙打开门,“请吧,弗雷明莱恩家的三少爷。”

  估计这是自己听到的最后句客气话,舒憬走下马车,现在停留在这里也是自己的本意,并不想被送往干净水源的地方,远离了赛肯,便无法达成之后的目标。

  士兵急促解开舒憬的手铐,似乎很想快些完成这差事。

  “接下来保重了。”没有行礼,士兵也没多对视几眼,留舒憬只身一人便驾车回城。几公里远的赛肯东门守卫,已经从画像上记下了艾尔·弗雷明莱恩的外貌,那张画像据说会在墙上张贴数个月,避免犯人抓住机会溜回去。而这样的方式对舒憬来说不会起半点作用。

  距离舒憬背影二三十米远的巨岩后,弓弦被拉出颤动的响声。魔力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要比风带来的气味更快,这是格雷戈里导师曾经的教导,即便没有魔脏的他,与没有魔脏的舒憬,都能做到——「嗅出」大气中魔力所暴露的杀意。

  「嗖——」

  划破空气的魔法加成箭矢,在射击者的视野内...消失于半空。

  同时跟着消失的还有目标。

  “什么...”靠在岩石后的那人摘掉兜帽以便扩宽视野,但依旧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光天化日之下就不见了,与曾经在监狱内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但没想到对方本人也能跟着消失...兜帽之下露出斗篷内金属护甲的休伊尔急切的张望寻找。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但未曾想,紧贴的身后却传来了目标的声音,舒憬的手从其左肩后伸到前方,正拿着那根本该被射出的箭,展示在眼前。

  休伊尔惊恐万分正想拔刀转身刺杀,那只握箭的手,却率先一步将箭刺入了他的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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