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君子如竹
此地不易久留,和亲队伍即将再次出发,但在出发前要将那尸山焚尽。即便场面血腥残忍,但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此外也算是送亡者最后一程,所有幸存的人均来到了这处集尸地。
众人心情沉重,伤者相护搀扶。也许是出于对同伴故去的伤心,也许是对前路的绝望与恐慌,许多人默默的留下了眼泪,此刻众人心里想的都是,下一次躺在那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禾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欣长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人群中她无意看到,之前与自己在小溪旁戏水的三个丫鬟里的春柳,现下只剩她一人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看着尸堆。她蓬头垢面,脸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已经结了渣,眼下两道泪痕异常显眼。此境况不用问也知道,另外两个和她形影不离的小丫头,已经遭遇了不测。
“元宝,咱们晌午还一起玩闹、聊天的人,现下竟已归黄土,真是世事无常,兴尽悲来。这些无辜的人,虽不是我杀,但皆因我而死,他们再也不能与家人相聚,他们的生命就这样因为我而葬送在这条和亲之路上。我背负的罪孽十辈子也偿还不完……”眼泪顺着禾云的脸颊滑落,灰蒙蒙的天,消散不了的雾气,悲绝的心情,压的人喘不过气。
还没等元宝回禾云话,远处一名大唐的仆从,坐在地上精神崩溃的撕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喊:“地狱使者来索命了!谁都别想逃!谁也逃不出去!哈哈,哈哈!现在只是个开始!”他一身血污,看不清他的脸,头发被他自己撕扯的如癞皮狗般。
顾天澜与几名侍卫冲过去按住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看看!青天白日的那里来的地狱使者!”
“就是她!她就是地狱使者!她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哈哈哈!”那疯子指着禾云咆哮着。
众人将目光看向禾云,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中的怨恨之意却似要隐藏不住了。众人心想,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煞星,他们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绝境!
禾云有些惊恐的倒退一步,她摇着头,眼中充满自责与恐惧。
顾天澜挥拳打向那疯子,大声道:“给我堵了他的嘴!”底下人赶紧拿了布堵住那疯子的嘴,又用绳子捆了他。
“看看你们的样子!真给我大唐丢人现眼!我大唐将士即使就剩一人也绝不退缩!保护公主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是和平使者,是为了两国共同的和平与百姓的安居乐业,而踏上这条九死一生之路!人生自古谁无死,男子汉大丈夫绝不做那胆小怕死之辈!”顾天澜右手执剑,昂首挺胸,目光坚毅的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我顾天澜!在此立誓!我情愿被凌迟在勇往直前的道路上,也不在后退的道路上苟活!”
竹林里慷慨激昂的俊逸男子,虽清瘦,却挺拔。似有种风过不折,雨过不浊之势。千磨万击仍坚韧,当的起君子亦如竹。
短短的几句话敲醒了绝望迷茫的众人,给众人点亮了指明灯,大家眼中恢复清明,不再被怨恨所蒙蔽。
大唐侍卫们抱拳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说道:“为顾大人马首是瞻!护卫公主、死而后已!”
鸠山暗暗点头,看样顾天澜终于真正的下定决心该怎么去做了。
禾云看向顾天澜的眼神,如从未见过此人一般,她的脑中忽而闪现了那句:竹色君子德,猗猗寒更绿。她的心里对他多少有了点感激之意,远远的对着他施了一个礼,不再似以前那般敷衍。
元宝也有些震惊的看向他,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些话,元宝虽表面还是那样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心里却在想,这个满腹秘密心思的家伙,刚才说的还不错。
人群中,眼神呆滞的春柳也被顾天澜吸引,看向他的眼睛如着了迷般。只见那人站在竹下,虽然经过恶战,周身稍显狼狈,但是他的气势威仪震人心魄,一眼便再也难已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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