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上神不死
小雅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晨光把她的眼睛隐藏在刘海的阴影里：“品月，那个，能不能问一些你哥的事，就是游乐园接你的那个人。”
正欲细问，蛋神忽然感觉被一个东西猛地一扑，柚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几分戏谑：“不是吧前站长，你不会被她哥的美貌征服了吧？”
蛋神来不及回应什么，身体被控制面板前的子未控制了。品月气势汹汹地大声说道：“绝无可能！他是我的是我的我的我的……”
“好啦，你的你的，”柚子无奈地摆摆手，向小雅说：“他们住一起哦。”
品月转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把本座的住所随意告诉他人。”柚子无语：“啥本座，再说我没说地址吧。”
“住一起……吗？”小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斜斜的晨光中突然投来的一瞥令蛋神不安，但它说不出那眼神里究竟有什么，若是主人在的话定能解读出来吧。
三人在分岔口分手，小雅独自往高三教学楼走去。
蛋神担心地看着小雅的背影，问：“你不觉得小雅学姐今天很奇怪吗？”
柚子摆摆手：“安啦，你哥是很美，好多女生问过我认不认识了。”
“这样啊。”
正事在午休进行，蛋神在美术教室空荡荡的走廊上找到了独自看书的岑渌城。在游乐园看见的少年那么恣意张扬，与眼前安静看书的样子截然不同，蛋神这么想着，走到岑渌城身后。
少年察觉到背后的人，回过头笑笑：“品月，巧啊，你怎么在这？”
蛋神答道：“我把东西漏美术教室了。”
蛋神犹豫了一会儿，问：“岑渌城，你是不是讨厌非人类？”
岑渌城一挑眉，淡然道：“是啊。”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蛋神想要解读，但很快他把头转了回去。
蛋神掏出纸符准备贴在少年的背上，岑渌城突然又转过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品月迅速藏起来的手和脸上的一丝窘迫，只是盯着她，突然问道：“品月，如果我突然消失，你会不会记得我？”
“欸？”
看着品月一脸迷惑，岑渌城摆了摆手，再次用后背对着她，声音闷闷地：“算了，当我没问。”
蛋神犹豫了一会，把纸符贴在少年背上，走过拐角藏在墙后。
她不知道子未大人给他造了个怎样恐怖的幻境，但她莫名地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怜，但她又说不上为什么，如果主人在就好了。
这时，蛋神听见，走廊传来喊声：“滚！你们都给我滚，我受够了……”
那声音是那样凄厉、绝望与无助，让蛋神甚至忘了躲藏想出去看看。
“姐姐，怎么了？”花精的脑袋浮出井沿。
品月下意识地捂住小孩的眼睛：“别看，你会吐的，反正我很想吐。”
品月爬出枯井，把花精放在井台离子未远一点的一边，叮嘱道：“别看，乖。”然后她小心地在碎尸中间寻找落脚点，向坐在朽木上的少年走去。
“子未，你干了什么。”品月尽量放平语气问。
子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又看看花精，随后一耸肩，答道：“我既已追随上神，从前罪孽当一笔勾销，这些人仍找上门来，不是打上神的脸么，难道不该打？”
“可是肢解……”品月一阵反胃，“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死。”
子未摆摆手：“我知道，上神说不杀生，他们眼下并没有死。上神说见死不能不救，眼下他们还没死，等死了才要救，救不救得回就是另一回事了。”
品月忍不住发抖，眼前这个人真是子未吗？明明是与子未同一张脸，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魔，而且满口歪理。
“墨染天下，你杀得了我们，杀不了我们子子孙孙！”一只妖怪啐道，“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无穷无尽，一旦我们未归，他们迟早会找你——报仇！”
“不行！”品月慌乱地低头，又被妖怪充血的怒目吓得不敢看。
“呃，虽然子未很坏……我，我会管好他的，我治好你们，此后子未若再犯杀戒，你们再来讨伐他，如何？”
“你凭什么……”少年怒道。
一只鹿妖哼哼着：“若是如此，也未尝不可，只是你如何救我们？”
“好。”得下允诺，品月长舒一口气，默念道：“承发姬之魂，泽被天下，愿愈苍生。”
长发开始滋长，如黄金河水在黑色的城间流淌。少女好像一棵树，那根在断肢残体的土地中穿插蔓延缠绕。碎块开始移动，拼凑成一具具躯体，金发充当着连接件，如筋脉把断口接在一起。
她好像这个世界的王，把破碎的布娃娃重新缝好，并注入一种崇拜的信仰。
“上神……”
“上神不死！”
……
拼好的妖怪匍匐到品月脚边，顶礼膜拜。
品月忙摆摆手，一面担心地飞快瞥一眼子未，解释道：“我不是上神……”
子未冷冷地注视着这一片喧闹，伸手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妖怪们缩到了品月的身后，有的嘟囔着：“反正上神会修理墨染天下，我们按约定撤吧。”
这提议引起大家的共鸣，妖怪们或遁地或疾走，一个个悄悄跑没了。
品月理了理头发，叹道：“子未，若是天下人弃你，纵你再强，莫非不会累？不会松懈？若无法不叫天下人负你，你便莫负天下人。”
少年从朽木上站起来，走向浅蓝色眼睛中透着坚毅目光的女孩，站定。
“我就问你一句，”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震颤，“上神，是否真的会回归？”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啊。”品月一手扶额，抓了抓头发，瞬间没了刚才的王者霸气，苦着脸抱怨道：“我都不知道上神为何离开，你又不肯告诉我。”
“我也不知为何。”听到回答，品月惊愕地抬起头，只听子未继续说：“为何面对幽冥女神的无理挑衅，上神会选择应战？是因为什么法宝，使上神竟然会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幽冥女神甘愿与上神一同坠入虚无？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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