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埋骨的地方
凌晨，军团组建就已经在阵法工会的安排之下组建完成，不仅是联系上了足足四百多个拥有解山师的队伍赶来落叶城，就连方云一等人，也都是被通知随时待命。
半夜被叫醒，方云一虽觉得心里不爽，可这也正侧面地证明了，御兽师出现之后，妖兽兽潮将会变得更加可怕，否则阵法工会不会故意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即便是再次躺在床上，打开了隔音阵法，依旧可以听到外界一阵阵脚步声与掠空声阵阵，一看就是有大量的人，即便是在夜间，都在阵法工会的安排下，穿梭行动。
到最后方云一还是打开了隔音阵法，沉沉地睡了一觉。
翌日大早，方云一就感觉到了房门外，有人通过小型的传音阵法透过隔音阵法，传进来话，传话的人是边落秋！
“队长，军团已经组建完毕，我也已经找好了人，就请队长再复审核一下。另外，昨晚的西南方向，正西方向与正南方向，都遭受到了大规模的妖兽兽潮冲击，外层的诸天棋盘阵已经全部告破。”
“目前五行护阵亦然是岌岌可危，阵法工会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我们加入到军团中的队伍，即刻整顿出发，准备迎战妖兽兽潮。终极任务是要击杀此次率领妖兽的御兽师！”
边落秋没有任何废话，意思也极为简单，不过话题却有些沉重。
落叶城距离北荒学院不过两千里地，却还是走到了组建军团与妖兽硬拼这一步。
可想而知，其他的城池，会遭受到何等猛烈的妖兽冲击！
在北荒大陆，地广人稀，终究是妖兽占了大部分，人类只能依着城池而居，极为被动！
修士可顾不得装扮，只是草草地洗漱两口，方云一就推开房门。
门口的边落秋等人，却是早已经整顿完毕，就连胡涂里，也是早早地就再次背好了行囊，一副可以随时整装出发的模样。不过今日与昨日略有不同的是，胡涂里并没有再身着她最喜的红妆，而是改成了褐土色！而胡小小也并不在胡涂里身旁。
军团与妖兽兽潮的战斗，不比队伍外出阻杀妖兽，一旦发起冲击，战斗之地，必将是赤地至少数百里、或是直接变成荒漠，那时任何除了褐土色外的着装，都将会成为吸引妖兽的危险因素。
昨夜妖兽夜袭落叶城，诸天棋盘阵大部分被破，除了加入到军团中的队伍无需出战外，其他的所有修士，全都被抽调去了别处！胡小小，自然也不会意外。
在城池可能陷落，成百万上千万的人可能死于一旦的生死存亡之际，胡小小从哪个学院来，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就显得如此地微不足道了。
打量着站在对面之人，一共六人。
除了一个身着麻灰色长衫的陌生的青年男子外，都是熟人。
黄杉、边落秋、樊盛、广胜、胡涂里。
边落秋立刻指着身旁的麻灰色长衫男子介绍道：“队长，这是落叶学院的张枫，练气士，主修木属性，木毒系，炼药师、同样也是一名剑修！所御飞剑，皆是毒木剑。也是我按照队长的要求，好不容易寻来的人。”
张枫看到方云一出来时，神色上的诧异依旧是未消退，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听到边落秋说他们的队长，年纪很轻，甚至比边落秋都还要轻，却早已经是苦海境炼体士、解山师，他还带有疑虑，以为是不是边落秋又在搞怪地骗自己过来。
不过真正看到方云一的时候，他也是被方云一那看起来就有些凌人的肉身给刺激到了！
微微躬身，半抱拳与方云一见礼：“落叶学院，毒木系张枫，目前修为迷宫八星，见过队长！”
方云一听到边落秋介绍张枫的时候，神色微微一皱，他要找的人，最好是可以御雾气的，或者是单纯御木的修士，可张枫却是个剑修，虽然也是木剑，这之间的差别还是略有些的。
但方云一也知道自己所推荐的人，条件实在是有些太过苛刻，便点了点头，回道：“方云一，炼体士、解山师！”
接着方云一又是给张枫再一次地介绍了胡涂里等人。
作为一只队伍，在出发之前，是必须要知道队员之间擅长哪一个方向的，否则在配合战斗的时候，根本无从谈起！
介绍完毕后。
方云一便道：“大家都相互认识了，就边走边说吧。阵法师工会那边可是说了，必须在辰时三刻，所有队伍集结完毕，若是晚了时间，便直接踢出军团。我们不能误了时间。”
众人自是没有什么意见。
……
阵法师工会外的一处广场处！
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广场前，以队伍的编制，方正排列。
方正队伍之旁，有无数人井田而站，神色沉重。
大多是妇孺孤老、孩童少年，他们抬头看着，眼中还带着天真。不管老少，都带着天真。只是所谓的天真，或许不同。
而在广场的最前方，一个老者正在声色极为郑重地对着众人说着话，只是郑重，没有激昂慷慨，没有很大。
“人有可为，有不可为。”
“何可为你我都不敢说尽晓，但不可为，却在心里都有一个底！”
“落叶城，一共阵法七层，如人七影。”
“一方城墙，如你我之皮！”
“影破一道，你我必然受惊一分，可若是皮破了，那就是会见血的！而这个血，对于这个城池来讲，太过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你我来讲，必将是伤筋动骨，甚至失去全部！”
“人生在世，可下无小，但绝不会上无老。”
“我知晓大多数人都尚且年轻，也有人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也有人，独身一人，了无牵挂。”
“但，我需要你们都知道一句话，一个道理。”
“就是你们假如是有一日在城池之内活过，就有人为了你们而死过！”
“比如你们小时，无缚鸡之力，无生存之法。那时，是你们的父叔辈，站在这里，以身剐肉，保你们周全！”
“如你们长时，身入学院，或是独自修行时，尚无护身之法。那时，是比你们年长的人，站在这里，外出为战，用血，洗出了你们的安然。”
“其中，可能就有你们的父母，有你们的叔伯祖父，有你们的兄长，有你们的师兄，或是许许多多无关之人。”
“我说这些，并不是强求你们出战。”
“可也不是不求！”
“至少，在三十四年二百六十七天前，我二十二岁时，曾站在你们所列的阵列旁边，听到我的父亲，我自己的叔叔，我自己的师兄，我自己的师父，我自己的师叔。”
“在此提前跪拜！”
“说。”老者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此去不归，幸佑我妻儿父母者，恕我无能，早拜你百年！”
老者说到这里的时候，声色依旧未变，一点都没变，只是闭上了眼。
而这并不显得极为惊人的声音，却似乎有无穷无尽地穿透力一般，将每一个人的耳膜穿透，将他们的神经穿透，然后再汇聚入到心里，狠狠一凉。
似乎，这些话，不自觉间，有人听着听着就眼睛红了。
有人听着听着就哭了。
有人听着听着却又似想起了往事地笑了。
三十四年，在场的人很多都还未出生，但却也并不代表那些事，那些人并不存在！
老者所说的精准数字，就是一个故事。
而故事，就真正是故去了的事。
只是故去，却并未被忘怀，在有些时候，会在长辈和典籍中，听到看到那些目前只残留下的冰冷，没有感情的文字。
但好在，人，是有感情的。
即便文字本身没有感情，人可以从它读出自己的理解。
当即，有人眼圈微红地即刻跪拜而下！
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再次穿射四周：
“此去不归，幸佑我妻儿父母者，恕我无能，早拜你百年！”
“此去不归，幸佑我妻儿父母者，恕我无能，早拜你百年！”
……
这一声，声势壮浩，似要冲天而去，穿透这时间的间隔，与曾经发出过同样声音的人，一共照应。
而这一声后。
便再无任何废话。
起身。
转向！
踏步！
老者往一处一指。
“东南！”
众人不用应声。
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东南方向的一条路。
因为御兽师所率领的妖兽兽潮，下一步转向，必然是东南。
数百支队伍，一共四千六百二十九人，从无数的人潮中穿行而过，如同出征的甲士。
两道无数人夹道相送。
有人只举着牌子，满脸带着期盼。
牌子上写着字，亲手写的字，笔迹虽各不相同，却都是同样的两个字：
“待归！”
一路行得很快，因为不是煽情的时候。
妖兽不会等人，也不会等人把该做的，不该做的事做完后，才会选择出击。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所以虽然落叶城的人，送行的感情很真，却没有能够挽留住这军团众人的哪怕一步。
东南方向越行，人数便是越少。
但，那还是东南。
东南。
是即将出发的方向，也可能是埋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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